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宅十七
‘不能。’
新來的系統回答得幹脆利落。
游柚不甘心地追問，‘為什麽不能啊？字體色號也不能變一下嗎？’
‘宿主看到的黑化值，是系統451留下的插件，如果想要卸載插件，需要宿主從本世界脫離，或由451自行解鎖插件，才能卸載。’
這就很郁悶了。
游柚收好盒子，站起身來，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床鋪。
“喂，幫忙開下燈。”
一個室友在上鋪窩着，床上支着折疊桌看電腦，頭也不擡地跟他說了聲。
游柚随手開了燈，屋子裏頓時亮堂起來，他開門走了出去，“再見啦。”
到他出門後，床上的室友才摘下耳機，慢半拍地朝門口看去，但那裏已經沒了游柚的人影。
從三樓到一樓，是一段很短的距離，但游柚走得有點慢。
他在和新來的系統說話。
‘為什麽是你來了，我活潑健談的451去哪兒了？’
‘病毒入侵，搶救無效沒有了。’
‘為什麽你的代號是100，你比他大嗎？’
‘不知道。’系統100號毫無起伏地回答着，并轉移話題，‘宿主，我剛才的提醒希望你能放在心上，攻略目标商谙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稍有差錯，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哦，我挺放心的……咳，挺放在心上的啊。’游柚敷衍地應付了句。
‘那我再補充一下，一般宿主如果在任務途中被死亡，則靈魂會脫離，但如果是商谙，您可能會真的死，靈魂都不留下的那種。而且根據計算，他接下來可能會限制您的人身自由，對您的安全産生威脅。’
‘這樣啊，100你好懂。’游柚仍然語氣平靜，‘這件事451它知道嗎？’
‘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它也是後來才發現的。’
游柚笑了一聲，‘再危險也沒用，我本來就死過一次了，之所以能夠重活一次，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就是為了感化這個危險的叔叔啊。’
系統100沉默了一下，對他的話不做反駁。
‘而且，你看，如果商谙是個普通人，根本沒有危險度，那就不需要感化了，對不對？’
系統無法反駁，但是莫名有點氣。
游柚：‘100啊，你看起來好聰明好厲害，但一點都不像個系統，451滿腦子都是任務，眼裏也只有任務，從來不會攔着我努力完成任務，你怎麽和它反着？’
系統：‘它想得簡單，心思單純，才會輕易被病毒入侵。一個優點的背後，往往存在無法剝離的缺點。’
游柚已經走到樓下了，在門禁處刷校園卡，摁指紋出門。
‘我的演技其實很差的，妖鈴鈴，你這樣一直提醒我危險，我會緊張的。’游柚在心裏說道，‘而且商谙是我的任務目标，是要靠近他和他做家人的，家人之間是不會有這麽多畏懼和戒備的。’
妖鈴鈴急了，‘你的任務是扮演游柚這個角色，從而改變任務目标的結局，是扮演，你怎麽來真的了？！’
‘也沒系統跟我說不能來真的啊！我冤枉！451也只說了別太ooc，它都知道我演技有多糟，一直裝下去會尬死個人的。’游柚無辜地為自己争辯，覺得自己沒犯錯，‘而且商谙給我好吃的、照顧我，還讓我有機會繼續活着，我為什麽不能真心把他當自己人？’
商谙仍然站在原來的位置，像是一步都沒挪動過一樣，在游柚的身影出現的第一秒，就用目光鎖定了他，注視着游柚一溜小跑來到自己面前。
明明都是個大學生了，走路還這麽不穩當，又跑又得瑟的。
游柚也是第一時間，就從宿舍樓外的人群裏鎖定了商谙，看起來仿佛兩人非常有默契。
其實是頭頂的黑化值100太顯眼了。
‘我已經騙他騙得夠多了，系統，我連他頭頂有這麽醜的一個東西都不告訴他，每次看到我都覺得好愧疚，’游柚幾乎是痛心疾首地在腦內說着，
‘要是連我很親近信賴他這種事，也是裝出來的，那就要更愧疚了。所以系統你不要再提醒我他多危險，讓我內心保持警惕了，你是系統，你自己替我警惕着就好啦。’
系統啧了一聲，似乎被他噎住了，半晌才繼續出聲，‘其實我還有前五個宿主攻略失敗的詳細資料，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不給你看了。’
‘不看。’
系統休眠了，氣的，他覺得自己可能接手了有史以來坑自己最痛快的宿主。
本來想培養個沒心沒肺的快穿宿主，結果451養出了個啥哦，被個任務目标兩頓飯就收買了，再來兩頓怕不是要賴着不走。
游柚跟着商谙去了停車場，準備回家，坐上車的時候，游柚戴好安全帶，扭頭看了一眼，發現商谙頭頂的數字變了。
從100，變成了99.5。
他先是驚喜，然後眉頭擰巴了一下。
怎麽還帶小數點的？整串字都變長了啊！
還好是點五，不是點三點八，不然強迫症真的要控制不住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辦法把點五消掉？
“叔，您今天真帥。”
商谙沒出聲。
“叔，您開車的技術真穩，我感覺跟坐高鐵似的。”
商谙認真看着紅綠燈。
“叔，您脖子真直溜，細長的，看着好像連富貴包都沒有诶！”
誇到第三句，游柚終于把自己誇進去了，開始真心實意地驚嘆，他上輩子當上班族久了，感覺已經八百年沒見到頸椎這麽健康的成年人了。
商谙被他盯着脖子，視線似乎越發無法忽視了，喉結不受控制地微微滑動了一下。
“叔，您……”
商谙猛地停了車。
游柚不吭聲了。
車子順路停在了便利店門口，商谙打算采購一些食物回去，和游柚一起下了車。
“叔，想吃雞翅中，想喝可樂。”
可能是馬上就能賣了pad換錢，游柚感覺自己有底氣了許多，敢開口要吃喝了。
“好，給你買。”商谙今天的語氣，難得多了幾分柔和，他看向游柚，拍拍他的肩膀，忽然吩咐道，“在車旁等我。”
游柚不明所以，但還是同意了。
便利店這時候正好人多，他在車旁等着，門沒鎖，累了可以進去坐，想透氣也能站着，玩玩手機無所謂，還挺自在的。
這時候他的餘光忽然瞥見了一抹亮色，瞧過去一看，是隔壁蛋糕店在做活動。
反正也不差這兩步，游柚走過去，笑嘻嘻地圍觀，門口舉着托盤的是個小姐姐，用收費站一般标準的微笑朝他看來，“您好，試吃一下吧，新出的芒果布丁，一盒只要29。”
游柚看了眼，拿起一塊吃掉了，“只有按盒賣的啊？有散的嗎？”
小姐姐臉上微笑的幅度絲毫不變，“新出的芒果布丁，一盒只要29。”
游柚無語，“沒散的啊？其它口味的呢？”
“您好，試吃一下吧。”
游柚：“……人類的本質。”
“您好，試吃一下吧，新出的芒果布丁，一盒只要29。”
游柚被這機器人一般的複讀驚悚到了，摸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跑回車旁，一屁股坐進副駕座裏。
‘系統，系統，一百，妖鈴鈴！’
‘在。’
‘這怎麽回事啊？！’游柚頭皮麻煩地問着，‘這個世界的人也會中病毒出bug嗎？’
‘宿主，你不知道嗎？’系統100聲線冷淡，可即便是這樣，此刻聽來也比那飽含熱情、卻只會不斷重複的聲音更讓人安心，‘除了有名有姓，在劇情中出現過，或是和主要角色直接相關的人物外，世界的其它人都只是npc，是一段數據而已，甚至不比我們系統高級多少。’
‘真的npc啊……’游柚愣愣地看向窗外，一旦意識到這個問題，街上行人的虛假感就變得鮮明起來，‘可是，我記得一開始不是這樣的，他們明明有血有肉。’
‘因為這個世界正在崩壞，原本均勻分布在每個角色身上，只是主次略有不同的能量，如今越發集中……’
系統說到這裏，就像是突然被什麽掐斷了信號一般，徹底沒了聲音。
游柚感覺到車子的輕微震動，瞧見商谙正在把大袋大袋的東西放在後車廂，然後坐回了駕駛座。
車子再次啓動了，一路上游柚都沒有玩手機，安安靜靜地不鬧騰，只看着車外的風景，兩根食指無意識地打圈圈。
快到家的時候，商谙看了他一眼，
“想不想去夜市？”
夜市，應該有很多好吃的，還有很多很多的人。
游柚手指緊了一下，搖搖頭，“不用啦，回家吧叔，我來下廚做點熱乎的。”
商谙笑了一下，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對于游柚的乖巧主動，似乎非常滿意。
下車時，兩人一共提了四個大購物袋，裏面不光有半成品、食材、熟食，還有一些日用品、礦泉水。游柚懷疑他是把半個便利店都搬空了，這個架勢，價值是要冬眠。
他記得屋子裏的冰箱根本塞不下這麽多，結果一進門，就瞧見冰箱也換了，變成大一號的，雙開門，上下三層。
好想在裏面塞滿快落水啊……
一點點往冰箱裏擺放着東西，游柚的心情一不小心就又好了起來，哼哼起了亂七八糟的調子，從一首歌串到另一首。
不光是冰箱變了，陽臺的窗戶也被封起來了，它之前是半開放式的，現在是全封閉，有窗戶和紗窗，紗窗外還有防盜網。
游柚看着陽臺若有所思，聯想起大門下面那個狗洞，忍不住覺得商谙一系列的行為，不像是系統說的病嬌變态，倒像是貓奴。
“游柚，這段時間你就先住在這裏。”忙完零碎的事，商谙來到沙發前坐下，“平時我不在家的時候，不要輕易給陌生人開門。”
游柚點頭，想起正事，拿出包裏的ipad，放在茶幾上，“叔，這個給您。還是沒拆封過的，應該可以賣點錢，雖然可能沒多少，不過，就先抵一部分的生活費吧……我都成年了，不能還像以前那樣白吃白喝。”
商谙沒說話。
“啊，還有就是，謝謝您幫我跟學校說話，替我出頭。”游柚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也謝謝您終于相信我是要孝敬您，願意把我當一家人啦，我現在學業壓力不大了，可以賺零花錢的空閑時間也多了，一定會早日有出息的！”
“想去外面打工？”商谙拿起了那個pad的盒子，嘴角微微勾起，“游柚，這裏很安全，叔叔不會短缺你的吃穿，賺錢的事，等到以後再說也不遲。”
“沒啊叔，我不亂跑，我就用電腦做點小游戲賺錢。”游柚一着急，就直接挪了過去，一屁股坐在商谙身側了，手指頭捏着他的衣擺，怕人不同意直接走人似的求着，“我會很乖的。”
商谙不知想起了什麽，頭頂的數字又蹦了起來，以緩慢的速度每次0.1的增長着黑化度，他的眼神變得幽深，輕輕捏住了游柚的下巴，“賺那麽多錢，想做什麽？”
搬出去？獨立？成為和他比肩的商人？還是有別的什麽計劃？
游柚順着他動作擡頭，四目相對，一臉無辜，“點外賣。”
作者有話要說： 游柚：其實我沒有說實話，除了外賣，還想給游戲氪金……
系統100&451：（齊聲）出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