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8
江舒的身體一向不錯, 這些年來,她的精神一直緊緊繃着。
她心裏藏了太多的秘密,也有太多的計劃。
她是慣會逞強的, 在她這幾年的印象中, 她甚少生病。
但在這個雨夜中, 仿佛有許多壓力噴薄而出,有某種隐藏已久的, 失去朋友的恐慌随着她的言語一洩而出。
而她精神中,那一直支撐着她面對的堅強面具也随即破碎了。
她一個人回到房間,只覺得胸臆間有股壓抑已久的悲傷和害怕, 她的眼淚在這個夜裏, 如同雨滴一樣落得迅速而綿長。
到第二天,自如在客廳等她起床,見到希孟, 不由冷哼了一聲, 他惡意的揣測,“你該不會想殺了我吧?”
希孟的眼神如刀, 充滿敵意的回擊, “你呢, 你敢說你沒有這種想法?”
自如啧了一聲,對其戳中自己的心思備覺不爽。
兩人針鋒相對一陣,見江舒一直不起, 才驚覺不對。
自如疾步趕到她的房間, 扣了幾下門,聽到她聲音沙啞的應了一聲, 連忙推開,“你怎麽了?”
随後趕到的希孟也邁進她的房間, 見她無力的趴在桌子上,眼睛腫如核桃,臉上緋紅。
希孟上前試了下溫度,立刻皺眉,“她發高燒了。”
見她的境況不好,自如去找醫生,希孟拿了粥到房間,強制她用了半碗。
醫生一見她這狀況,當機立斷給她打了退燒針。
在希孟攙扶下,她又躺到了床上。
Advertisement
只是她雖躺着,卻仍不安心。
她揪着希孟的衣擺,直勾勾的盯着他,生病的她別有一番脆弱姿态,她輕聲要一個保證,“你很珍惜我這朋友是不是?”
所以,你不會期望我們離心,是麽?
沒有永恒的敵人,也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是啊,相比永恒的利益,朋友顯得不堪一擊。
但她卻願意去相信,去維護,甚至去捍衛這樣脆弱的關系。
她大概是個傻子吧,這樣想着,她又有些眼眶濕潤了。
希孟無奈的扯開了她緊握的手,“你得好好休息。”
沒有聽到承諾,她有些失望翻了個身。
希孟沒有立即站起來,他只是擰了下眉心,最終不甘不願的說了聲,“你放心。”
江舒耳尖的又把身體側回來,有些狡猾的揚起笑,“我可聽到了啊!”
希孟面色微沉的返回書房,知道自己埋下的“釘子”,暫時皆不能發動了。
而在寧市的緒蒙,久久不見希孟的回複,便知原定的計劃并未成功,不由大怒。
這次兩派聯盟,戰況正在好轉,對華國來說,的确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前提是,民間皆在傳言,鴿派領導的戰役往往潰敗,而鷹派卻尚可一戰呢?
緒蒙可以預見,若是此戰一勝,民間會有更多的人倒向鷹派,而這,并不是他所樂見的。
緒蒙煩躁的抽出一根煙點燃,本該在這鷹派全無防備的當口趁機發難,太可惜了。
鷹派年輕有為的小輩不多,霍明征培養的副手一去,鷹派絕對元氣大傷。
別說江山代有才人出,現在拔尖的人可不多,去掉一個再有人冒出來的機會極少。
緒蒙望向北邊的方向,此時倒是生出一個願望來,那扶桑的軍隊那麽厲害,把鷹派的也打趴下多好!
然而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三人之中,江舒揣摩人心是一把好手,而希孟、自如亦各有所長。
兩派對外稱是統一作戰,兩人前期卻一直無法磨合。幾乎每次指揮都是針鋒相對,寸步不讓,有時候還會互相扯後腿。
直到江舒這一病,兩人才覺得不合作的後果真的挺嚴重。
自如看到了華國可能滿布瘡痍的未來,而希孟則更在意江舒的“絕交”。
兩人不得不認真以待,以免結局不盡人意。
未過幾天,江舒徹底康複,自如和希孟看她又活蹦亂跳,嘴上不說,心中還是長舒一口氣。
自如為此還不平過,“江舒啊江舒,你瞧瞧,你要求我們做什麽事,我們答應了沒有?
怎麽我們讓你安分點,你就做不到呢?”
江舒一聽就笑了,拍着胸脯保證,“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安心啦,我這人又怕痛又怕死,還機靈!一有危險,絕對溜得飛快!”
兩人自決定協作,希孟的善于謀劃和自如的強決斷力便逐漸顯露出來。
他們雖彼此看不上對方,但有句話說過,“敵人往往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兩人都知道對方的臭脾氣,一旦忍耐下來,居然也達到合作無間的地步。
不過江舒也沒閑着,在她康複之後,見到士氣普遍低落,似乎對打勝仗全然沒有信心,她做了自己最擅長的事。
那幾天她熟門熟路的跳上軍卡,跟着軍人挺進前線,找了幾天才找到一家廢棄的報社。
她擺弄了半天印刷機,發現機器是好的,只是停電便操作不了。
外面砰砰砰的槍聲不絕,她緊張的去拉電閘,暗中期望整條電路沒有斷。
顯然,沒人聽見她的祈禱,手将拉杆用力推上,電燈并未按照預計亮起。
她在原地聳肩,好吧,只能另尋他法。
頭上的塵土不要錢的掉在她的頭上身上,她在雜物堆裏找了許久,終于找到一臺發電機。
她按着說明書搗鼓一通,竟然能正常使用,不過聲音實在太大,她害怕被扶桑軍隊聽見,只好用旁邊放的一些“破爛”蓋上,勉強能遮掩一二。
她興奮的把機器接到印刷機上,打算印許多份報紙。
在她的人生中,這段經歷十分的玄幻。
外面戰況激烈,炮火聲密集的響個不停,而她站在印刷機前,看着一張張報紙從機器裏飛出來,散落在地上。
一陣大風嗚嗚吹過,地上“新鮮出爐”的報紙随風漫天飛舞,有那麽一瞬間,她捕捉到某種浪漫的情緒,開心的放肆大笑,就好像她并不是在戰場,而是在一個和平安寧之地。
笑過之後,她彎着腰到處撿起這些紙張,吹了吹上面的灰,塞進自己的背包裏,又偷偷從這裏潛了出去。
從窗戶跳出去的時候,她被絆了一腳,不受控制的半跪。
她看到一具死透的屍體,他穿着華國的軍服,臉龐還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他還睜着眼睛,似乎茫然無措,不知道為什麽而死,她忍不住彎腰阖上他的眼睛。
她望了眼剛才大笑的空曠室內,眼淚灑落在他年輕的臉上。
她摘下他的帽子戴在頭上,和那些喊着“撤退”的華國軍人一起走了。
當天晚上,她把報紙分發到前線的華國軍人手上。
上面半個文字都沒有寫,只登了他們那些戰友的照片。
作為華國的軍人,他們多數并不喜戰。
他們多安分守己,被迫陷入這場戰争,卻總是妄想有一天能回家去,面對扶桑,他們既消極又恐懼。
這三個月中,他們的周圍已有無數人死去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有多少同袍,昨天還在你隔壁床鋪說笑,今天卻突然被擊中倒地。
有人開始帶頭唱東北淪陷時傳唱的歌曲,第二人也跟着加入,逐漸彙集成一場大合唱,人人悲憤的握緊了槍杆。
他們此時才開始醒悟,這場戰役一旦開始,似乎就已然失去了逃跑的後路。
不進不是退的問題,而是面臨死啊!
在滬市持續了近四個月的戰役後,華國終于迎來了對戰扶桑的首勝。
随着捷報傳來,整個華國都陷入了震動。
這場勝利猶如一支強心劑,給華國人民帶來了無盡的信心。
原來,就算面對如此強大的扶桑,他們也可以打贏啊。
三人在此時,又迎來了離別。
自如需趁勝追擊,而希孟則要駐守滬市,江舒也要回家去了。
她在火車上扒拉出半個身子,不舍的朝他們揮手告別。
“珍重!”她語氣微微哽咽,“活着來見我!”
等再見不到兩人的身影,她坐回座位上,輕輕撫了撫桌上的那頂軍帽。
滬市的捷報,使得征兵處熱鬧起來。
華國其餘觀望的男人,更多華僑華裔,皆投入到華國軍隊中。
而自如和希孟雖然分開,卻在接下去的各種戰役指揮中名聲大躁,紛紛顯露了過人的領導才華。
如此三年之後,扶桑宣告自己戰敗。
而鷹派的勢力也通過這些戰役逐漸擴大,同執政的鴿派陷入水火不容的境地。
華國人尚未從勝利的喜悅中走出,鴿派卻單方面撕毀了和鷹派的合作協議,緒蒙密令手下發動了史稱的“七九事變”,将霍明征以“政變”名義當場“拘禁”,舉國嘩然。
在扶桑的軍隊撤離華國境內之後,華國又陷入了內亂。
緒蒙的年紀已長,身體本不太好,發動事變後沒多久,他就因身體衰竭,在萬人唾罵中,于一個淩晨死去了。
希孟自此成為了鴿派推舉的總統。
就在此時,華國有一個教派橫空出世。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又要搞事
卡死,不太會寫戰争
大概還有2章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