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夢醒憶深落漣漪(下)

? 風滿樓。

“盟約想與風滿樓分庭抗禮,也是太異想天開了些。”暫時回歸的夏氏姊妹坐在風滿樓主廳中,夏傾染道。

“不要放松警惕。”夏凝染沉吟許久才道,“那個白穆寒,不是這麽簡單。”

“你是說,他在等待時機?”紗簾內屏風後傳來黎殷殷的聲音。

“屬下是這樣認為的。那個聽劍閣主白穆寒,曾與家妹在默雷庭有過一次對峙。家妹總覺得,他發現了她。”

“這件事如今想起,恐怕是故意作出形聚神散的樣子吧?犧牲一個默雷庭,也是夠狠的。”夏傾染接着姐姐的話說。

“有什麽做不出來的呢?反正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罷了。”夏凝染感嘆。

“這便是了。”黎殷殷道,心裏便是暗道——若是他未發覺,也不會有默雷庭這樣快的滅亡了。“對了,此次召你姊妹二人前來,便是要商榷這件事情。”

“大人請講。凡是我夏氏姊妹力所能及之事,但教竭盡全力。”二人起座,單膝跪地聽命。

“不必多禮,坐吧。”

“謝大人。”

“夏凝染,你過來。”

夏凝染正疑惑,還是走過紗簾,黎殷殷從屏風後走出,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夏凝染臉色一沉,凝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躍到妹妹身邊,低聲交談一陣便施展輕功迅速離開。

另一側,一個身影默視着一切。

“終于準備對盟約正式宣戰了麽……”九玄宮宮主看向手中由人傳來的密報,露出一個微笑,“很好……你果然有了行動。沒有讓我失望啊……阿殷。”

“不過,以這種方式來麻醉自己,到最後,可是會受傷的哦……”指尖輕輕敲打榻邊,另一邊的回廊上,身着淡金長袍的男子向這邊走來。他身後,跟着那個巧遇到的雪無。其實他也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會将她帶入九玄宮,但是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虧欠了某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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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偏執,所以心甘情願,即使是一閃念的事情,也要做到底。

又是何苦。

“風滿樓自百花宮一戰後就平靜異常,根本無從得知他們在籌劃什麽。各位長老,你們認為呢?”盡管聽劍閣從風滿樓手中收複的盟約勢力也不少,恰巧穩定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上,可是這百花宮的覆滅速度,也未免太過快了一些。

原來能夠引起你怒意的,便可以在你的怒火下燃燒殆盡麽。

呵,你倒是越來越像以前的你了,殷。

“事出怪異,定有蹊跷。”

“話雖如此,但如何個蹊跷之法?”

“這……”

“對了,今日召各位長老前來,是有事商榷。各位長老年事已高,怕是無力再從事舞刀弄劍之事,而閣中事務繁複,再勞煩各位長老白某于心不安。于是尋了四位江湖名客來協助各位,不知各位可有什麽意見?”

幾位長老一聽,面面相觑,臉色皆是不太好。這便是要将他們在這聽劍閣內所有權力一點點,直到盡數剝去!三長老衣袍下的手攥緊,莫非他是發現了什麽?

擊掌聲兩響,從議事廳門外走進來四個人,兩男兩女,居然都配着名劍。幾位長老看在眼裏,震驚是有的,與此同時,更多的是疑惑與恐懼。

白穆寒到底是何許人,居然能将叱咤江湖的這四位名劍客納于麾下?!難道……他是一直在他們面前隐藏什麽?莫非早就背着他們做了一些什麽?

“想必這四位,各位長老定是不陌生。那麽,如果各位長老沒有意見的話……”白穆寒将長老們的臉色盡收眼底,蘊出莫測的笑意來。

“自然沒有意見,聽劍閣自然是以閣主馬首是瞻的。”大長老道,同時掃了一眼那四人。

那藍衣男子所配的是名劍譜中排行第八的朔風;旁邊戴面具的男子配的是排行第六的暗影;那蒙面女子配的是第九歸凰;黑衣女子……居然是劍中僅次于浮痕的司命。

白穆寒究竟用了什麽手段,能将這些人招來?

不過,自然是用了一些手段的。只要能達到目的,又何必去問過程呢?

“……那麽,各位長老就請回吧。”

“是。”

白穆寒屏退各位長老後,那四人正要随之退去,卻被白穆寒叫住。白穆寒從懷中取出一張密信遞與四人。

“我有些事情要交給你們。”

十日後,風滿樓。

“大人,如今長老大權旁落,埋伏于聽劍閣的卧底已經失效。該如何……”

“殺了。”

“是。”

影衛退去,黎殷殷放下手中事務,起身走到窗邊活動一下筋骨,她眯起眼适應陽光,在陽光掩蓋下一絲莫名的光一閃而過。。

“該來的,總會來的。聽劍閣……呵。”

風滿樓與聽劍閣……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可是她卻終究沒有算到,誰被傷到遍體鱗傷之後的轉折。那将是誰都預料不到的事情,無法掌控開始,亦猜不到結束。誰又在翹首以待,那最後的結局究竟是何等容顏?那些所謂的清高與糾纏,不過是虛假。

百般糾葛,不過都是為了逃避。

有些人生來無情,為了掩蓋只得裝作無意;有些人有情,且一旦動了便是一生的枷鎖,因為她的孤傲注定了最後結局。

九玄宮。

“這就是你撿來的那個姑娘?”九玄宮宮主走的雪無面前,就連在自己的寝宮之內,“心腹”之前,也從來都是一般端莊威嚴的姿态。宮主捏着她的下巴端詳着問道,“生得倒是标致。璟公子,她到底是誰?九玄宮可不允許任何身份不明的人存在。”左右的兩排侍女,袖間隐隐利刃。宮主的手溫柔撫上雪無頸側,一道暗勁正盤旋指尖。雪無瞳孔微微一縮,一滴冷汗自額角滲出,卻也萬萬不敢動半分,如今虛弱之至、法力盡封的她生怕自己就如此亡去,再也沒有機會報仇。

寄人籬下,要的便是這種低頭。

“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妹。受故人之托照顧。”公孫璟信口謅了一個理由,将那已經差不多死去的火無搬了出來。思索一番便又補上一句:“已驗明身份。”

“喲……故人。原來如此。既然是璟公子的故人所托,那……就留下吧。”她松開手,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她背對着二人倚在金絲榻上,揮了揮手:“來人,帶這位姑娘去她的房間。”

“是。”一位侍女走了過來為二人引路,雪無看了一眼宮主,帶着些許疑惑地走了。

眼熟……絕對眼熟。但是,絕對沒見過她。

九玄宮外,一處陡崖。

苗一晴坐在竹葉身上,望着下面恢宏大氣的建築,輕勾唇角。

“九玄宮……有趣。”

說完,她輕輕撫摸青蛇涼滑的鱗片,然後輕拍兩下示意。

“走了竹葉,我們還有任務。”

懸崖下的樹林內,身穿鬥篷的一男一女望向女子離開,瑤奴蹙起眉頭,低聲跟身旁的少年說了些什麽,少年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剛才苗一晴栖身的懸崖便與瑤奴一同迅速離開。

古道上,荒涼寂靜似無絲毫人氣。一位紅衣女子似是感應到了什麽,回頭向身後望去,卻空無一物。危險正在悄然逼近,赤骨揮出,迎上了騰空而起将他們包圍的黑衣人。

風滿樓內。

“莫吟,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

“謹遵大人意思,全部安排妥當。”

“好,你下去吧。”

“是,莫吟告退。”

暗處,女子依舊窺視着黎殷殷的一切動向,她隐匿氣息的能力就連黎殷殷也察覺不出來。她的畢生本領便在此了。盡管隔着紗簾和屏風,她依舊能從暗處尋一處無視覺死角的地方。

她太了解這裏了。

一處偏僻醫莊,藍衣女子停下正在收藥的動作,擡起頭微眯雙眼盯着天邊飛來的信鴿,她取下信鴿腿上綁着的信件,一覽文字眼神微微起了波瀾。

那個女子,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司命”……

“疏桐……”

看來,聽劍閣還真的有手段,居然能把她弄進來。這樣一來,她也只能答應入聽劍閣了麽?

若無友人相伴,一個人所謂的自由也只不過是味同嚼蠟而已。

她是她唯一的朋友了。盡管是與姜漣漪齊名的醫仙,但是卻因為研毒用毒功夫了得而被那些“名門正派”之士随便定義為“毒女”,因此從來都是罵名更盛于贊譽。

想來世人也是可笑。

倒是她不一樣。但是她在疏桐身上,居然也想起了一個相似的人,卻又說不上來那到底是誰,也是無稽。也許就是疏桐本人吧,又或許這邊是所謂的緣分。

而她看她的眼神,便是像透過她想起另外一個人,卻又不是将她當作誰的替代品。她這個人,甚是有趣。

數日後,煙雨醫莊并入聽劍閣。

半個月後,聽劍閣三長老莫名失蹤,幾日後有人在密林中找到了暴斃的三長老屍首。

一月後,風滿樓與聽劍閣各自出一隊精銳初試鋒芒,皆攻不下,勝負無果。九玄宮毫無動靜,似乎是在等待一個他們兩敗俱傷的時機,又或許是暗中籌劃着什麽。苗一晴搜集情報寥寥,只将陰陽師出動的消息回禀了黎殷殷。

“該死。這個聽劍閣,真是個硬點子!”最新的戰報被狠狠揉成一團擲在地上,又是不勝。千魅與蕭聿墨對視一眼,皆嘆了一聲。自從風滿樓崛起以來,這樣連一支小分隊都久攻不下的事情,似乎還是第一次遇到。

“大人,要不先以守代攻,這樣下去,風滿樓的人力物力也是支持不下的。”蕭聿墨沉吟一陣後,只想出來了這樣一個較為緩和的解決方法。

黎殷殷下意識地開口欲駁回,但是轉念一想便将即将脫口而出的話壓了下去。是啊,現在應以大局為重,風滿樓才是第一位,不再像以前那個無牽無挂所以年少輕狂的她了,現在風滿樓的安穩,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事情交給你們兩個去辦。我想先休息一會兒。”一個月的晝夜混淆、作息紊亂,就是體能再強悍,身體也會垮的。

“是,屬下告退。”

聽劍閣……若是敢動我的風滿樓,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們來作墊背的。

“一切不過是幻影。好好休息一下吧。”暗處的女人點起一種不知名的香,轉身離去。

袅袅煙淡淡,向上升騰交織不清。風過煙散,轉眼間又重歸糾纏,成謎。

夢境還是現實,記憶破碎亦或是幻境湮滅,無法面對的恩怨糾纏,慵懶于懷念的過去。

終是一朝歸來。

誰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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