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6
許多華國人都不能理解, 為什麽區區一個扶桑,就讓華國陷入了苦戰?
要知道,華國的國土廣袤, 人口衆多, 無論什麽規模都是扶桑的幾倍, 怎麽會在對戰中接連失利?
身為總統的緒蒙,覺得心裏甚苦。
華國的軍隊派系林立, 分為中央軍和地方軍,地方軍是由各個大帥管理,中央雖下了命令, 可軍在外, 将令有所不從啊。
就算是到了這樣危急的時刻,還有大帥猶豫。
這可是我手中最重要的中堅部隊,要是犧牲了, 日後可怎麽辦?真要是手下沒兵了, 還怎麽威風?
再說了,別人都沒犧牲, 光我這犧牲了, 當我是什麽?
這, 誰有能耐誰上吧,我才不做那傻瓜!
制軍最為要緊的令行禁止尚且做不到,上頭的将士如是, 底下的軍人就更加了。
往往沖鋒號一響, 就有不少人腳底抹油,不往前沖, 倒往反方向後退,做了逃兵。
媽呀, 對方是扶桑啊,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瞧瞧人家那杆子槍、那雪亮的刺刀,再瞧瞧咱們手上的,買的武器雖是進口,但都不好使啊。
華國沒有生産武器的技術,自然全是進口,免不了要做“冤大頭”,而且不光做了,還得腆着臉繼續讨好。
你那槍好用極了,下次再賣點給我呗!
身為弱者,連擁有必要的自尊都是一種奢侈。
加上鴿派與鷹派的對立,兩方勢力雖表面上宣布團結一致,實則背地裏互放冷槍,一直不能絕對信任對方,使得對抗扶桑的力量又削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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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雖離滬市最近,然她收信也有時間,算算時間,她反倒是最後抵滬的那個。
火車站十分熱鬧,這幾天,人們大抵知道扶桑要攻過來的事,他們是見識過東北如何失陷的,許多人陷入了恐慌之中。
有門路的去國外避風頭,沒有門路的選擇南下,只有少數人留了下來。
那麽多人選擇從滬市出發,江舒孤零零的在車站逆行,受到了無數矚目。
還有好心人勸她,“小兄弟,滬市不安全,你趕緊哪來往哪去吧!”
她也不争辯,只是笑着回,“謝謝你,我得去找人。”
那人搖頭嘀咕,“嗳,這兵荒馬亂的,找個人多難啊!”
江舒卻想,這兩個人倒是最好找不過,她頭痛的是先找誰比較好。
就這樣,她脖上挂一只相機,右手拎一只箱子,慢吞吞的走出車站。
江舒并未考慮很長時間,甫一走出車站,就有軍人走了過來,像是例行公事,指着她的相機問,“你是哪個報社的啊?”
她愣了下,随即反應過來,“大哥,真不好意思,我初來乍到,恐怕不懂規矩。我是《愚公報》的,請問有什麽事嗎?”
那人聽得眉毛挑了挑,上下掃了她一眼,“我這倒沒事,只是我上頭有命令,還得要請你去一趟。”
“上頭?”她有些奇怪,“這,因為我是記者,還是因為我的報社有問題?”
那人皺眉,“哪個有這麽多問題,讓你去就去啊!”
他朝遠處招了招手,便有一輛軍用轎車開了過來,他打開車門,呶嘴示意她上車。
江舒略遲疑的望了一眼,猶豫的邁了一只腳上去,他頗不滿道,“上去啊,還得我請你?”
“嗨,你也別怪我,我膽子小,可不經你吓啊。”她笑嘻嘻的回應,直覺應當不會出什麽事,便拎着箱子,嗖的一下鑽了進去。
車上只有她和司機,她嘗試着搭了幾次話,司機全程安靜,只偶爾透過後視鏡瞥了幾眼。
車輛行駛到一處洋派建築前停了下來,門口站崗的軍人沉默的替她拉開車門,接過她的行李箱,“請跟我來。”
她懷着滿肚子的好奇跟上去,心中忐忑,究竟是誰要見她?
正在沉思,忽聽一聲低笑,像是十分懷念,“猜中!你果然來了。”
另一道聲音“啧”了下,語氣埋怨又無奈,“這麽多年,我們終于又見着了!”
檐下的一串金鈴随風“嗡”的發出一聲脆響,她顫了顫睫,慢慢擡起眼。
自如和希孟皆身穿藍色軍服,此時皆站在她面前,笑盈盈的望着她。
她的眼中忽然泛出些濕意,這個場景是這般熟悉。
一如多年之前,他們在扶桑也是如此迎接她的到來。
她的語氣微微哽咽,臉上卻是笑眯眯的,“好久不見……”
三人都坐了下來,聊起近況。
自如現在身任霍明征的副手,經過軍旅生涯的打磨,他皮膚黝黑,眉宇間極為堅毅。
他并不習慣十分正經,因此解開了軍裝的前幾個扣子,灑脫的挽起袖口,露出贲起的肌肉。
他已學會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實想法,偶爾會露出鋒芒畢露的神态。
希孟則任緒蒙的秘書,不同于自如,他一直周旋于狡猾的政客中,他從前便不輕易表露心情,如今顯得更加深不可測。
他的軍裝一直扣到最上,眸光冷冽如刀,氣質愈發孤高,似乎比之以前更顯得冷淡和難以接近。
他在緒蒙身上學會了忍耐,原本缜密的心思,如今變得更加複雜。
他們剛剛彙合,臨時征用了這座房子,這次兩派打算合作對抗扶桑。
兩人提及她,都認為她有很大可能來滬市,便做了準備,早早派人守株待兔。
這才候到第二天,她就“自投羅網”來了。
江舒仔細端詳這兩個好友,不過她只身北上,一直保持着憂慮狀态,如今遇到熟悉的人,只覺一下子卸了勁,身體倍覺疲倦。
她自己尚未察覺,眼皮卻微微耷拉下來。
希孟察覺到她的疲态,問道:“你累了,先休息一下?”
自如站起來,熟門熟路道,“我帶你去房間。”
江舒含笑應了,自如帶她進了房間,“我知道你也不講究,現在是作戰時間,有房間就不錯了,這被子可能有味道,你別嫌棄就行。”
“沒事,你們不也同我一樣!”她并不嬌氣,只蹬掉鞋子,便合衣躺下,“別說,現在真是好累。”
一靠上枕頭,她便呼吸平緩的睡着了。
自如凝望了她片刻,只覺多年不見,她這身子骨竟還這般單薄,比起他們,她像是還停留在少年時分。
等安頓好她,自如返回到客廳,盯了眼希孟,“你們這次會這麽好心?”
希孟波瀾不驚的回應,“那你們呢,有什麽後招?”
兩人氣氛冷凝的僵持,雖然上頭下了命令,然而對方皆有背後捅刀的“前科”,怎麽能沒有嫌隙的合作?
江舒這一覺睡的迷迷糊糊,等醒來已是晚上了。
她掀開被子,穿上鞋站了起來,剛一開門,便看到走廊上的希孟。
“你錯過了午飯。”他朝她招了招手,“你這醒的時間真準,正好晚飯。”
江舒打了個哈欠,“怪不得我餓了。”她趕緊往前跑了幾步,将将跟上他的腳步。
自如坐在桌前,見她來了,便拍了拍手,熱騰騰的飯菜立時端了上來。
桌上擺了四道,皆是最簡單的家常菜,江舒端起碗,有些感慨,“我們有多久沒一起吃飯了?”
自如挾了一筷,“你還知道說,是誰都不來見我?”
“自如,湘西的菜既然都是辣的,你吃這菜豈不是一點味都沒有?”
“呿,你可該感激我,這可都是為了照顧你!”
“希孟,等到你們再打回平京,你再帶我去看看古跡啊!”
“呵,你也學會托詞了,每次都說下次。”
“這個可不怪我啊,”她厚臉皮的笑道,“誰讓我忙呢!”
“你倒是比我還忙啊……”
江舒有意調節氣氛,倒是輪番被兩人刺了通,她也不生氣,一直笑呵呵的。
兩人許久沒這麽放松的吃過飯,竟不知不覺比平日多吃了一點。
等吃完飯,兩人說要進書房商議合作事宜,她便決定一個人去後院散步消食。
走了一圈回來,便見到書房前有人在等,聽到她的腳步聲,那人循聲望來一眼,驚詫道,“江舒?”
江舒腳步一頓,只覺今天竟一直都在遇故人。
她笑着和他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霍宜修。”
霍宜修如今隸屬政府中央空軍,直接歸屬總統管理,因而自然被歸為鷹派。
“你在等他們開完會?”
“是。”霍宜修已等了好一會,見裏面多半不會出來,便向江舒提議,“你有空嗎,不如我們玩一局?”
“玩什麽?”
霍宜修拿出一副撲克,笑容懷念,“21點?好久沒玩了。”
江舒眨了眨眼睛,接過撲克,“只玩一局,照例?”
等到自如和希孟走出房間,便見兩個賭鬼身前都擺了不少牌,顯然已玩了好一會兒。
“正11!”霍宜修剛報出來,江舒額上就被自如輕敲一記。
希孟敲了敲桌,睨了她一眼,“賭鬼!”
霍宜修見江舒被自如拉起,不禁望了眼手中抓着的“A”字撲克,自嘲的笑了笑,把它放到了自己胸前的口袋。
希孟看見他的神情,垂了下睫。
作者有話要說:
霍宜修即将扮演一個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