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迷局起琉璃(中)

? “多謝姑娘相救,敢問姑娘是?”

“黎家少主,黎殷殷。”

……

“呵,看來你還是很虛弱嘛。不然以你的內力,怎麽可能連我一招都接不下?”

“黎姑娘就不要笑話在下了。在下的傷勢,姑娘也曾知曉。”

……

“黎姑娘!你……可還好?”

“這是怎麽回事?”

……

“這塊玉佩是用暖玉雕刻成的,正好壓制你體內的寒氣。”

“……多謝。”

……

“事到如此,你還在演戲麽?白穆寒,我被你欺瞞了一次,難道還會被你欺瞞第二次不成?”

“你信我。殷,信我。”

“呵,我受不起。”

……

Advertisement

“不管發生什麽,也不管你選擇了什麽,我都會陪着你。”

……

從回憶中驚醒,似乎對自己的失态大不滿意。她理了理自己雜亂的思緒,拿起桌邊一個長方錦盒背在背後,轉身走下樓。

侍衛牽來一匹普通的棗紅馬,黎殷殷跨上馬背,與墨魅二人一同絕塵而去。

“大人,風滿樓距那聽劍閣可有千裏路程,中間在哪裏停投?”千魅趕到黎殷殷一側“到了風滿樓麾下的驿站,只換馬便可。”

“是。”

剛行了七八裏路,千魅忽然握緊腰間赤骨,一雙桃花美目中蘊起殺意來。

“大人,等下。”蕭聿墨低聲提醒,“後面有人。”

“從一盞茶之前他就一直跟着了。”千魅頭也不回,“一個不入流的小卒而已,也至于這般在意?”語畢,千魅抽出赤骨,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妖嬈的弧線,最後洞穿一人心髒而回,血光中還攜着一件物什。

“是聽劍閣的人。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取下被赤骨束綁着的令牌,千魅一雙桃花眼中閃出了一絲怒芒,斜眸望向沉默的一直黎殷殷。她瞥了一眼那令牌,嘴唇抿緊,依舊沒有說一句話。

“斥候罷了。可惜不過就是來送命的。”蕭聿墨道。

經過五個時辰的奔波,一行三人終于抵達了聽劍閣。在聽劍閣的大門前,人來人往倒是好不熱鬧。只是其中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容卻讓黎殷殷心中疑惑陡生。心中微起波瀾,她挾着一絲疑問走到門口。其中一位侍衛上前作揖,道:“三位是來參加聽劍大會的吧?請出示請柬。”

門口的侍衛接過千魅遞過來的請柬,确認無誤後再次對着一行人抱拳作揖,語氣卻平靜坦然,毫無起伏。

“三位裏面請,大會明日早寅時開始,請三位稍作休整。”

三人走進庭院,忽然感到有一縷危機,黎殷殷眼梢微轉,一襲白色身影在不遠處的高閣上伫立,隔得很遠卻仍能感到那刺骨的寒意。二人目光相撞,一道冷冽一道桀骜,黎殷殷衣袖中的手攥緊,骨節甚至微微有些發白。那人腰上一把古樸長劍,竟讓她渾身都有了發冷的幻覺。

那白衣人注視着她約有一炷香的時間,便轉身離去。

——“他……他是誰……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疑惑頓時在黎殷殷腦海中浮出,與此而來的是濃烈的戒備與警惕。如此強烈的壓迫感,絕非一般人所有。可是她兼并半個江湖幾年,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人,甚至連聽沒有聽到過。她怎麽說也是稱霸江湖的人物之一,如果真的如此人物,她又怎麽可能不曉得?

——“這聽劍閣也是老勢力了,卻一直平平淡淡沒什麽大名氣。什麽時候結識過這樣的人?”

“大人?”千魅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卻因為突然而仍轉不過思緒。她依舊在哪裏僵立着,理不清個頭緒來。

“大人,您怎麽了?”千魅關切的話語再次傳來。

“哦?沒什麽。我們走吧。”黎殷殷向着已經空無一人的樓閣上掃了一眼,與千魅一同去了。

“風滿樓……黎殷殷。”

似一聲輕喚。

廂房內。黎殷殷倚在窗邊,望向窗外天空中一彎下弦月,眉頭輕蹙,揉了揉微微疼痛的眉心。不經意間視線掃過桌案上的錦盒,便再也移不動了目光。她打開錦盒,裏面是一杆分為兩截安放的槍,槍身深紫,布着妖異的幽紫紋路,銜接處是暗金的金屬禁锢,槍尖有如孤月映雪、驚雷成晝。黎殷殷十分細致地理了理槍尖下方的一把銀纓,随後手指輕撫過槍尖,目光中難得露出了一絲欣慰。

“紫湮,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啊。”

可是,她還是蓋上了錦盒。這個東西,應該永遠會留存在她的記憶中吧。經脈裏的那東西,怕是讓她再難發揮出自己以及紫湮的真正實力了……既然如此,莫不如不用。也好不讓自己太過失望,不讓自己玷污了這與她一同從腥風血雨中走來的摯友。或許只有人的兵器,才是不會背叛的吧?哪怕它拿在別人手中,也是不會背叛自己的吧?

不過,人尚且還會背叛,就算兵器有靈,最終也不過是個僅僅有靈氣的靈罷了。就算有兵魂在內,又怎甘平庸落入凡人之手?

她醒來的時候,黎明透出的一絲微光剛剛灑在窗棂上,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她都不曾清楚。洗漱完畢後整理了一下衣裝,将錦盒再次背在背上,打開門出去是,千魅與蕭聿墨也正好剛剛到這裏。

“我們走吧。”

跟着引領侍女來到聽劍大會的會場,放眼望去皆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聽劍閣在一年前還是個不甚強大的中上等勢力,這僅僅也只是一年的時間,怎麽會有這般的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在江湖中就似白駒過隙一樣的時間之內,莫非真的有那些江湖傳言中所謂的貴人相助?

黎殷殷斂袖入座,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她盯着茶水,一刻也不敢放松——茶水的倒影中,可瞥得一抹驚白。

黎殷殷手指輕轉若無其事地飲盡微涼的茶水,再淺斟發現之前的位置空空如也。目光一轉,自然而偶然地擡眸,那白衣人從另一邊的閣上徐徐行下,朝着她這邊走來。

黎殷殷起身相迎,那人近了。

他眉眼凜冽,卻又盈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似乎看透靈魂,而再仔細看竟也什麽都沒有,讓人不禁懷疑是自己庸人自擾罷。一襲白衣翩然逸出超然姿态,怎還是透着刺骨寒意。她下意識瞥了一眼他腰間的佩劍,眼神深處有什麽東西微微動了一下,又恢複了平靜。

“黎姑娘,在下聽劍閣主白穆寒。”

黎殷殷回禮,心頭滿是戒備:“白閣主。”

“今日聽劍閣收到了一份神秘物件,頗為有趣。但黎姑娘卻自是認得的,不知姑娘可有興趣?”

心頭一種不安的感覺忽然乍起,畢竟這句話隐藏了太多的信息。她從來都不是個十分理性的人,當下只得伸出手去,微微颔首示意:“勞煩閣主帶路。”她想知道,他話中的那件“神秘物件”,究竟是不是關于那個女子……

“姑娘這邊請。”

千魅與蕭聿墨本想跟來,但黎殷殷給他們使了個眼色,即止步,一直緊盯着他們行去的方向。

黎殷殷随着白穆寒進入了一座極為隐蔽的矮閣中,二人隔案而坐,白穆寒将案上一個玉盒推至她面前,請她打開。

玉盒內是一塊流光溢彩的琉璃佩。那琉璃佩也煞是奪目,在她看到的第一眼,便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了過去。

“這東西你們從哪裏得來的。”

“白某說過,是有人送來的。”

“是誰!”黎殷殷一拍桌案倏地站起,一雙眸中醞釀起冷意來。見此,而那白穆寒卻是依舊不慌不忙,擡起頭直視她的眼睛:“既然是有人送來的,又怎麽可能讓在下知道呢。”

與此同時,聽劍大會會場上。

數十道不同的目光投向黎殷殷位上的錦盒,竊竊私語聲蔓延開來,自然是不可避免地傳入了千魅與蕭聿墨的耳朵。不是他們不怕,而是這江湖命數難定,誰又真的能傲視天下呢?

千魅蹙眉,媚眼如絲,可江湖之人懼怕的,偏偏就是這妩媚風情的一雙眼。目光掃過那些人,頓時制住了一片,可是仍有大膽的聲音絲毫不加節制。

“那錦盒裏就是兵譜魁紫湮,嘿,真想見見。”

“那可是風滿樓首領的東西,你也敢動?”半調侃半提醒。

千魅的目光逐漸冰冷,手握上腰間赤骨,只是蕭聿墨壓下她的手,沖她搖了搖頭。千魅呼出一口怒氣。這些人居然打紫湮的主意……不僅是因為這紫湮是黎殷殷的東西,而且這紫湮已經是風滿樓的标志,也是驕傲。武器因江湖人而出名,江湖人卻總想靠着武器縱橫江湖,也是可惜,可笑。

黎殷殷平靜了心情,望向琉璃佩的目光依舊複雜。這東西……曾有人以此作了信物與她。當她還回去的時候,那人已經離開。而如今這琉璃佩……居然會重現……

“看來黎姑娘對此物很是熟悉。”

“這是我一位故人的東西。還請白閣主能夠給在下幾分薄面,交還于我。”

“這是自然。白某本來就是要還給姑娘的。”白穆寒見黎殷殷擡起頭盯着他,便問:“姑娘還有什麽話要問麽?白某一定知無不言。”

明知什麽都問不出來,可是她還是問了——知無不言,可不是代表着會告知她一切。恰恰相反,任何事情,都可以“不知”之名搪塞過去。

“閣下可知……她的下落?”

“不知。”

“……那,她是生是死?”她眸光微微黯淡……她明知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就不是她所想得到的那樣簡單啊!

“生。”

聞言,她的目光忽然回複了生氣似的,驀地明亮起來。

“白閣主此話當真?!”

“當真。”似是覺她不信,于是補道:“曾經聽劍閣做過一筆生意,便是查到這醫仙是死是生。如今,黎姑娘信也可,不信也可。只是在姑娘一念間。”

一念間麽……

“多謝白閣主。告辭。”

見她攜了琉璃佩而去,白穆寒眼稍間透出一絲玩味。

“姜漣漪……你居然對她這麽念念不忘。”

黎殷殷尚未歸座,便有大膽之人逞起了口舌之能。卻也不知仗着什麽,不敢當着黎殷殷,确實也敢惹起這紅衣修羅來。

“風滿樓首領這是怎麽了?出來只帶了兩個人,一個女流,一個病書生,風滿樓這是沒人了麽?”

千魅怒從中來,唇邊漸漸生起一絲絲的妖嬈來,手悄然握緊赤骨,蕭聿墨偏頭,攬過她的肩,低頭輕聲說:“魅兒,不可生事,這對風滿樓不利。”

“若是傳出風滿樓被此等宵小逞了口舌,那風滿樓……”

“風滿樓總歸是風滿樓,沒人敢惹是生非。魅兒,冷靜一些。”

“好。”千魅坐下,仍然守着那裝有紫湮的錦盒。

一炷香後,黎殷殷歸位,議論之聲霎時煙消雲散,而黎殷殷卻好似失了魂魄一般,一直盯着手中的琉璃佩。

“大人,這不是……”千魅掩唇驚呼。

黎殷殷依舊沒有反應。

“她不是已經死了麽?”蕭聿墨問。

“她還活着!”黎殷殷的聲音乍起,周圍瞬間一片寂靜。而那邊,有一道目光也投了過來,白穆寒眼中露出笑意,從這一開始,就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

“失禮了。還望諸位海涵。”黎殷殷終于回過神來。這一番話語抛出,自是不敢有人接下。

整個聽劍大會期間,黎殷殷自始至終都盯着手中的琉璃佩,想着這琉璃佩的主人,以及那個神秘莫測的聽劍閣新閣主白穆寒。看來,以後的日子,會更加混亂了。

江湖無波瀾,又怎配稱之為江湖?

聽劍閣內。

“閣主,這是關于風滿樓的所有能查到的情報。”

“你做的不錯。下去吧。”

“是。”

打開信箋,白穆寒閱覽上面的文字,閉箋,輕笑。

“風滿樓……黎殷殷……”

……

“不知白閣主此次前來所為何事?”黎殷殷三分禮七分戒。這白穆寒忽然到風滿樓來,未必是什麽好事情。

“上次姑娘問白某的問題,如今已有答案。”

“是什麽?”盡管內心激動,可是這個男人着實有些太過詭異了些。她必須穩住。

“姜姑娘去了西南方。”

“就這些?”黎殷殷眉頭蹙起,不敢輕易相信,也不敢相信,“她為什麽去那兒?”

“這個白某還未曾知曉。不如姑娘再多等幾日,讓白某給姑娘一個交代。”

“不必叨擾。”心中疑惑更深。

“那白某就先告辭了。”

“白閣主請。”

白穆寒在身後女子關上門的一剎那,眼神回歸冰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