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冷鎖終縛有心人(中)

? 瑤姬壓下眼中即将溢出的關切,閉上眼專心凝結咒印——專心到,聽不見外界的一切聲音。哪怕祝融已經受了重傷,奄奄一息,都不能使她再次分心。

快一點……再快一點……

“哼,找死。”

熱浪自前方襲來,但是在快要燒到她的時候驟然止步。她心底自是清楚得很,趕忙定下剛剛微微動了一下的心神,手中咒印到了收尾階段,卻被前方忽然被扔出去的人撞開,二人被抛出去幾十尺的距離,姜瑤姬扶起不省人事的祝融,長發微微飄起,掩蓋了她的眼神。

“死咒一斷,經脈逆流。哈哈哈……姜瑤姬,這一下子,你只有乖乖地去死了!”

鬼車舔了一下手上沾着的鮮血,擡步走向姜瑤姬。瑤姬扶着渾身浴血的祝融,只是低着頭。鬼車走到她身前,伸出手,瑤姬此時忽然擡頭,右手翻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右手上結好的咒印打入了鬼車體內,就連鬼車當下都未曾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別忘了……瑤池咒印……還可以單手結印……呵。這可是……西王母教我的呢……”她的話弱弱地嘲諷着鬼車,鬼車暴退——自然是沒有用的。于是咒印在她經脈之中瘋狂地逆轉,破壞了她全身上下的經脈——甚至是心脈。瑤姬瑤姬扶着祝融站起,向回走去。

“咳……”

她瞳孔微縮。

“咳咳……呵。愚蠢……”瑤姬回頭,一雙帶着驚恐的眸子倒映着不遠處那只奇特的鳥——本應是九頭的鳳凰,此時卻斷了一頭。

“呵……我這一頭至少要修煉一千年……居然敢斷我一頭……你當真是找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鬼車可是九頭鳳,一頭一命,你若是想要殺了我,怎麽也要給我下九個咒印……不過以你現在的狀況,好像連結印都不可能了吧……哈哈哈哈……”鬼車振翅三下,身上黑紅色光彩暴漲,成了一個鳳凰的影子,俯沖向瑤姬與祝融。

身體被鎖定了……

動不了了……

鬼車影是朝着她發動的……呵,祝融瀕死,她動不了,自然就無法将祝融送出到安全的地方……好一個一箭雙雕的法子。

“阿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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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推開她,那鬼車影鎖定的是她,而不是祝融……他可以逃開的……

他有力氣推開她,就一定有力氣逃開……但是他确确實實完全只有推開她的力氣了。

“不!”

瑤姬手中幻出雙輪打出,一同擋在了祝融面前,那鬼車影擊碎了雙輪,穿透了祝融的身體。附着自己魂魄的神器被破壞,瑤姬受到了反噬,一口鮮血吐出。解決了祝融,鬼車又向瑤姬走來,一擡手,穿透了瑤姬的心髒。鬼車收回手,鮮血順着修長削瘦的手指淌下,鬼車舔着手上的鮮血,嗜血的雙眼之中是瑤姬倒下的倒影。女子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沙灘,使那隐匿在海風中的腥氣更加濃烈。

“呵呵……終于是死了。”

精衛鳥在祝融與瑤姬的屍身上哀鳴盤桓,鬼車回眸瞥了她一眼,精衛便噤聲。恐懼自心底蔓延開來,讓她像是被鬼車影鎖定了一樣。窒息,恐懼,無法逃離……所有的感覺如同自幽冥而來的鎖鏈,将她整個靈魂困住——那種發自于靈魂的窒息感與恐怖感,是她本身無法抗拒的。

這是生來的恐懼……自她化作精衛鳥的那一刻起,便帶有了對于神鳥的恐懼。西王母座下的十五神鳥,都對她有先天的壓制。鬼車眼底是不屑與慵懶,就連聲線也帶了一絲妩媚之意。

“吶,小精衛。看你在這東海執着了這麽久,姐姐我這就讓你解脫,如何?”

……

“疏,怎麽了?”

疏桐手死死地扣在竹案邊緣,她手指扣着的地方有竹子斷裂,竹屑紛紛落下。她死死盯住眼前忽然無規則轉動起來的□□,奪門而出。

“洛……無論發生什麽……一定要相信我!”

瑤池之上,疏執司命劍與西王母對峙,司命劍幽幽寒光刺目。疏與西王母對峙一陣,她眸中終于斂起了怒氣,将劍收于身後,道:“王母娘娘,記得我已經告誡過你了。你倘若真的一意孤行,最終導致所有的軌跡錯亂,就連你的瑤池都會被殃及。”

西王母目光平淡地望着疏,一語不發。

“王母娘娘,命盤徹底崩壞,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一個交代麽?”

“大司命已經不再屬于幽冥了。何必在這裏咄咄逼人?再者,你為什麽這麽确定是我做的?”

“能夠幹擾命盤的,除了瑤池便是幽冥。而命盤上的顯示,是姜瑤姬已死。幽冥與姜瑤姬無半分瓜葛,不是瑤池做的,還能是誰做的呢!”

“姜瑤姬是我門下弟子。她違背師命,犯下大錯。身為師父,本座自然是要清理門戶。命盤本就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崩壞了,難道這一切還都得推到本座頭上不成?”

疏握着司命劍的手更加用力。

“那西王母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你殺上瑤池,便想一走了之?更何況作為幽冥的一個叛徒,我瑤池何容你如此放肆!鬼車!”西王母語氣一變,竟是要将她誅殺于瑤臺之上的氣勢。疏将司命劍橫在身前,那鬼車也許是畏懼大司命的力量——畢竟是幽冥之中的第一高手,自是需要謹慎一些才好。她只有化作本體形态,只是卻是有着那已經斷掉的一頭。這在疏的眼中,竟是有些滑稽之感。鬼車八頭的身影映在司命劍身上,另一面是疏冷漠平靜的眼眸。

“呵……已經殘廢的一只小鳥兒,到底又是哪來的勇氣殺掉我?”

“你少嚣張!”

“我倒是要來看看,到底嚣張的是誰!”

疏雙手起落間,周圍結界凝起。西王母眉頭一皺,這結界不能進亦不能出,依現在鬼車這斷了一只頭又正處于虛弱狀态來看,她似乎要有些危險了……

結界內黑紅色光芒忽然暴漲開來,互相摻雜着,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情況。西王母試着打破結界,可就連她竟也打不破這大司命所設下的結界。

“區區大司命……也敢在我瑤池放肆!”

結界轟然破碎,血從結界的裂縫中中噴出,濺到了西王母腳下。光芒收回,血不斷從司命劍上淌下,疏手中提着一顆鳳凰頭,地上則散落着六顆,她原本黑色的衣裳,都被染成了血紅之色。血順着疏臉頰滑下,她伸手抹去臉上的血,卻因為手上本有鮮血而導致臉上多了更多的血跡,唇角帶着的一絲輕蔑恰恰是應了這番景象。

“若你尚且還是九頭鼎盛之時,我說不定還會被你殺死。不過你已斷了一頭,且重傷未愈。想要贏我,簡直是個笑話。我給你留着一頭,權當是給瑤池的一個警告。若是瑤池再敢犯事,我必血洗瑤池。”

“血洗瑤池……呵。你有信心,能贏得過我?”西王母從主座上站起,“居然敢在本座面前放出此等狂言!”

“命盤已經徹底崩壞,一切都無法逃離。西王母,這只是我給你的一個忠告而已。告辭。”未等西王母出手,她已經離開了瑤臺。黑色衣衫潑着血色,反射在鬼車瞳孔深處。她沒有了化形的力量,便縮回了西王母的身旁,輕輕在西王母耳邊說了什麽。聞言,西王母冷笑出聲,瑤池入口處,一影似雪靜靜伫立。

巫山之內,竹林之前。

鮮紅的血噴在竹子上,那青翠染上了紅色斑點,有幾滴順着竹身淌下,留下一縷痕跡。

“那鬼車……還真不容……小觑。咳咳,咳咳咳……”疏向竹林之內走了一段距離,便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剛剛那一戰,用盡了她的內力。經脈似乎也是斷了兩三條,要不是及時逃了出來,西王母甚至都不用下重手,都能要了她的命。

……

囚牢之內,白穆寒只是靠在角落,如此的情形,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苗一晴也并未見到她有什麽奇怪的舉動,正躊躇着自己是否是太過多疑了——她只不過還是那個魔界的尊主,一切的舉動,也不過只是因為無情以及——為魔界着想而已。

九黎殷或許是那樣,但是黎殷殷卻不一定。即便是轉世,在沒有恢複記憶之前,也可以說是不同的兩個人——有着不同的經歷,遇見不同的人,也有着,不同的想法。

九黎殷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而黎殷殷對她的影響,自然也是越來越大。

“黎殷殷……他跟本尊沒有關系……莫要把你的情感強加在本尊身上!”

“既然選擇了醒來……就要承受一切啊。你認為我不想抛棄這些無用的情感麽?呵……說不定這便是命定的劫數……”

最終,也都是塵埃落定。

當她完全醒過來那日,黎殷殷也便就是九黎殷,而九黎殷,自然也是黎殷殷。

而一切,也已經成了定局。

正在九黎殷尚在糾結之時,那塊九色琉璃佩之內的彩色光華緩緩流動起來,光華之中隐約一只玄鳥之影,正緩緩舒展雙翼。光彩流轉之間,惹人矚目。九霄重天,難見此景。若霓虹入其中,似飛花織幻夢。

一切在冥冥之中已經早有定數。

其實苗一晴尚且不知道的是,那天出現在她面前的,并非九黎殷。

她只不過是黎殷殷罷了。她在那一刻,控制了九黎殷的力量。

她能保得了他這一時,但是苗一晴卻會一直暗地下手,直到他死。

他曾經做出了傷害她的舉動,但是卻最終都是為了保護她而傷害。而這次她所用的,也不過是類似的招數罷了。三苗晴疑心太重,下手太輕或者太狠都會讓她有所懷疑。但是只要她将這個度拿捏得恰到好處,一切也就都不足為慮。

“你還好麽。”

“你怎麽來了?這裏的水會蠶食你的力量,若是讓苗一晴撞見,你覺得她會放過我們?”

“撞見?我只是來解救我的手下罷了,人之常情。下達命令的是九黎殷,而不是我。”

“看來你的演技,倒也是不賴。”

她解開鎖鏈的動作一滞,之後便将頭低得更低了一些,手上覆着一道魔力,将鐵鏈震碎。之後便點了他幾處穴道,那絕神蠱蟲便從原本種下蠱的手臂處爬了出來,剛一暴露在空氣中,蠱蟲便開始劇烈抽搐直到死亡。黎殷殷沒有管它,解了他的蠱之後便起身往外走。沒走出幾步,她眼前就已經開始模糊起來。

确實沒有直接沾到水……但是水汽卻氤氲在這囚牢的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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