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0
江舒聽到消息, 在心中舒了一口氣。
其實兩相比較,自如倒是比希孟要厚道一些。
她猜的沒錯,希孟名義上被俘, 實則過得是休養一樣的生活。
自如把希孟送到一個環境清幽的地方軟禁, 然而對希孟這個不愛玩樂的人來說, 簡直是正中下懷。
自如一想到希孟天天品茗手談、看書習字的怡然自得模樣,就忍不住磨牙。
譚希孟這家夥果然老奸巨猾!
他簡直懷疑自己能那麽快打倒鴿派, 也有希孟暗中下的黑手。
沒準就是希孟不想坐這位子,正好找了個理由順理成章的退下來。
自如一想到此,就覺得自己失策了。
要說鷹派也不乏優秀的領導者, 單說之前被拘禁的霍明征, 江舒的幹爹餘玄同,不論他們中的誰登上總統之位,都讓人心服口服。
然而這兩位呢?
竟紛紛推說自己年老體衰, 不堪重任, 反倒聯手把自如推了上來。
自如還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被”成為總統的,心中簡直郁悶至極!
其實自如在這點上倒不如希孟摸得透, 對戰扶桑和內戰的這幾年, 自如在鷹派年輕一輩中的聲望節節攀升, 比起其餘人,自然是他更能服衆。
對上自清,自如原還有些鄙薄, 畢竟一個再有規模、組織的民間教派, 一旦對上真格的軍隊,只怕會不堪一擊。
沒想到的是, 攻克拜且教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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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自清最初的野望,不過是擺脫目前的窘境, 然而,一個人的野心是逐漸滋長的。
當他發覺拜且教的觸須浸入了華國的各個領域,他的一舉一動可以讓狂熱的教衆奉為圭臬,他的野心開始不可抑制的膨脹起來。
此時的世界局勢,正是兩個超極大國争霸,華國充其量不過是其中一個大國的“小弟”。
然而華國廣闊的疆域和龐大的體量卻讓兩個大國都心生忌憚,他們巴不得華國戰争不斷,因為華國一旦休養生息,這個一度有着“大國”歷史的國家,恐怕又會冉冉生起。
于是兩個超極大國,紛紛接洽了自清的拜且教,暗地資助了無數金銀。
于是陶自清在華國兩派內鬥,打得昏天暗地之時,暗中扶持了自己的勢力,打算打造一個“國中之國”。
有了這層關系的支持,自清與背後的“神秘人”單方面切斷了聯系,他的言論越發狂熱,多次提及“創造新世界,推翻舊社會”。
“造反”的念頭簡直如同思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想要“造反”,就有要一支“軍隊”。
自清手下雖沒有正規軍隊,卻有無數肯為了他這個教主義無反顧送死的教衆。
相較之下,自如手下的兵雖經驗豐富,但都是打了許多年的老兵油子了,再一次被告知要上戰場,厭戰情緒空前的高漲。
自如雖對底下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也毫無辦法。
不打?短短幾年自清就成長至此,再放任下去,恐怕以後更收拾不了。
打吧?倒又做了次惡人,底下的将士可不會體諒,畢竟只要是人,總是會累會倦的。
自如只好做一個鐵血總統,甫登總統之位,便緊急将鴿派的軍隊收編入鷹派,休整沒多久,就向拜且教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底下雖怨聲載道,但鷹派在治軍上倒與鴿派不同,他們向來以“鐵律”著稱,倒是很有效率的發起進攻了。
然而打了沒多久,自如就覺出了不對。
他拿了望遠鏡瞧了瞧對方的武裝,恨極的摘下帽子擰做一團,嘴上罵了句粗話,“X!”
他的眼睛裏此時滿是陰鸷,暗罵大國的無恥,呵,這該是多想壓制華國?
武器比他們還先進,還打個什麽鬼!
他氣得原地踱了好幾圈,這才上任沒多久,他覺得自己快有脫發的征兆。
X的,總統這活,果然不是人幹的!
自如暫時停了戰,決定先想個對策出來。
還沒想到呢,江舒的電報先打了過來。
她道,“陶自清的根基全在教衆,如果拜且教被證實是邪教呢?”
自如眼前一亮,打電報問,“你要如何證實?”
江舒笑嘻嘻的回複,“你便看我的吧。”
發完電報,她就向報紙露了口風。
江舒這麽多年與自清交往甚密,手握一系列自清的各類證據,寫個新聞不過是分分鐘之事。
到第二日,影響力巨大的《愚公報》刊載了《拜且教?邪教!》一文,歷數了其教派涉及向教衆騙取財色、無視教衆生命讓其以身為祭的各項罪行,一時引起軒然大波。
忠實教衆普遍質疑這篇報道的真實性,認為這不過是奪人眼球的一種手法,又在其他報社登載文章反駁,稱這些全是為了踐踏教主自清瞎編亂造的文章,又掀起一番口水戰。
然而,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接下去的一個月,《愚公報》每天都在花樣放出證據,受害人的采訪、照片及各色物證層出不窮,越來越讓人信服。
漸漸的,替拜且教說話的聲音弱了下去。
輿論的威力就是如此,看似無形,卻有極強的威力。
它可以引導人的思維,也足以控制事件的興衰。
而且,往往被影響的人還不會發覺自己正在被影響。
有幾個偏激的教衆因為現狀心急如焚,出了昏招。
他們結伴約在人|流密集之處自殘以證明,他們教衆自願付出一切奉獻給教主,包括自己的生命。
聽聞這個消息,就連自如都有些吃驚。
他甚至特意打了電報給江舒,“是你安排的嗎?”
江舒倒是很想說是,到底還是忍笑回複,“不,只是自清時運不濟。”
可不是麽,這一行徑簡直是落實了“邪教”之名,導致大批教衆醒悟過來,脫離了信仰。
自如這頭,也不是什麽都沒做,只等着江舒的輿論發酵。
為拜且教頭痛,是因為其裝備先進,教衆分散,因此流動性強。
今天打了,明天他們又不知道在哪冒出來。
但自如也有自身的優點,自清可比不上他有作戰經驗。
擒賊先擒王,沒過多久,自如就發現自清的漏洞。
因為曾經的落迫,陶自清對自己再度擁有的一切尤其珍惜。
雖然狡兔三窟,但自如還是摸到了自清的大本營,他也不打,只是派人把那營地圍攏起來,真的讓其做了次“國中之國”。
偶爾偷襲幾次,讓裏面被困的人成了驚弓之鳥。
那些槍炮雖先進,總有一天會槍盡彈絕吧。
因拜且教走入頹勢,自清所作的一切抵抗,都像是垂死掙紮。
沒過多久,就被自如攻破防線。
自如攻進去的時候,自清還坐在高高在上的教主位上,面不改色的睥睨着軍隊。
噠、噠的腳步聲中,自如穿着一雙锃亮軍靴,胸前扣着軍帽,手指如彈琴似的敲擊帽子的布料,顯然心情極好,“好久不見啊,陶自清!”
自清忽然勾唇,“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陶自如,你聽過麽?”
自如眯了眯眼,“什麽意思?”
自清暢快的笑了,“哈哈!你不知道!”他拍了拍掌,“我還知道你媽媽在哪裏,如果你想知道,就保我一命,怎麽樣?”
自如搖了搖頭,暗嘲自清的天真,“你不告訴我,我不會查麽?”
他望了望自己的手,吹了下指甲,“你覺得以我現在的身份,還有什麽事是我查不出來的?”
自清眼見無望,眼中怨毒,“你不饒我?好!就讓你媽媽的下落爛到我肚子裏,我看你永遠也找不到她!”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槍,再不說一句廢話,“呯!”的一聲,打中了自己的眉心。
自如微微皺眉,下蹲檢查,心中卻在琢磨,自清最後的遺言是何意?
安能辯我是雌雄?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忍不住站了起來……
此時的江舒,正背着手逛餘玄同的後院。
這裏新植了一片竹林,微風輕拂,便有沙沙的竹葉摩挲聲響。
她怔怔然仰頭,望着這高聳的青竹,有一陣恍神。
她不禁自問,多年以來,她身在這場局中,有無後悔?
雖身而為女,卻泰半要以男裝示人;雖厭惡被“掌控”,卻仍選擇了去“掌控”他人;雖厭倦戰争,卻亦在利用“戰争”之便……
她的人生看似充滿選擇,卻又像是別無選擇。
就連她本人都充滿矛盾,有時就連她都會覺得真實的自己是可怕的。
因為她的真與假,情誼與利用,如同膠水一樣牢牢結合,就連她自己都分辨不出。
風聲漸息,在一片寂靜之中,她忽然想起小時緒淳教她落子時說過,“你要記住,落子無悔。”
腳下的落葉發出輕脆的聲響,她的眸光微定,輕輕揚起笑。
既已落子,何曾言悔?
作者有話要說:
在我心中算正文完結,心中結局就是這樣,意猶未盡……
大片留白,就是不說,但我怕被打
所以還會有幾個番外交待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