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毒追魂指

劉飛言簡意赅,卻分析得鞭辟入裏,文秀在一旁入神地稱贊道:“說得好!說得好!”

劉飛眼見此時段天廣的神情已有了極大的改變,于是趁熱打鐵繼續言道:“只是斷案不能僅憑猜測推理,還要有真憑實據,所以今日劉飛也只能言盡于此,其他的,相信老英雄自有判斷。”

而聽完劉飛的話,段天廣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中,手中的寶劍也逐漸離開了文秀的喉嚨。最終他将寶劍入鞘,也為文秀解開了穴道,獨自轉過身去躲進了角落,一個人緊咬牙關控制着情緒,拼命回味着劉飛的那些話。

文秀趔趄着走到桌邊一手扶着桌面方才撐住身體,她只覺得肩背酸疼,這滋味比站了一天的軍姿還要難受百倍,但她只蹙起眉頭,緊咬着嘴唇默默忍受着,并不哼出半點聲音。

“秀秀,你沒事吧?”劉飛見到文秀痛苦不堪的樣子,趕緊上前關切地詢問,并攙扶着文秀坐下,而當他的手接觸到文秀軟彈但幾乎冰涼的身體之時,他的心裏也随之一顫。

文秀強忍住周身的酸痛,扯扯嘴角,擠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假裝輕松地擺擺手,答道:“小意思。”她同情的目光仍停留在段天廣的身上,半天才搖搖頭,無奈地長出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劉飛,卻見此時的劉飛眯着眼睛,神情似有些恍惚,心中暗想,阿飛定是也沉浸在這個悲慘的案件裏了。可文秀哪裏知道,現在劉飛心裏真正惦念心疼的正是她自己啊。

文秀又轉頭無意間看到了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文小寶,疑惑地問道:“阿飛,玉嬌姐,小寶這是怎麽了?怎能睡得如此之沉,剛剛咱們說話,這樣的動靜都沒吵醒他?”

寂靜,此時屋中一片寂靜,寂靜得有些讓人害怕,沒有人回答這個簡單的問題。文秀大為不解,她眨眨眼睛,目光從白玉嬌轉移到了劉飛,又再次回到白玉嬌,只是兩個人都木然不語,眼神中盡是悲涼。

突然,白玉嬌再次掩面而泣,抽噎不止,幾步撲到了文小寶的床前,緊緊握住小寶的手貼在了自己胸口。

“小寶,小寶啊……”白玉嬌一邊痛哭着一邊呼喚着兒子的名字。

這哭聲讓文秀的心也跟着顫抖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她忍不住拉了拉劉飛的衣袖,急切地問道:“阿飛,小寶怎麽了?”

劉飛深吸了一口氣,眼望着天花板,有些哽咽地說道:“小寶他……他中了清風道長的五毒追魂指。”

盡管文秀完全不懂何為“五毒追魂指”,但看着劉飛和白玉嬌痛苦的表情,她能感覺到事态的嚴重,文秀俊美的面容上也立即蒙上了一層陰影,她忽閃着雙眸,心疼地望着小寶,急急地問道:“那……那請大夫看了嗎?”

劉飛垂下眼簾,不舍得再看文秀,更不舍得看小寶,只盯着地板無奈地言道:“哎,這種毒除了清風道長本人的解藥外,幾乎無藥可治。那‘三疊寨’的二寨主也中了此毒,遍請名醫,卻都是束手無策。清風道長正是以此拿住了‘三疊寨’,讓他們用文必正的人頭換取解藥呢。”

文秀一聽氣得劍眉直抖,無限憤怒凝結眉心,重重一拍桌子,顫顫了嘴角,說道:“真是太可惡了,我們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救出夫人和小寶,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後還是沒逃出他們的手心兒。”此時,挫敗感十足的文秀再也無暇顧及自己的古代淑女形象了。

劉飛也無力地坐到了文秀的對面,嘆着氣言道:“他就是怕‘三疊寨’一旦失手,既放走了人質,又沒能抓住文大人,所以才打傷小寶的啊。當初若非他們的大寨主極力阻攔,恐怕現在連夫人也中毒了呢。”

這時,文秀看着一直嗚咽不止的白玉嬌,心情萬分沮喪,心頭仿佛壓上了一塊千斤巨石一般,實在堵得難受,這種感覺就和以前在警校時自己的任務失敗後的感覺真是一模一樣。

就在大家垂頭喪氣的時候,段天廣突然插話道:“老朽認識一人,或許可以救文公子。”

這句話就仿佛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照亮了在座所有的人,又像是絕境中的救命稻草,被大家立即緊緊抓在手裏不放。白玉嬌一下子撲到了段天廣面前,“撲通”一聲跪下,淚如雨下地懇求道:“求求您,告訴我,是誰?是誰能救小寶,求求你,快救救小寶吧。”劉飛和文秀也湊到段天廣身邊詢問。

段天廣先将白玉嬌攙了起來,讓她坐下,又環視了一下屋子裏所有的人——包括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文小寶,又低頭思索了片刻才手捋着須髯言道:“若要老朽找來名醫,你們且得答應老朽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我都答應,我都答應!”白玉嬌不顧一切地答道。

段天廣卻并不着急,語速格外放慢言道:“老朽想讓你們去一趟段家莊,查清我女兒這件事的真相。”

“好好,我答應,我答應,我去,我去。”白玉嬌不等段天廣說完就急着應答道。

段天廣的目光轉向了劉飛,劉飛趕忙點點頭,鄭重地言道:“在下也答應您,和您去段家莊,查出真相,還文大人一個清白。”

聽完白玉嬌和劉飛的承諾,段天廣卻并未露出滿意的神情,用手指着文秀說道:“老朽要文姑娘也答應這個條件。”

衆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在文秀身上,這倒讓文秀有些尴尬,她的雙頰頓時爬上了淡淡的紅暈。

劉飛不想文秀再次卷入到文必正的陳年舊事之中,于是搶先言道:“段班主,您這個要求便是過分了吧,在下覺得您可能是有所誤解了,文姑娘與文大人之間并無任何的血親關系,‘三疊寨’救人,人家文姑娘也只不過是仗義相助而已。”

段天廣冷笑如冰,低沉地言道:“哼,有沒有血親,老朽并不在意。這位姑娘自稱曾以斷案為生,想必有些經驗,所以老朽鬥膽也請文姑娘出馬,不知道文姑娘意下如何?”

劉飛一聽“斷案為生”這四個字,立即用一種驚訝的目光望着文秀,暗自思量着這話的真假。

文秀表面倒是還淡定自若,不動聲色地微微一垂眼簾,用自己卷翹的睫毛掩住閃爍着的明眸,心裏則更為尴尬不安了,想着都是自己言過其實惹來的麻煩,看來以後需要謹言慎行了。

文秀假裝冥思苦想了一番才答道:“呃,好吧,那……我也盡力幫忙吧,可您能否先告訴我們,您說的那個神醫到底是誰呀?”

段天廣并不理會文秀的這個轉移話題,向着大家一抱拳,須髯一抖,說道:“老朽相信各位都是正人君子,當一言九鼎。”

白玉嬌重重地點點頭,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看咱們還是先救小寶要緊啊,您就趕快告訴我們吧,我求求您了。”白玉嬌神情焦急,不住的哀求着。

段天廣這才言道:“老朽所說的名醫正是老朽堂弟段逍遙。”

“哦?神醫段逍遙?”劉飛一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立即露出了興奮之色,如雲開霧散得見陽光一般。

文秀眼見劉飛的表情的驟變,好奇地湊過去輕聲問道:“阿飛,你也認識這個人?”

劉飛答道:“在下也只是聽聞,不曾見過,更不相識。聽說這個神醫段逍遙醫術精湛,出神入化,甚至有起死回生的本領啊。”劉飛誇張地搖晃着腦袋,文秀和白玉嬌頓時聽得入了神。

“太好了,這麽說小寶有救了!”白玉嬌一聽段逍遙有如此大的本事,頓時心中燃起了無限了希望,哭得僵硬的臉上也終于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劉飛稍狹鳳目,又言道:“只是他居無定所,行蹤不定,神龍見首不見尾啊。”說完,将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段天廣的身上。

段天廣朝劉飛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說道:“呵呵,劉師爺請放心,老朽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他。”說完叫來了自己的兒子段平海,耳語了一陣,段平海便點頭離開了。段天廣讓大家先各自休息,說自己已經讓平海快馬加鞭連夜去請了,段逍遙最快也要明天清晨才能到達客棧呢。

入夜,文秀費盡口舌才安慰着白玉嬌躺下休息,自己正要回屋,路過劉飛的房間,見房門半掩,劉飛披着外衣仿佛在挑燈夜讀,卻是一副惆悵滿懷的樣子。

文秀心中一動,暗自揣測阿飛可能不僅是在憂心小寶的事情,更是在憂心文大人遭人刺殺的大事,文必正有知己為他如此費盡心機,也真是人生之大幸了。

文秀不禁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好友林霞,她可謂自己的閨中密友,只是不知道這輩子還能否再見到她了,一想到此,文秀的心裏略略泛起一絲悲涼,她又在多愁善感地思索着,自己穿越來到古代,這裏還能否遇到一位如林霞一般的知己呢?不知怎地,這時候文秀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劉飛,随後立即香腮赤紅,暗自責怪自己又在癡心妄想了。

“誰在門口?”屋裏傳來了劉飛的問話。

文秀略略一驚,頓時收起思緒,朗聲答道:“哦,是我。”随後便推門走了進去。

“阿飛,這麽晚了,還不休息?在看什麽呢?”文秀來到桌前坐下,特意用一種輕松随意的口吻問道。

“哦,沒事,在看奏折。”劉飛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随口答道。

文秀見劉飛面露倦容,眼中血絲密布,就已了然劉飛定是心思甚重之人,于是想開個玩笑緩和緩和氣氛,她撇了撇嘴角,表情誇張地譏諷道:“嗨,你以為自己是皇上啊,還要連夜批奏折?”

劉飛聽了先是一皺眉,随即又展眉一笑,無可奈何地搖頭言道:“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幸好不是于衆人面前,不然自有人抓你我去坐牢。”

文秀見劉飛露出了笑容,心裏稍安,調皮地一吐舌頭,瞟了一眼劉飛手中的奏折問道:“是你們奏請皇上開倉放糧的那個奏折嗎?”

劉飛的目光中盡是失落與無奈,嘆着氣言道:“是啊,現在已是如同廢紙了。”說着擡手就要撕掉,文秀趕緊攔下。

“哎哎哎,別撕啊,好不容易寫的,留個紀念嘛,再沒用的話,等有空的時候你給我讀讀,當是教材教我識字也好啊,我順便欣賞一下劉大師爺的文采啊。”

望着文秀真誠的目光和孩童一般幼稚的建議,劉飛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暫且打消了撕毀的念頭,卻覺得自己手上溫熱,悄悄低頭一看,原來文秀的手正覆在自己的手背上,那股溫熱似乎一直從自己的手背瞬間傳遍了周身。劉飛頓時羞得臉上火辣辣的,趕緊抽出手來,起身借收起奏折來掩飾自己的面紅耳赤,幹咳了兩聲,轉移了話題:“文夫人睡下了?”

文秀絲毫沒有注意到劉飛的尴尬,嘆着氣答道:“是啊,勸得我口幹舌燥,嗓子裏如同燃火。”

劉飛趕緊倒了一杯熱水送到了文秀的面前:“快喝點水吧。”

文秀也不客氣,只感激地朝着劉飛眨了眨略帶困倦的大眼睛,接過茶杯,一仰脖,大口大口地喝幹,然後一抹嘴,才說:“多謝多謝。”随後眼眸閃動,邊思邊道:“你說這個清風道長是潞安王的手下嗎?”

劉飛看着言行毫無顧忌的文秀,心中湧起一點淡淡的溫暖,眯着一雙小小的眼睛點點頭。

文秀則若有所思地說道:“潞安王還真是陰狠毒辣啊。阿飛啊,你說萬一明天來的那個神醫也解不了五毒追魂指的毒,那咱們該怎麽辦呀?”

劉飛萬萬沒想到文秀會如此一問,心中不免一沉,但表面上還假裝着滿不在乎的樣子言道:“文姑娘多慮了吧,車到山前必有路的。”

“那總得事先有所準備啊,就像今天咱們營救人質有a計劃和b計劃一樣,有備無患嘛。不過這個問題太難了,我是絞盡腦汁也找不到好辦法,阿飛,你聰明,這個難題還是留給你好好研究吧。”文秀敲着自己的腦袋诙諧地說道。

劉飛不禁笑出了聲,依舊點頭不語。

文秀見劉飛總是這樣默不作聲,心中不禁有些打鼓,臉頰微微有些火熱,這才忽然想到,半夜三更的,留給別人一個如此艱巨的難題,自己卻推脫得一幹二淨,真是不仗義,于是又拍拍劉飛的肩膀說道:“你看我,總是無緣無故的胡思亂想,阿飛可千萬不要介意啊。今天你也辛苦了,還是先好好睡一覺要緊,我先走了。”說完一轉身飄出了劉飛的房間。只留下劉飛還在回味着手背、肩頭的那點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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