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宅二九

好在快遞包裹還是很軟的，并非什麽木制、鐵制的東西。

它是個抱枕。

很大，一米二，但是在游柚的面前，又正好夠小。

隔着包裝袋，看不清上面的圖案，但足夠讓人遐想。

游柚用了十分鐘的時間，終于把它拽進來了，大功告成的一瞬間，拼勁了全身的力量失去支點，整個人向後倒去，摔了個四jio朝天。

然後啪嗒一聲，狗洞自動合上了。

游柚手手腳腳抱着那個包裝袋，在初夏的季節裏，已經出了汗，蹭上了灰，破罐破摔地翻了個身。

就這麽側躺在門口，仿佛已經解脫了。

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躺好。

——by Yoyo

游柚躺着歇了幾分鐘，商谙就盯着屏幕看了幾分鐘。

就在第七分鐘，商谙唰地站起身來，打算沖回家把這個随地大小睡的家夥叫醒時，游柚動了。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監控絕對沒有被什麽奇怪東西入侵，商谙幾乎要懷疑他是故意拖到最後一秒的。

游柚站起身，将抱枕扛在肩上，一路走出玄關，然後又走了回來，放下抱枕。

想到哪兒是哪兒，行動的變數和腦回路一樣大。

放下之後，就回到客廳，開始脫起了衣服。

商谙坐回去，深吸一口氣，關了視頻。

懷疑游柚是否故意，懷疑了三秒後，又重新打開了。

畫面中，游柚的半袖睡衣已經放進髒衣簍了，正背對着監控彎腰下去，拽着睡衣褲子。

商谙突然悟了。

游柚這樣做，也許真是故意的，畢竟他們已經親過了，那麽今日的這些行動，也許就是一種表态，一種暗示。

沒想到，這樣一個游柚也有腦瓜聰明的時候，作為他的叔叔，商谙欣慰中透着情動，再次站起身來。

然後，游柚就聽到了叮地一聲。

他正單腳站立着，聽到聲音險些絆倒，然後踹開褲子，趿拉着拖鞋朝手機走去，看了一眼。

下一秒，臉色一變，化作一道白白的影子，直直沖進了浴室，也消失在監控視頻中。

看着監控的商谙坐了回去，繼續辦公，強大的定力與自控力讓他面色如常。

游柚：啊啊啊我忘了屋裏有監控了！！！我累傻了啊啊啊啊啊啊——

編號451：天吶你傻啊！！！

游柚：你還好意思說我！！！

游柚去洗澡了。

平時洗澡十五分鐘，這次洗澡半個小時，也不知道多出來的十五分鐘幹了啥，反正晉江不讓寫。

但是有心人猜還是能猜到答案的。

比如451。

于是，在游柚穿好浴衣出來後，451忍無可忍地指出了他的口是心非。

451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虧我還心疼你剛才被看光！！結果你臉紅害羞之後都幹了啥？幹了啥？！被看而已你激動什麽呀！

游柚：我沒激動，我不是激動，我就是聯想了一下，然後血氣方剛了一下。

451抓狂：血氣方剛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

游柚傻笑了一會兒，突然猛地一低頭，盯住手機。

游柚：451，你之前說過，是我叔救你回來，幫你恢複自由的對吧？那今天的事你可不能告訴他哦？

451猶豫了下。

游柚：你居然還猶豫！我不愛我了嗎！！

451頓時被他吓得一激靈：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

游柚放心了，洗白白之後身上也香撲撲了，用的沐浴露是新買的，大白兔奶糖味兒，聞着就有食欲。

洗完後，他才回到快遞包裹前，拆了快遞，抱出大抱枕，回了卧室。

直到這時候，商谙才看清，那個抱枕上，畫的是一條鹹魚。

鹹魚。

睜着一雙死不瞑目的眼，大張着嘴，渾身都透出喪氣的鹹魚。

游柚超喜歡這條鹹魚。

在穿越過來之前，他每天都會抱着抱枕入睡，早就形成了習慣，這一陣子，他一直沒有抱枕，導致睡得不太踏實，總感覺好像下一刻就要夢游了。

現在好了，他有鹹魚了，他要和叔好好過。

視頻畫面中，游柚心滿意足地倒在床上，心滿意足地手腳都扒緊，然後滾了三圈，鑽進被子，發出喟嘆。

昨晚連一根手指頭都碰不到人的商谙：……

這個場景，其實一點都不唯美，因為那個魚頭太顯眼，存在感太強了，一點都無法帶來溫馨感。

甚至他幾分鐘前還在猜想，游柚這麽喜歡看漫畫，會不會抱枕上其實畫着什麽美男，不穿的那種。在看到抱枕是鹹魚的時候，他也曾隐隐有些松口氣。

那只是個鹹魚而已。

在游柚将臉貼上抱枕的光滑布面，發出嘿嘿傻笑時，商谙第三次按住桌面，站起了身。

他想早退。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在被助理驚恐地注視了幾秒之後，商谙揉了揉眉心，被脫力感戰勝，坐了回去。

趁着商谙還沒回家，451按計劃和游柚進行了促膝長談。

主要是控訴自己失蹤這段時間宿主的不作為，以及自己數次求助、數次試圖聯絡時被無視，以及冷靜闡述這段時間的凄苦經歷，最終目的是重新介紹自己的功能，以及叛變的最終目的。

控訴到一半的時候，451忽然發現游柚呆呆坐着、一聲不吭，整個人安靜到反常。

難道是被罵委屈了？還是……真的在心疼、自責？

451的聲音一下就軟了下來，改口說了兩句你也不容易什麽的。

游柚：啊。

編號451：你、你還好嗎？

游柚一下子回神：啊？什麽？

編號451：？？？

筆記本屏幕閃爍着微弱的光，游柚從上面抽回視線，滿臉無辜：嗯你繼續說。

編號451：你根本就沒有在聽我說！你一直在看小說！！！

游柚：不，我是雙核cpu，可以邊聽邊看的！

編號451：QAQ

游柚有點心虛，連忙想詞兒緩解氣氛：啊哈哈你別哭嘛，我跟你說哦，商谙人其實很好的，你看他發現你不壞之後就沒有欺負你了對不對？還給你安了一個特好看的app圖标，帶着高科技的風格與深厚的內涵，線條簡約而不簡單！

451QAQ的更厲害了。

游柚已經跑題了：他真的很好诶，你知道嗎我們還不熟的時候，我頭疼了好幾次，他都問也不問就安撫我，幫我治頭疼呢，是不是很溫柔？

編號451：……

游柚：我當時腦洞大開，差點以為是我和你一樣出bug了，馬上就能見到你了才頭疼呢哈哈哈哈哈哈！！你說我怎麽這麽能想？诶？451你怎麽不說話了？

編號451：你！頭疼！就是！因為！我！在！努力！聯絡！你！！！

游柚：……

片刻後，游柚：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回旋跳水落地式土下座.gif

編號451：還有一次我聯絡不了你，試圖給你發個消息，你竟然把頁面當亂碼刷新了。

游柚：诶，你是說這樣的亂碼嗎？

電腦屏幕上，方才打斷游柚讀小說的亂碼頁面正一行行湧現出更多0和1的代碼，看起來像極了一群gay群魔亂舞，游柚擡起手機，将後面的攝像頭對準屏幕。

下一秒，屏幕就啪地一下滅了。

游柚：我的電腦！！！

編號451：是我關的！！！

哦。

過了一會兒，451的演講終于結束。

游柚了解到，原來451現在雖然視聽受限，說話只能打字，但多了一個中央控制器的功能，可以在得到權限後操控家裏的所有電器。

這簡直是太爽了！

游柚迫不及待地雙手握住手機，高高舉起，大喊道：“辛巴！幫我開燈！！”

“啪嗒”一聲，門開了。

商谙穿着西裝，一邊單手扯開領帶，一邊走進卧室，并順手打開了卧室的燈，調整到暖黃的亮度。

游柚驚呆了。

“451還有這麽強大的功能嗎……”

“不關他的事。”

商谙沉着臉，一手拿走了他手心捧着的手機，一手握住他兩手手腕，壓在床頭，低頭看着他的眼睛，“讓我出現在這裏的，是你。”

游柚的腦袋徹底當機，然後被商谙鑽了空子。

別說，這個空子，鑽得還挺深挺爽的。

半晌，游柚暈乎乎地埋在商谙懷裏，嘴腫。

“游柚……”

耳邊有聲音在叫他，但游柚臉上正燒着，不想擡頭，只低低嗯了聲。

“你會後悔嗎？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商谙将他整個人都困在懷裏，讓他的後背抵在床鋪，是一個無處可逃的姿勢，一邊呢喃着，一邊發出低笑聲，“游柚，為什麽這麽想不開，非要招惹我呢？你看，被我捉住了吧。”

“唔，捉住了。”游柚小幅度地點頭，耳朵也紅了，“不後悔。”

商谙在他耳尖留下一個牙印，呼吸有點不對，“現在還不行……還不行……會傷到你。”

“叔……？”

游柚大腿硌得慌，忍不住動了動，結果更加硌了。

昨日的一動也不能動，就這麽被盡數還了回來。

“以後，只抱我一個……好不好？”

“叮！”

手機忽然響了聲，商谙的雙眼清明了一瞬，然後緩緩松開游柚。

他似乎還在壓抑着什麽，但比方才的沖動好了許多。

“游柚，新手機還喜歡嗎？”

商谙撐在他身上，雖然松開了些，但并未完全離開，此時一眨不眨等着答案。

“叔送的禮物當然喜歡呀。”

“那手機裏的451有沒有告訴你，不可抗力，也會影響到我？”

游柚眨眼，“我知道啊！可是叔，現在應該沒有東西會讓您受傷了啊？”

“我說的，是另一個方面上的影響。”

商谙沒有動，只是眼中透出些極端的情緒，像是有什麽可怕的惡魔被封印其中，正歇斯底裏地嚎叫、掙紮着。

他的頭頂，黑化值突然跳動起來，從原先的70，飛速攀升。

“抱歉，我一直在努力控制了，但是，只要有一刻地松懈，就會前功盡棄。”

【黑化值：99】

“游柚，為了把更多的精力、能量，都用在正事上，我可能……沒法一直克制它對我的所有影響了。”

商谙幾乎是嘆息地說着，但在放下僞裝的這一刻，他又有了些奇怪的輕松感，

“真好啊，明明不再克制了，我最大的欲求，卻是獨占你……再也不是那些能讓我發瘋失常的，讓一切都陪我下地獄的破壞欲了。”

話音落下，他的眼圈都紅了起來，那炙熱的、能夠将人吞沒的情感，幾乎稱得上是在感動。

“真的……太舒服了。”

【黑化值：99.8】

原來他一直在克制自己。

游柚怔愣地望着商谙，望着眼前這個好像突然摘下面具，也摘下了防備的人。

黑化值是假的。

世界是假的。

他的叔，一直在忍耐，很辛苦很努力地忍耐着啊。

他以為叔是最強大的人，游刃有餘，以為他操控一切、監視着一切只是為了開心，就算叛變也好，成為其它系統的眼中釘，也只是為了自己。

結果，最初這一切，竟然只是為了維持正常人的生活。

不吞噬其它系統、其它宿主的能量的話，就會發瘋，會被不可抗力不斷加深負面情緒。

原著中，這股情緒是黑化，是病嬌，是對名為‘游柚’的人無法抑制的掌控欲。

現實裏，這股情緒卻變成了毀滅欲，不斷蠶食商谙的精神，讓他想要拖着所有人、所有世界一起墜落。

所以他掙紮了，努力了，利用奪取而來的能量，維持一個原本就屬于自己的正常生活。

他的商叔叔，從未認輸。

游柚擡起手，摸了摸商谙的臉。

商谙的神情有些陰暗病态，卻也摻着真正的喜悅，為自己終于能休息一下而高興着。

“叔，沒關系啦，現在有我啦。”

商谙在笑着，游柚卻紅了眼圈，吧嗒吧嗒弄濕了枕巾。

不敢問叔叔到底有多少記憶，是不是系統提到的五次都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掙紮、努力的，被當成大魔頭、大反派的時候，心裏是什麽感覺。

游柚張開手臂，将商谙抱住，朝他耳朵吹氣，“痛痛都飛走了，叔，你盡管放松、休息吧，專心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我什麽都不怕，不會讨厭你也不會不高興的。”

“好大的膽子……”商谙的整個身體都僵了一下，然後手指扣緊了他的手腕，抱回去的時候力氣很大，壓得游柚肋骨生疼，“你根本不知道我想幹什麽……我會把你關起來，我會奪走你的一切，讓你的世界只剩下我，除了我，什麽都別想有。”

“好啊。”

“我還想讓你成為我的人，想在床頭這裏，留一個手铐，想在你的身上留下我的标記，想殺死所有惹過你的人，只準你對我一個人笑，不準你主動和任何人聊天，不許交朋友。”

“好啊沒問題~”

“我會按照你那些本子，把裏面的玩法都嘗試一遍。然後把你的衣食住行，你生活的全部都交給我，只屬于我，就連起夜的時候，都只能被我抱着解決，衣服都不想讓你自己穿……”

“好、好啊，”游柚臉紅到結巴了，“可以哦。”

商谙盯着他，親掉他眼角的水汽，“不過，現在還不能要了你，我的能量都鎖在身體裏，貿然……可能會讓你受傷，不過，很快就會好了。”

“好啊~”

“雖然，好想現在就吃了你。”

“叔，吃人是犯法的！”

“如果哪天你受不了了，覺得無法接受這樣的生活……就告訴我。”商谙輕輕捏他的耳垂，低聲說道，“我會幫你重新适應的。”

“嗯嗯！”

商谙被他毫不猶豫的答應逗笑，半真半假地補充道，“開玩笑的，我可以重新克制一下，再恢複一陣子的清醒。”

果然是不可抗力啊，游柚在心裏感嘆，突然接受它全部影響力之後的叔，真是……太勁爆了！

游柚捧住商谙的臉，用力吧唧了一大口，“叔，你放心吧，我一定特別乖！”

商谙對他的回答滿意極了，多年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連骨頭縫都好像泡在熱水裏一般的滿足，“可惜在做正事的時候，我不能留在家裏，這裏的磁場特殊……游柚，要是能把你綁在身邊多好？這樣就算我出門上班的時候，也能親眼看着你了，而不是透過屏幕。”

“啊？！”游柚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在家就挺好的！要是跟着一起去上班，我多耽誤事啊還分散您精力，說不定還添亂呢叔！”

“……嗯？”商谙微微皺眉，想了一下，似乎是這個道理？他的游柚是不是太懂事了？

“我也只是說說，真的帶你出去，的确會危險些。”

“嘿嘿嘿叔你最好啦！”

商谙望着他，情緒緩和後，終于真正松開了他，起身坐在床邊，“為什麽從來只叫我叔？”

“順口了嘛……叔您不喜歡嗎？”游柚無辜眨眼，不承認自己懶得改口了。

“可我想叫你別的。”

“不沖突啦不沖突，”游柚擺手，脫口而出，“要不以後咱各論各的，我管您叫叔，你管我叫兒？”

“兒？”

“咳咳咳，寶貝‘兒’的‘兒’！”游柚一本正經地解釋，滿嘴歪理邪說，“多帶感，将追求刺激貫穿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