第43章
“哦,加布利爾,我快要瘋了!是不是早産了一個月的緣故啊,小東西總是叫個不停!”此時的房間裏,方星宿和前來探望的加布利爾交流。
她本來以為,折磨人的孕期總算結束了,小東西終于出來了,她的心理、生理都不會受他影響了,一切可以恢複了——然而事實證明她想多了好嗎!
“小東西簡直比他爹更煩人一萬倍!”方星宿苦惱地說:“餓了要叫、飽了也要叫,困了要叫、睡醒了也要叫,見不到我要叫、見到我更要叫,不高興要叫、高興更要叫!我現在就覺的,這整個耳朵裏、整個腦子裏,都是他那種獨特的哼哼唧唧的聲音!”
假如亞德烈在的話,他一定會大聲反駁:你有什麽好煩的?兒子餓了是我喂、困了是我搖、醒了是我哄、不高興了是我逗,你就負責興致來的時候玩玩他,這還嫌煩?
“嬰兒都是這樣的呀,所以做母親是辛苦的。”加布利爾笑着說。
“然而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嬰兒。”方星宿點着小東西的腦殼和他講道理:“你娘我的境界達到渡劫期頂端水平,你之前吃的晶石足以支撐一個資質一般的人修煉到心動期。作為這二者共同作用的産物的你,怎可只知道吃喝拉撒,表現的和一個普通嬰兒別無二樣?你難道不感到羞愧嗎?”
菲尼克斯小朋友以一泡熱尿回應他娘的訓導。他娘以一副整個人都不好了的狀态把小朋友扔給加布利爾收拾——正像之前無數次她扔給亞德烈那樣。
“我真瘋了。”屎尿小屁孩脫手,方星宿得以繼續做優雅憂郁女神狀:“以前我以為我是無所不能的,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敗給他了,他才是無所不能的。”
“您可以聘請一位保姆照顧他,這樣您可以輕松許多。”加布利爾手忙腳亂地收拾着:“聘請一位經驗豐富人品可靠的保姆并不是難事,我現在就可以為您介紹幾位。”
然而方星宿一口拒絕:“才不要。”
昆陰沉着臉坐在一邊。他很不高興,因為自從生了孩子後以往可以吃到的各種美食就被膩味的孕婦補品代替了,都怪這個小東西!昆趁着方星宿和加布利爾都沒注意的間隙,沖着小東西呲了呲滿嘴的利齒。
小東西一動不動,流着口水直愣愣地看他。別是給吓傻了吧?昆得意地一笑。就看見小東西突然沖着他探頭、張嘴、露出粉紅色的空蕩蕩的牙床。昆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然後小東西接着又一笑——這一笑就非常明顯了,那嘴角扯起的弧度、那得意的表情,分明是在模仿他。昆恍然大悟,原來他剛才那張嘴也是在模仿他呲牙。
于是方星宿偶然一轉頭,就看見她兒子和那條惡魚大眼對小眼,步調一致地做着各種難看的鬼臉。
“看,我兒子學習能力超強的。”方星宿美美地說。然而對于昆的評價卻是:“你也就這麽點出息了。看看,修煉到現在,不說進階,連個化形之術都使不好,拖着這條魚尾巴,怎麽去帝都啊?”
昆翻翻白眼不理她。
屋子裏正熱鬧,就聽到走廊上傳來腳步聲。方星宿和加布利爾的耳力都非常人所能及,他們同時聽出那是屬于亞德烈的腳步聲,并且比之平時,要格外沉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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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亞德烈走了進來,他的臉色是從未見過的灰敗。
“發生什麽事情了?”方星宿問他。
亞德烈頹然坐下:“我的飛龍團,在月草谷一戰返還駐地後,飛龍紛紛急病倒下……更糟糕的是,我的上級、軍團的靈魂、精通醫術的布雷爾元帥在查看飛龍病情後,竟出現了同樣的病狀……”
“這麽看來,是在月草谷一戰中,皇太子的人馬留了後招,讓你的飛龍染上了疾病、乃至傳染給人?”方星宿問。
亞德烈點點頭:“必然如此。我還是太低估了安東尼爾。”
方星宿搖搖頭:“這麽陰毒的招數也敢使,就不怕毀了國之利器引火燒身嗎?”
“目前只有布雷爾元帥一人感染疾病,但病勢極其兇險,安東尼爾很有可能以此為借口任命新的元帥。”亞德烈痛苦地抱住頭:“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布雷爾元帥,我尊敬的老師,不,更準确的說,他在我的人生中扮演着父親的角色,我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去……”
“既然如此,将軍閣下還在這裏耽擱什麽,還不快返還東方主持大局?”加布利爾拉起他就往門外推。
“加布利爾!”方星宿喝止他:“亞德烈,你是想讓我去救布雷爾元帥嗎?”
“小姐!”加布利爾急道:“那些與您有什麽關系呢?難道您為這個混蛋付出的還不夠多嗎?他有什麽資格請求您在剛剛生産、身體還沒調理過來的情況下跋涉千裏去救人呢?萬一您身體出問題怎麽辦?萬一您也感染上怎麽辦?就即使一切順利,您成功救了人,可是這就标志着您正式介入了軍政教三方的鬥争,您再不可能回到您安靜的生活了!”
“這些我都清楚。”方星宿對他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可是亞德烈,我只要知道,是不是如果元帥因這次疾病失去生命,你會內疚一輩子,笑容将永遠不再返還你的臉上?”
“是。”亞德烈低沉而迷茫地回答。
“那我們收拾一下出發吧。”方星宿說:“馬上就出發。”
“星星!”“小姐!”亞德烈的聲音是感動的,加布利爾的聲音是無奈的。
“相信我,治愈一樁疾病對我而言是很簡單的事情。攪進無聊的人世紛争,我也并不怎麽在意。”方星宿戳戳亞德烈的臉說:“可是看你這樣難過的表情,還真是讓人受不了呢。”
此時此刻,亞德烈第一次感受到了加布利爾曾經說過的那句,她對你,終究是不同的。
他的心,此時一邊被自信喜悅拉扯着急劇上升,另一邊卻被愧疚自卑拉扯着急劇下沉。
東方軍□□來了飛龍迎接。他們雷厲風行,一分鐘也不多耽擱立刻出發。
出發之前,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他們眼前。“小姐,我可否與你們一同前往呢?”廚師長和林先生說:“我曾經在軍隊裏當廚子,飼養過飛龍呢,我去了說不定有些幫助。”
方星宿并沒有多問:“那就一起去吧。”
他們出發之時是下午,飛龍拼了命的飛,竟然在不到下半夜就趕到了沃特要塞。方星宿一路打坐修煉,倒也不覺得辛苦——卸了小東西,整個人真是輕松太多!
飛龍直接降落在要塞最核心的堡壘之上。
“您回來的真是太及時了!”前來迎接的阿米迪齊将軍告訴亞德烈:“我們已經查探到,皇太子殿下輕裝簡從,正在連夜向這裏趕來,怕是明早就要到了!”
“狗娘養的!”正從飛龍上跳下的亞德烈狠狠地揮了下鬥篷。
“可不是嘛那狗東西……” 阿米迪齊将軍激昂破口大罵,然而他的口型突然僵住了,他看到亞德烈胸前動了動,然後一個小小的頭顱掙紮着從鬥篷縫隙裏鑽出來……
“我滴個媽呀——”黑夜濃重,火光淩亂,情形詭異。沖鋒陷陣不曾皺過眉頭的阿米迪齊将軍竟被吓的哇哇大叫。
小小頭顱嗖地鑽回去了。
“你吓着我兒子了。”亞德烈不滿地說。
“你、你兒子?!” 阿米迪齊将軍還沒從驚魂狀态恢複過來:“你有兒子了?”
亞德烈沒理他。他轉頭從飛龍上接下方星宿,也攏到鬥篷裏,匆匆向元帥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