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八府巡按與潞安王

随後,白玉嬌帶着文秀來到了客棧的後院。

一身白色長衫的文必正正在坐在石桌前喝茶,見妻子領來了一位白衣飄飄的女子,身材高挑,眉如遠黛,目若幽潭,雖然膚色略略偏黑,但臉頰卻略帶桃花之豔,長發垂肩,素衣青紗,雖無半點修飾,卻宛若出水的芙蓉,清麗脫俗,不由得看得心神蕩漾。

白玉嬌見狀輕咳了一聲,趕緊上前向文秀介紹:“姑娘,這是我相公文必正。”

文秀擡頭打量一下眼前的這個八府巡按,果然有些英武,她禮貌地朝着文必正點了點頭,搜腸刮肚地遲疑了半天才想起适當的稱謂:“文……文大人。”

“姑娘不必客氣。你叫我‘大人’?”文必正奇怪,沒有和這位姑娘說起自己的官職啊,她怎麽知道的呢?

文秀解釋道:“是小寶告訴我的。”

文必正顯然有點不太高興:“這孩子。”

這時,被自己掌掴的那個劉飛走了過來,臉上還留着紅紅的五指印。文秀趕緊走過去抱歉地說道:“這位兄弟,剛才真對不起啊,誤會你了,我脾氣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劉飛眼見大俠變美女,他自己還在為偷窺過人家美女的玉頸酥胸而尴尬不已,而那個美女卻居然大方地給他自己道歉來了,頓時羞了個滿臉通紅,低着頭、張着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那麽吓人嗎?你緊張什麽?”文秀拍拍劉飛的肩頭又上前一步逼近劉飛奇怪地問道。

劉飛更加局促不安了,他從未見過舉動如此大膽的女子,只好略略搖頭敷衍着說:“沒有,沒有。”人卻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一沒留神一腳踩進了院子的花圃裏,一個趔趄弄了個滿腳的泥,逗得大家忍不住哄堂大笑。

劉飛幹咳了兩聲,故作嚴肅地整理一下衣服,繞開了文秀,來到文必正的耳邊,畢恭畢敬地說道:“大人,前面的官道已經基本清理完畢,只是那橋修起來有些費事,只怕還需要兩三天。”

橋?文秀聽到一個敏感的字,不禁在心裏嘀咕:難道他們說的就是那座被炸的橋嗎?自己失去知覺前好像隐約看見橋邊立着塊牌子,牌子上寫的什麽字來着……文秀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但是她卻記起了自己救下唐凱的時候,他的身上好像也是穿着和文必正、劉飛他們相似的古裝,難道唐凱和我一起穿越的?這就有點不靠譜了吧?不對,要是和我一起穿越的話,那他的古裝是什麽時候換上的呢?如果不是唐凱,那就是說有一個和唐凱長相一樣的古代人?這個人又是誰呢?怎麽我讨厭誰、偏偏走到哪裏都會遇見誰呢?老天爺還真會整我啊!

“還要兩三天?師爺,這怕是要耽誤了行程啊。”這邊文必正憂心忡忡,劉飛又耐心地安慰了他幾句。

“他是我相公的師爺劉飛。”白玉嬌輕聲介紹道。

文秀這才仔細打量一下這個臉上帶着自己五指印的男子:看年紀,他與文必正相仿,但氣質卻是決然不同,文必正盡管個子不高,但體格健壯,英氣十足,而這個劉飛雖然比文必正身材略高,但看上去文弱了許多,膚色偏白,眉眼秀氣,是典型的書生氣質。

“對了,還不知道姑娘怎麽稱呼呢?”白玉嬌問。

“我叫文秀。”

“哦?與我相公同姓啊!”白玉嬌笑道,“文姑娘看上去氣色不錯啊,想必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文秀感激地點了點頭,白玉嬌又說:“那我們找人送文姑娘回家去吧。”

聽到“回家”兩個字,文秀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雙眸中現出無限的迷茫與傷感。她背過身去,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卻不禁感嘆道:“我現在已經是無家可歸了。”

文必正聽了一驚,連忙問道:“難道姑娘家裏也遭洪災了?”

“洪災”,這倒是個好借口,文秀正愁下面如何圓謊,見有了臺階,趕緊點點頭:“對對。”

文必正心痛不已,他此次就是奉旨到河南考察災情去的。

“那你還有什麽親人嗎?”白玉嬌問道。

文秀低眉不語,輕輕搖了搖頭,兩滴淚珠含在眼中,差一點就滾落下來,她在想,我的親人,只怕我永遠也見不到他們了,父母在家一定急死了……

“姑娘今後有何打算嗎?”文必正憐惜地問。

文秀再次語塞了,打算?還能怎麽打算呢?自己才剛剛來到古代,一切都是那麽的陌生,今後的路該怎麽走,她還真是從沒想過,現在的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遇而安了。對于一個身無分文的女孩子來說,要在古代獨自謀個生存,怕沒那麽容易。文秀唯一明了的是,自己今後定要從語言到舉止都萬分留意,所謂入鄉随俗嘛,決不能讓人誤解自己是個輕浮女子,這對文秀來說也不是難事,用好友林霞的話說,文秀是警校的奇葩:愛好文學、多愁善感。而文秀心中的刑警夢,恐怕從今天這一刻開始就徹底化作一片煙雲了,一想到此處,文秀的心中不禁湧起無限的遺憾與傷感。

見文秀如此的傷感,其他人也就不再追問下去了,而文必正的心裏萌生了一個想法,只是這個想法是她的妻子不樂意看到的。

“對了,師爺,查到那群黑衣人的線索了嗎?”白玉嬌問道,這是她現在最關心的問題了。

劉飛客氣地回複道:“哦,夫人,還沒有。”

白玉嬌顯然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她略帶怒氣地說道:“那你還不趕緊查去,要是他們再來刺殺咱們大人,你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劉飛趕忙點頭稱是,和文必正打個招呼便轉身離開了。

剛才還妩媚可人的白玉嬌竟然也有如此嚴厲的一面,這可真是大大出乎文秀意料,看來人不可貌相啊。

遠離天常客棧的河南潞安王府裏,一位頭戴官帽,須發花白的王爺正怒氣沖沖:“我說賢婿啊,那條官道很快就通了,殺手也讓人家給揍回來了,他們很快就到洛陽了,還什麽炸橋,你這都是什麽狗屁計策呀?”潞安王年近五十,油光滿面,而眼角卻是深深的皺紋。

王爺身旁站着一位三十幾歲的男子,身材魁梧,濃眉大眼,全然不顧岳父的雷霆之怒,只淡定地說道:“岳父大人,這炸橋只是緩兵之計,前面就是衛輝府境內了,小婿都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安排下去了,您且放寬心!”

老王爺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道:“嗯,這還差不多,這回一定要讓那個什麽巡按有來無回!”

男子随聲附和道:“是!岳父大人心思缜密,計劃周詳,這次絕對沒問題。”

王爺聽了這樣的奉承心情大好,仰面大笑,言道:“好吧,你剛回來,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男子偷眼見王爺心情好轉,試探着又道“是!不過還有一件事,小婿覺得需要禀告岳父大人,這次炸橋之後,曾遭人偷襲于我。”

王爺聽了并無驚慌之色,只擡眼瞟了男子一下,不鹹不淡地問道:“哦?有這事?是些什麽人呀?”

“沒看清。”男子無奈地搖搖頭。

“嗯,知道了,我會派人去查的,你下去吧。”王爺慵懶地擺擺手。

男子心中不覺湧起一股怨氣,原來自己的安危在別人眼裏竟是這麽的無足輕重,看來在這個世界上,要想生存,最終還是要靠強大的後盾和勢力啊。他垂下眸子斂住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險。

等男子退出了王爺的房間,內室屏風之後閃出了一個手搖鵝毛羽扇的人,看年紀似乎比王爺還要大上幾歲,舉止儒雅,神态淡定,風度卓然,如果不是左臉上一塊銅錢大小的黑色胎記格外顯眼,還真有可能讓人誤會是見到了諸葛亮轉世。

“于師爺,還真被你說中了,這小子的計策一一失敗,真是氣死我了。”老王爺對這個“諸葛亮”顯得格外尊重,而對自己的女婿則是一百二十個不滿意。

師爺輕搖羽扇,一臉得意地勸道:“王爺啊,畢竟驸馬年輕尚輕,有所疏漏在所難免啊,您也不要太過苛刻了。”

王爺語速飛快地說道:“可他畢竟是我女婿啊,本王還是希望他能成為我的左膀右臂,能夠趕緊派上用場呢。”

師爺不慌不忙地點點頭,面帶笑容地說:“此人口才極佳,處事冷靜,相信是個可塑之才啊,假以時日必成大器,王爺不必太過擔心。”

“可我總覺得他怪怪的,嘴裏盡說些咱們聽不懂的詞兒。哎,我閨女怎麽就能看上他了呢?”王爺說着說着忍不住又氣惱起來。

師爺只好在一旁耐心勸解:“王爺求才若渴,不拘小節,這是何等的氣度呀。”他知道,這個時候,幾句奉承就能安撫王爺的怨氣。

果然,王爺終于平複了心情,一邊用手絹擦拭着額頭鬓角的汗氣一邊說道:“你也少說好聽的了,還是平時替我多留心着點他。”

師爺趕緊躬身行禮道:“是,王爺。”

突然,王爺換上了一副嚴峻的表情說道:“對了,師爺,你說是什麽人偷襲了他呢?難道說這次皇上派人暗中保護這個巡按大人?”

師爺又趕忙奉承道:“王爺聖明,很有可能啊!看來今後行事必須格外小心才是啊,不能露半點馬腳。”他早知道王爺對于此事不會充耳不聞,只是不愛搭理這個落敗而歸的女婿罷了。

……

這天,文秀無聊地在客棧裏閑逛,脫離了電腦、手機、電視等一切電器的日子還真有點讓她無所适從。

文秀站在院子裏,目光略顯迷茫的看着花圃裏散發着陣陣香氣的朵朵鮮花,腦海裏不由想起前世唐凱手捧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向自己求婚的情景……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就當文秀沉浸在傷感難以自拔的時候,耳邊忽然聽到寶兒那清脆純真的聲音從書房裏傳了出來:床前明月光……萦繞在心頭的傷感不覺消散了幾分,壓下紛亂的思緒,彎起嘴角,緩緩走到書房門口。映入眼簾的便是小寶閉着雙眼搖頭晃腦的張着小嘴在念詩句,而坐在一旁的是面色嚴肅,手裏拿着一本書的師爺劉飛,文秀看着不覺輕笑出聲,一大一小聽到門口的笑聲,齊齊看向門口,小寶見是秀秀,肉嘟嘟的小臉兒上不由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清脆的喊道:“姐姐!快進來啊。”

文秀坐到小寶身邊,悄聲對劉飛說:“沒事沒事,你們繼續啊。”

于是劉飛繼續教小寶念書,而文秀随手拿起了桌上另一本《全唐詩》獨自看了起來。文秀的舉動倒是讓劉飛有些好奇,他在想,難道這女子讀過書?

趁着小寶寫字的功夫,劉飛輕聲問道:“文姑娘識字?”

文秀點點頭,說道:“當然了,只是我們都用簡化字,你們這裏的有些繁體字還不太認識。”

“什麽字?”劉飛奇怪。

文秀這才意識到恐怕師爺不能明白簡化字與繁體字的區別,趕緊說道:“哦,沒什麽。”

這時候,一個差人進來禀告:“劉師爺,巡按大人請您過去。”

劉飛點頭,扔下小寶和文秀匆忙趕去了。

小寶見師爺走了,有點不樂意地說:“他每次都這樣,只教了一半就走了。”

文秀看到這情形,心想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幫忙教書,于是就說:“那小寶,姐姐教你好不好啊?”

“好!”小寶痛快地點點頭,于是文秀代替了劉飛繼續教小寶念詩,這點唐詩,文秀沒上小學的時候就會背了。此時,文秀靈機一動,有了一個好想法……

等到劉飛處理完了公事,和文必正一起回到了廂房,卻正聽到文秀正在房間裏給小寶講詩人李白的生平故事。文秀講的是通俗易通,繪聲繪色,文小寶聽得津津有味,這個比枯燥地讀詩有意思多了,而門外的劉飛不禁暗自佩服文秀的好學問。只是文秀在讀到“低頭思故鄉”這句的時候卻又是無限的傷感,連小寶都看了出來。

“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啊?”小寶仰起一張難掩好奇的小臉兒脆生生的問道。文秀聽完寶兒童真的話語後,嘴角不由彎起一抹清淺的笑容,伸手輕輕摸了摸小寶的小腦袋,笑着說道:“你這小機靈!真聰明!姐姐剛剛沒白教你啊,你居然都記住了呢。”随後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踱步窗前,略帶憂傷地說道:“小寶說的對,姐姐是很想家,可姐姐現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以後只能四處漂泊了呢。”寶兒眨了眨一雙圓溜溜大眼睛,伸出兩只肉呼呼的小手扯住秀兒的裙角,奶聲奶氣的出聲說道:“姐姐不要哭哦!以後小寶的家就是姐姐的家!”門外的劉飛和文必正聽到這裏也都是無限的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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