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12.18小修
江舒是聽過生育所的名頭的,這裏營利方式不同于傾蘭苑,進門只收個便宜的茶水費,她完全承擔的起,除非确定生育子女的人選才要支付額外的費用。
江舒一路上都在好奇的四周張望,只見這建築白牆黑瓦長檐,以青石板作底,應是走的人多了,石板都被磨的有些光滑。
經過一段漫漫長廊,再繞過一道拱門,便見到一口淺水潭,旁邊置了一處假山,另植了幾株綠竹,潭中養了幾株荷花,現在只有花苞,另放養了幾條觀賞用錦鯉。
江舒微微落後,暗中贊嘆布置之人的品味。
她幾乎能想象到下雨的場景,人站在檐下,長檐上的雨滴落于潭中,落于竹葉上,一定別有一番雅趣。
想到此處,她眼睛微暗,頗感到意外。
皮肉買賣,竟也做得這麽雅致。
眼看着前面幾人要走遠了,她一遛小跑又跟上去。
終于走到正廳,江舒一邁進去,便覺出奇的大,呈日字結構,房梁極高,上面高高懸挂了數只紅燈籠,此時一一被點燃,一時亮如白晝。
江舒粗略一看,見左右擺了好幾排座椅,椅背上挂了紅綢,約有四十餘把,此時已坐了近一半。
幾個身強體壯的小哥豎立堂前,似是在等什麽人,表情嚴肅拘謹。
她前面的人笑了笑,小聲竊竊,“嘿,要上新了,我們運氣不錯啊,正巧趕上汀蘭院送人過來呢。”
江舒聽着有些不解,跟着他們一同坐到椅子上,連忙傾身打聽,“幾位哥哥,我是第一次過來,你們說的上新是什麽意思啊?”
幾個男人一聽,見她一臉童稚的模樣,自然好為人師,你一言我一語的向她解釋:
“你竟不知道麽?我們華國的女人甫一出生就被登記在冊,在家中養到7歲,便要被送到汀蘭院統|一教|養學習。”
“汀蘭院會根據會根據女孩才貌分為三等,聽聞一等資質的女孩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針線女紅不在話下,就連房中秘術也是銷魂蝕骨。不過是挽蘭所負責選擇性婚配,和我們自是不相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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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甲說罷遺憾的咂咂嘴,很是痛心疾首。
“這政府也是焉壞,我們這都申請了多少次了,現在也沒批個合法妻子下來。”
男人乙抱怨,“我看就是鼓勵我們去當兵呢,有軍銜的軍人容易批!”
“嗨,別聽他們說的一等,還是聽聽我們能接觸到的吧。
最低的三等女孩,汀蘭院就不讓識字了,反正也是被送到傾蘭苑裏,随便幾個鋼板便能睡上一次。她們只伴你睡覺,不會給你生孩子,雖然臉是不能瞧,但好歹熄了燈,也就過去了。”
男人丙顯然經驗豐富,還不忘給江舒善意的忠告。
“這二等資質嘛,看得懂幾個字,主要是被分在這生育所裏,你得多過來瞧瞧,若是瞧到中意的,便可以出錢和她生兒育女,不過她就一個肚皮,要是你下手慢,可得等一年。
這次汀蘭院送人過來,生育所會檢視一番,看是不是真的達到二等。而我們也有眼福了,又來了批新的女孩!”
男人甲興奮的搓了搓手。
江舒安靜的聽着女孩的命運,不由齒冷。
“小兄弟,還不知你叫什麽?在這相見也是有緣,不如互報姓名,待會一塊吃個便飯吧。”三人笑嘻嘻的報了自己的名字,輪到江舒,她思索了下,若那些人找的是她和自如,那用她的名字顯然不成。
于是她拱了拱手,“小弟譚希孟,見過各位哥哥。”
一時兩邊哥哥弟弟認得好不熱乎,江舒又是個慣會說道的,立時把三人哄得眉開眼笑。
幾人正小聲說着話,就見一個穿着長褂的老者領着十幾個女孩魚貫而入,大堂頓時悄無聲息。
此時另一個老人從堂後走了出來,她穿着素色長裙,臉上滿是溝壑,臉上殊無笑意。
老者朝她點了點頭,她便拍了拍掌,十幾個女孩便輪流往前走,以便她一一驗視。
江舒只覺一陣香風經過,擡起臉龐,發覺她們走路都輕輕柔柔,卻身板稚嫩,她瞬間有些恍惚。
旁邊的人見她出神,急忙提醒,“看看,重頭戲來了。”
江舒忙斂神屏息,便見那老年女子喊了一聲“拜客”,女孩們一個個往前下拜,有體态輕盈,女人便點頭指向右手方向,若體态笨拙,女人便抿直唇線,指往左手方向。
江舒注意到右手方向的女孩直接被引入內室,猜測應是被收下,左手的應是還要再考校。
女子又考驗了一系列舉止,若是說“姑娘上行”,剩下的女孩會依言擺步,若是風姿綽綽,腰肢婀娜,便為通過;
若是說“姑娘轉身”,卻是要望女孩的側面和身姿,若是臉龐光潔,無明顯黑痣胎記和疤痕,兼身姿挺拔,未有駝背躬身者,則為通過;
“姑娘借手”,女孩便要露出手臂,女人觀其皮膚是否細嫩白皙,若是明顯黑黃,也不會通過;
“姑娘轉眼”,女孩聽到這句指示,便要眼波流轉,若是眼睛渾濁又無半點生氣,亦不會通過;
女子問到“姑娘幾歲”,是聽其聲音是否婉轉動聽,若嘶啞難聽,也不會給予通過。
此時堂上已只剩下四個女孩,她們一一說完,江舒發覺這些女孩竟和她一樣大。
女子眯了眯眼,又留下兩個,說了聲“姑娘再走”,兩個女孩心中微有壓力,便撩起裙擺,再走了一圈,若是行走間蓮步輕移,便是通過,若是步伐大而沉重,便是劣品了。
女子最終點了點頭,“不錯,都留下吧。”
領人來的老者揖了揖,沉默的回去了。
女子朝堂上的男人掀起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這些便是這次的新人,請各位日後多多支持。”
男人們紅光滿面,皆是一陣興奮。
江舒側臉又問,“幾位哥哥,何事這麽開心?”
“這幾個女孩,從明天起也可以挂牌了,嘿,這麽嬌嫩的小娃娃,換你你不開心?”
江舒聞言,臉徹底的黑了。
她心裏不甚舒坦,只覺得屁股上像有根刺,讓她坐立難安起來。
新認識的這三人倒是自來熟的很,笑着問她,“我們三人之前好不容易攢了點錢,在這裏包了幾個女娃生孩子,你這小弟眼看也是長長見識,不如跟我們一塊去見見你‘嫂子’?”
她正愁沒有機會走,便連聲應了。
于是這三人從懷裏掏出個銘牌,就有一個哥領了他們去了後院。
江舒跟着他們走進一間廂房,內置一張大圓桌,上面擺了幾樣零嘴,另有兩瓶未開封的黃酒。想必這裏再有吃喝,又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過不久,便有三個女人依次走進廂房,肚皮微鼓。
江舒望了眼她們的肚子,心中老大不自在。
女人們只一個年紀稚嫩,大約十六七歲,懷子已有五月,另兩個三十左右,已是懷胎七月了。她們盈盈笑着落座,卻只回答了幾個關于身體方面的問題,讓他們知道孩子沒有問題,她們身體健康,便匆忙告退了。
三人頗自然的打開黃酒,對江舒說,“這裏的女人就是如此,她們只管生,可不會和你調情。希孟啊,兄弟幾個聊得開心,來,幹一個?”
江舒自恃酒量不錯,依言喝了一盞,再和他們閑話家常。
原來這三人都是行商,常在全國行走,更是碼頭的常客,今天剛下了船,便來關心下未來的孩子。
他們也問起江舒怎麽到這兒來,她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三人見她稚氣未脫,言語真誠,倒未起疑心。
三人和她聊得開心,又見她喝酒爽快,就輪番敬她。
她便不知不覺喝了好幾杯黃酒下肚,直到後勁上來,她開始有點頭暈了。
她覺得身上變得很熱,還開始發癢。
她不自覺抓了抓手背,卻發覺自己的手背肉眼可見的開始發紅發腫。
“嗯?”她低下頭想細看,額頭卻整個磕到手背,她慢吞吞的拍拍了額,“完了,我醉了。”
“希孟啊,真醉的人可不會說自己醉的。”旁人拍她的背,“你酒量好,聽我的,你再喝一杯!我們請你!”
她登得站起來,“我不行了,我要去方便!”
她推開還要拉她在酒桌再喝幾杯的人,跌跌撞撞找到了茅廁,方便之後,她走出來靜靜的坐了一會醒酒。
有個女孩正夾着一本書從旁邊長廊經過,錯眼便看到江舒在角落閉眼靜坐,立時“呀”的驚叫一聲,手中的書也落到了地上。
江舒睜了半眸,有氣無力的笑了笑,“別叫啦,我不是壞人。”
女孩左右望了眼,發覺沒有人守在附近,又見江舒與已年齡相仿,并不像那些攻擊性強的成年男性,便有些親近之意,她撿起書走到近前問道,“你還好嗎?你的臉好像腫了。”
江舒搖了搖頭,睜開眼睛,見女孩的臉微微模糊,卻莫名熟悉,她傻乎乎的問,“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女孩噗哧一下笑了,“你還搭讪我啊?”
江舒見到她的笑容,一下子便想到今天堂上留到最後那名報出自己年齡的女孩,“你是今天剛來的嗎?我之前見過你。”
女孩點頭,“是啊。”
江舒眨了眨眼,遲鈍的大着舌頭,“……為什麽會來這啊?”
女孩搖首不解,“為什麽不來?”
女孩舉起手中的《女德》,“書上說過,女性神奇的子宮可以孕育孩子,而普世的男人都是英雄,身為女人,為其生育是件多麽榮耀的事啊!”
江舒閉上了眼睛,竟覺得酒醒了一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自出生便要登記在冊,年七歲強制入園,全封閉式的學堂……
汀蘭院用了數年時間,将全數女性馴養成了軟綿的羔羊,任這偌大的國度宰割。
女孩有些驚異的看着她,“你哭了?很難受嗎?”
江舒站起來,朝她揖了揖,“抱歉,我得走了。”
話分兩頭,莫漢笙一行人本要跟着江舒闖進生育所,就在門口被攔了下來,“錢呢?”
“錢?”一行人傻眼了。
之前要送那幾人送醫,他們已經掏了兜裏的錢出來,現在哪還有餘錢?
只好讓人去取,一來一回,便耽擱了不少時光。
等進了生育所,又是打探一番才确認哪個廂房,等他們闖進去,江舒卻又出去方便了,莫漢笙只好又坐在原地等待。
“你們說,和你們喝酒的是誰?”
“是,是譚希孟。”三人哪見過這等陣仗,頓時如同竹筒倒豆子,說了個一清二楚。
江舒并不知道形勢變化,她想告辭總要和三人打聲招呼,便原地返回,她尚有醉意,竟未發覺房間裏安靜的過份。
門一推開,她自己便被門後的人死死按住,整張臉抵到酒桌上,那三人被莫漢笙的人捆了個嚴實,正唔唔的求饒。
莫漢笙冷聲道,“還跑麽!”他叫人把她拎起來,一見那張臉,當即吓得連想問什麽都忘了,只是吃驚的抖着嘴唇,喝問眼前這個腫脹的豬頭,“你誰!”
江舒經過這段時間酒氣的揮發,整張臉已腫得面目全非,她便是再機智,也想不到自己未成年喝個酒居然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她被這麽一吓,酒已全醒了,嘻嘻一笑,她沒料到自己現在的形象再一笑,形象實在可怕,看得莫漢笙難以自禁的又抖了抖。
“我?譚希孟啊!”
作者有話要說:
希孟拼命搖頭,不,我才不是豬頭!
挑選方式來自揚州瘦馬……
生育所是國營大型代孕中心,之前有過代孕是否合法化的争議,合法的話也是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