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3

随着不抵抗政策的下達, 東北軍軍心早散,幾乎一擊即潰。

在迅速淪陷之後,無數的華國人因戰亂流離失所, 許多難民被迫南下, 而有些則留了下來。

他們祖祖輩輩都活在這片黑土地上, 就算現在許許多多的人在這裏滲了血,埋了骨, 卻還是他們的家啊。

扶桑接管東北後,便正式對外宣布此地已劃入扶桑國土。

他們還找來了之前被扯下總統之位的白先印,讓其擔任東北區大帥一職。

此事一公布, 華國國內又是一陣嘩然。

白先印一夜間變成人人喊打的賣國賊, 随便一個華國人都想朝他臉上吐一口唾沫。

但出離憤怒,華國人才發覺,拳頭不硬, 自己就是要挨打的。

就算是罵人, 你使出萬般力氣,人家不痛不癢, 照樣什麽都不能改變。

緒蒙雖在這事上慫了一回, 回過頭卻氣得大發了一通脾氣, 立志要改革軍隊貪腐的問題。

想法是好,但一施行起來,就困難重重。

政治同資本盤根錯節, 互相影響,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他這道命令還沒正式下達, 就受到了層層阻力。

不反腐離亡國不遠,而一反腐, 江南的富庶名流率先發難,恐怕他的位子也坐不穩。

思量再三,緒蒙只好先按兵不動。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中,好像總是出現這樣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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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時的屈辱、憤怒和無能為力,都是用來鞭策自己的柴薪苦膽,他是慣于忍耐的,只有在自己羽翼漸豐時才會顯露凜冽的鋒芒。

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瞳仁滿是淡漠。

還不是和那些名流翻臉的時候,他還得繼續扮演一個“無能”的總統。

希孟身為緒蒙之子,自然在一旁出謀劃策,在其他人眼中,他已被劃入鴿派的陣營。

而遠在湘譚,自如卻跟在霍明征身邊,從一個勤務兵做起,倒向了鷹派。

江舒則保持中立,這兩個人寄給她的信件從不說自己的政治立場,也不會強迫她站位,反而會說些生活上的趣事,好像各自賣力的吆喝着,讓她去他們那瞧瞧。

自如的信件總是洋洋灑灑,筆跡也龍飛鳳舞,潇灑不羁。

最開始,他說自己一到湘譚,就覺空氣都是辣的,他連拉了三天肚子。

他讓夥夫別放辣椒了,就做碗清湯吧,結果湯也是辣的,他就奇了怪了,去廚房一抹鍋,好嘛!居然連鍋都是辣的!

他說他上山訓練,被毒蟲咬得不行,被老兵笑話皮膚像娘們一樣嫩,如果她現在見了他,包準認不出他了,誰讓他現在又黑又瘦,不過就算是這樣,他還是隊裏最帥的那個!

到了後來,他又寫信過來,說自己已經習慣吃湘菜了,居然覺得還挺好吃的,只是依舊懷念家鄉的味道。

江舒為此特地寄了點容易保存的腌菜給他。

希孟的信件并不頻繁,只是每次寄來都是一疊,和自如比倒是不遑多讓。

字如其人,他的字清隽飄逸,自帶風骨,江舒看着字就能看上半天。

他起先在信上說,平京的天氣十分幹燥,聽聞她以前還流過鼻血,同是天涯淪落人,他也不幸中招了。

信中還寫道,他去了許多遺址參觀,有些建築設計精巧,藝術品巧奪天工,若是她有空去平京,他一定會是個合格的向導。

他還介紹,平京春季柳絮紛飛,仿如下雪,但他常受不了,狂打噴嚏,每次出門都是一場折磨。

到了冬季,湖上結了冰,她真該到平京看看,溜個冰也有各式花樣,絕對讓她大開眼界。

後來他說,時間長了,他對平京的氣候漸漸适應,只是這柳絮吧,還真沒辦法适應。

江舒想了想,找人打樣,做了好幾個口罩寄給他。

他們說的這麽繪聲繪色,勾起她無數向往。

她想去湘西,看一看自如是不是真的變成了黑皮,想看看他訓練時苦站了許久的那座山崗;

她也想去平京,跟着希孟去見她當時想仔細看卻未細看的遺跡,在嚴冬看看平民花樣十足的冰舞。

可諸多事宜扯着她的腳,她還怕,一旦她沖動的去了某個地方,就像是打破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在南逃的難民越來越多之後,江舒同玄同、緒淳商量了一番,讓狄生建了個難民所。

玄同他們代表“官方”,總統既不發話管理難民,元帥們多手再管,就是擺明了要和總統對上,反倒是江舒出馬代表了民間态度。

雖是建了難民所,江舒卻沒打算白養一幫人。

有文化的讓其教人識字,沒文化的安排去自己和陶家的工廠做事,要是拒不合作的,她施粥半月,再不理會。

而在江舒提出的模式經莫漢笙推廣并獲得成效之後,她又找了玄同,“幹爹,瞧吧,這回算不算我贏了?”

玄同唇角抿出一個弧度,倒是不聲不響的向總統緒蒙打了份報告,旁的不談,只說為了提高民衆對扶桑的認識,應該予以推廣這一方法。

緒蒙考慮之後,最終批準。

然而江舒知道,這僅是邁出一步而已。

上行下效要真能貫徹如初,華國還會達到如此境地麽?

江舒當初可是灑了不少錢下去,擱那些各自為政的大帥,灑得起也舍不得灑啊。

為了穩妥起見,她又去找了莫漢笙和許複。

莫漢笙在江湖上認識不少三教九流,而許複則用腳丈量了華國大部分國土,這些年也結交了不少人。

他們是知道她的初衷的,這兩人向她拍着胸脯保證,絕對會介紹靠譜的人為這條指令保駕護航。

她準備了一張地圖,一塊塊劃區,手心一漏,又輔了許多的錢下去。

江舒知道兩人的為人,他們介紹的人一定可靠,但她也擔心金錢會滋長一個人的貪|欲。

她想來想去,便又去拜托莫漢笙,“大哥,你先給我介紹一個貪錢的小子吧。”

莫漢笙笑了聲,“你小子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她連忙搖頭,笑眯眯的,“不能說。”

莫漢笙在腦海中扒拉一番,還真找出了一個,竟還是她的熟人——那個小混混。

小混混前些日子犯了個錯,自知理虧,連夜趕回了家鄉。

他的家鄉并不遠,江舒便跟着莫漢笙去了一趟。

找到他的時候,他吓得半死,膝蓋一軟就跪了,“大哥,不要這麽趕盡殺絕吧?”

直到江舒也出現,“我說過要替你美言幾句吧,現在有個差使,你要不要做?”

呵,這可不是因禍得福了?

小混混高興壞了,忙不疊的答應,“要的要的!”

江舒不動聲色的引他入了局,聽說是要打點茶館的,小混混連聲應下,結果一看金額,立時傻眼了。他哪裏經手過這麽多錢啊,簡直眼睛都要看直了。

前一個月還算規矩,到了後來,他膽子就大了,還是越來越大,江舒早就派人看着,聽聞也不管他,只說時間未到。

等到小混混實在忍耐不住,貪了一筆大額的錢,打算收手不幹。

正和老父收拾細軟打算跑路,沒想到江舒早就派人守着了。

她眼兒彎彎,背着手走到他們面前,“你吃進去的,都給我吐出來吧!我可是為你着想,免得你一下子吃撐了。”

小混混父子當場面如土色,他們吃了這麽多,哪還吐得出來?

她面色不變,“沒事沒事,你們這好手好腳的,賣身給我啊!我可得算一算。”

她扳指一算,大驚道,“哎呀,你這欠的錢,做個工都要70年啊!”她轉頭望向老人,“老人家,你也花了我的錢吧,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說老了還沒享清福呢,居然還要辛苦做工,這算不算家門不幸?”

兩人這才知道踢到鐵板,腸子都悔青了,雙雙癱倒在地,不停的磕頭認錯,“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吧!”

她彎下身,臉上的笑意一點點隐去,“這錢要派大用,你們拿來做什麽了?吃喝玩樂!”她冷冷睇着他們,聲音卻十分輕柔,“你們貪錢的時候,怎麽不為我着想呢,既然不為我着想,我要怎麽饒啊?”

兩人頓覺大勢已去,痛哭流涕着,被人拖了下去。

這一招殺雞儆猴,倒真是敲打了許多蠢蠢欲動的人。

時間緊迫,她并沒有時間一一考查其他人,只能做到用人不疑。

雖是不疑,但狄生每每派人遠行做生意時,她都會讓人調查一下當地的推廣情況。

白雲過隙,轉眼過了五年,她的錢沒有白白花出去,她想做的事已初步見效。

與此同時,扶桑又借口遺失了重要槍械,懷疑有華國間諜間入。

同樣的戲碼重來一次,扶桑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了,小小的東北并不能滿足它的野心,它妄想吞下整個華國……

而江舒在難民所中反複挑選,最終選定了一個人。

這個人在她的計劃中,即将扮演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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