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司命局中九天弄(中)

? “你在胡說些什麽……”疏撞進門來,手中司命劍再也拿不住——九天玄女本就是一界之尊——況且她是也為了自己的目的——出手招招致命,她最終是是舍了防禦拼了命趕回來的:“清,我警告你,不要再……”

“疏姐姐,難道我說的不對麽?若你沒有出賣她,你為何沒能擋住仙軍?”

“有人把我引開了。當我回去的時候,她已經……”她臉色蒼白如紙,身後緊随而至的九天玄女作壁上觀客,等待着這場戲的結束。

“哦,是誰呢?”清挑眉,她當時可是釋放了東夷洛的幻影。這下倒要看看,她如何解釋。

“是……”疏果然語塞。畢竟她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被清這樣饒有心機的一問,她便會實打實地栽了進去:“有人化作了阿洛的模樣……我也不清楚那到底是誰。等那人消失後,我才發現我中了埋伏,堕入了迷陣。”

“喲……疏姐姐,難道你認不出你的紅顏知己麽?這可真是個可笑的理由……莫非你們這麽久的情誼,竟然連對方都認不出來麽?你所說的這個理由,也着實太過玩笑了吧……”

“洛,你信我……”疏已經身受重傷,靠在一旁,望向即将崩潰的東方洛,柔聲道。

“疏……”

然而接下來清的一句話,成為了那罪孽深重的最後一根稻草:“你一直在相信她……可是她從來沒有把關于她的任何事情告知過你吧……你相信她,她不見得相信你呢……”共事這樣久,清對于疏的姓子可是了解得很。

“洛!”

“疏,她說的是真的麽……”眼神空洞無物,她直直地望向疏,語氣平淡不似活物。然而她并沒有在問她——她拾起疏的司命劍,架在了疏的頸上。

“洛,別信她……這一切是她安排好的……”面對着這一幕,疏只是面色凄然而已。因為她早看透了命盤上自己的命運——她終究會死在自己最在意之人的手上。

“疏姐姐可不要給我亂扣帽子呢……安排這一切,我可擔當不起呢。”

“洛……”

“我該如何相信你……”她的眼淚滴下,“疏,回答我,你當初為什麽沒有回來。這回你說什麽,我都信你,好麽?”

“我……”疏只是覺得剛剛的答案她已然不信——由于少司命挑撥的那幾句話。當下她只得垂睫,放棄了最後的辯解,輕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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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出這一句抱歉,便知道了自己的結局。

其實,她若是再重複一遍剛剛的答案,她還是會相信的。

只不過有些事情,從來都是已經注定了的。因為每個人都會有這般那般的性子,到了最後,埋葬自己的,只不過是自己的固執而已。

“疏……我是那麽相信你……”

司命劍狠狠貫穿她的心口,血自劍刃滑,落成輕煙。而清在一旁至始至終都注視着這一切,唇角揚起得逞的笑,殘忍而明媚。

她有了心。幽冥之人本不是活體,自然是不死不滅。可是當幽冥之人因為某種緣故有了心,此人便有了弱點。

也便,能夠死亡——而幽冥之人死亡,只有灰飛煙滅一個結局。血順着劍鋒而落,便化作了縷縷輕煙袅袅散去,随着她衣角化作的黑煙一同,交織着。

“疏……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解釋的……可是,她們如此逼迫……”洛的眼神逐漸清明,這少司命惑心的能力,倒是連她都望塵莫及,“疏,你走了,我自然也沒有再獨活的意義……而且她們,也不會讓我活。”手掌凝起內力,她拍向心口,震碎了自己的心脈。

若是她不主動赴死,身後站着的兩個人也會随之解決了她的性命。

她倒下的最後時刻,指間流過一縷青煙。抓不住,卻可留最後一抹溫暖。

疏腰間的司命劍鞘掉在地上,伴着那把司命劍,和她。

“好了,現在大司命已死。我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在她們離去的許久,竹林盡頭,飄過一片玄色衣角。

地上的藍衣女子生氣早已不在,手旁是那柄故人的司命劍。男子擡頭環顧這竹樓之內,最後只能落得一聲輕嘆。他擡起手,這片竹林中的景物一點點化作風沙,随風流去,那女子的身影也掩入了這漫天風沙,不見其蹤,随着她身邊那把司命劍一同被埋葬。還好,她并不孤獨。

他站在原地,許久都未曾離開。

看起來似乎一切,都也已經塵埃落定。

七殺星宮內。一白衣男子站在星輪前,星輪散發着淡淡的白色冷光,如月華般流動着,映襯着她多一分冰冷。那女子臉上扣着一張圖騰面具,步入偌大空曠的星宮,環顧四周,眉頭微蹙。

“這星宮為何無一媵人?”天性警惕促使她問道。若真是埋伏,倒也真沒有人能夠伏得住她。

“本星君一個人慣了,尊主那裏便遂了我的意。魔尊不必多慮。”

“那麽星君,作為神界的戰神,我想您應該知道,神界此次究竟會不會出手?”既然他道無外人,她便開門見山。

與仙為盟,漁翁得利,這兩種情況,她都不願看到。

“既然魔尊親自前來詢問,本星君自是要給一個答複。不過……”

“不過什麽?”

“這要等問到尊主那裏,方能答複魔尊。”

“好。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不會讓魔尊失望。”

“但願如此。”

她離開星宮,整個星宮空留他一人。

她離去的時候,好像隐隐聽到身後傳來的笛聲——悠揚入耳,調子一如十幾年前般熟悉。

十幾年……

明明只有十幾年……可是轉念想着,卻竟然已經過了十幾年的時光……

說短,這十幾年間是滄海桑田;說長,可也不過就是一轉眼。

他們……似乎也都不再年輕。

這十幾年……似乎揮霍殆盡了他們的所有,涓滴不剩。就連回首往事再唏噓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們被命運推得不斷向前,沒有任何停留的餘地,路旁的風景再美,也終究無法駐足。

悠悠風過,青絲微揚,她深深地呼吸過後,步伐故作輕盈地走出去。那笛聲暗飛,觸動着她心底最後的一根未斷的弦。

其實他們,都是一類人。正因為是一類人,才會相惜。

或許這種情感,無關風月。

浮生若夢,本就有如此之多的感情——哪怕是想要傾盡一切去保護一個人,也不一定就能肯定是哪一種。畢竟人心,是這世上最難揣摩的一件事物,沒有之一。

“長姊,看你這般陰沉模樣。”望着剛剛回來的九黎殷,三苗晴意味深長地一笑,“你還是放不下麽?”

聽着這似有所指的話語,九黎殷便停下手裏的事情,“護法有什麽事情麽?”

“尊主,你又何必?”三苗晴抛給她一個小瓶子,“那麽,就請喝下這洗塵緣吧。以免被你那可笑的情感誤了事。”

九黎殷接住瓶子,淡淡地看了三苗晴一眼,三苗晴唇邊勾起一絲玩味。

“怎麽,長姊,舍不得麽?”

“不,只是疑惑,為何護法忽然對本尊如是好。這洗塵緣是你畢生驕傲,居然就如此輕易地給了我。”

三苗晴臉色微變,那九黎殷已經喝盡了瓶中液體,手指一動瓶子化為齑粉。

“好了,你下去吧。”

“是,尊主。”

居然……真的這般喝下了。

只是,她喝下的不過是施有完美幻術的一瓶普通泉水而已……三苗晴本來只是認為,她不敢喝。

不知道,她是否知曉這些?

一月,如同指間風過,轉眼到來。而這次,似乎将是一切事情的結束。

他橫一支短笛,那熟悉的笛曲便是從這裏傳出。一曲終了,他将短笛放在榻邊小案上,向她伸出手。

“殷……”

那一刻,九黎殷聽到這句輕喚,眸光便渙散了,可下一刻,她只是一甩衣袂冷道:“我要的答案呢?”

早料到如此,他輕笑,回答她:“尊主說了,仙魔之戰,神界不會插手。”

“那便好。星君,若神界不出手,本尊自是感激不盡。以後不會再打擾了。告辭。”

望着女子決絕離去的背影,他揉了揉眉心,輕笑中夾雜着苦澀。

“神界定不會讓魔尊失望。”

走出七殺星宮的門,她神情木然,僵立許久才将一縷發絲撥到而後,徑直走去,不再停留。她已經知道,自己即将面對的是何事。

既然不能相濡以沫,便相忘于江湖。

這場浮生舊夢,是該醒了。

“這些事情,是該有個結束了。仙尊,你應我的,等你成了瑤池之主,便助我破了這幽冥的禁忌……我想,仙尊應該不是會食言之人吧。”

“自然。”

“現在最棘手的事,便是魔界。只要攻下魔界,就一切都好。畢竟,你還殘存着那個叫作姜漣漪的懦弱魂魄碎片,只要滅了魔界,那些什麽懦弱什麽多餘的情感,都回一同散去……如此好的一件事情,仙尊應該不會拒絕吧?”

“我不想殺了阿殷。”

曾經她瀕死,是那名叫九黎殷的少女将她從絕望的邊緣拉了回來,讓她還清醒地明了——這世間還是有那麽一個人,不會抛棄她。

可最後,她卻發現,自己早就已經死了——是啊,從瑤臺之上被打落,當然會死了……只是,她的怨念太過強大了,導致怨念凝成殘破的魂魄,使她重生,最終建立仙界,為了毀掉神農一族,她控制了軒轅首領,與神農聯合,大敗蚩尤部落,最終吞并神農一族,暗地裏将神農之人一個個殘殺……總之,她享受着這種報複與殺戮的快感。然而就在在涿鹿之戰之後的不久,蚩尤長女九黎殷為了反抗神仙兩界,帶領部落餘部一手建立了魔界。

九黎殷也變了。變得鐵血淩厲,導致魔界在神仙兩界聯手圍剿之下,卻也很快發展為與神仙二界抗衡。仙魔兩界一戰,她們險些同歸于盡。

往事漸漸散開來,思緒漸漸渺遠。清只消看她一眼,便明了她此時究竟所想:“還在想那些可笑的往事?”

“……我只是在想,神界若是不插手,會成了什麽模樣。”她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總之,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再也無人會來關心這個答案。

“自然是好的。可別忘了,風夷雨師本是神界之人,最後卻插手了涿鹿一事。”

風夷雨師……是蚩尤的那兩個同門師妹啊……好像也是,三妹的師伯和師父。

“你太過懦弱了。仙尊,曾經你的手腕,可是相當的狠呢……如今,只不過是殘缺魂魄作怪而已,莫非你連這都無法做到麽?那麽,你又該如何攻下瑤池?你和九黎殷,本就是先天對立的對手,只有殺了她,你才能繼續向前走。”

“……好。”

這畢竟,是她曾經窮盡一切所想要得到的。

這一條通往魔界的路上,沒有腳步聲,可是她們卻是清楚的明了了——她來了。九天玄女轉過身來,等待着那個遙遠的身影愈來愈近。

這一切,都是一場如夢之局。設下局的,不過是命。

所有人都如堕五裏霧中,迷迷茫茫間尋不得來去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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