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深處

? 車子拐進一條小胡同。透過車窗,我看到外面雖然很狹窄,但是路兩旁似乎有很多坐滿人的餐館,門口的桌子上,放着一籠籠熱氣騰騰的包子。那麽看着,我還真的有些餓了。

他找到了一處停車。

我跟着他朝胡同裏面走。原來好吃的地方,都是藏在深處的。我早就聽說“小豆點”的名號,卻從來都沒有去過。在一座四合院裏面,他似乎很熟,跟老板說了幾句,然後我們到裏面找位置坐下。

木窗很大,窗戶開着,可以聞到窗外的陣陣花香。

很快,他點的就都上來了。有嫩嫩的雞蛋卷餅,香噴噴的蝦餃,還有燒賣,蔥香蛋餅,還有幾樣是叫不出來名字的,很是精致。

他說:“趁熱吃吧。”

我就認真吃了起來。店裏的人不少,只是大聲說話的卻是沒有。這跟外面店鋪裏的熱鬧非凡,又是不同的一番情景。

我偷偷瞥他一眼,他也在擡眼看我,我有些尴尬,指着他面前的棒渣粥,“我要喝那個。”

他挑挑眉,倒是沒說什麽,把碗直接放到我前面。然後拿走了我的皮帶瘦肉粥。

“我不要喝你喝過的,你再給我要一碗。”

“我就喝了一口。”

“那也不行。”

“顧雲溪,你別無理取鬧了。你要是再這樣,什麽我都讓你喝不着。”

他的手機響了。

去年初秋,他從南京回來,讓我給他買部手機。我拿我的手機給他看,問他買同款的好不好。他瞥了一眼,“顧雲溪,你丫能別這麽崇洋媚外好嗎?”我說:“你想多了吧,現在用蘋果的滿大街都是,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他奪過我的手機,丢到垃圾桶,“今天你去買兩個,記住,國産。”

盡管他壓低了聲音,但是我還是猜的出電話裏的女人,是江小漁。

“斐邑,聽章阿姨說,你今天休息?”

“嗯。”

“阮阮她想你了,你能過來陪陪她嗎?”

聽到這裏,我突然覺得,面前這些美食,頓然間索然無味。

“豌豆發燒,還在醫院裏,我今天脫不開身,回頭我再抽時間吧。”

“好吧……你現在在哪裏?”

“外面,吃早餐。”

“你一個人?”

“不是……還有顧雲溪。”

“那你們吃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突然覺得一陣惡心。撂下筷子,望着窗外那株迎着風兒開放的那株丹桂,紅色的花朵,伴着蒼翠的綠葉,在這有些暗沉的天裏,獨自寂靜。

“再吃點。”林斐邑夾了一個包子,放到我的碟子裏。他很少做這樣的事情,我本應心懷感激,可是,心裏卻是煩亂和厭惡。

“我吃不下,你慢慢吃吧,我到門口等你。”

我正坐在那株蔥郁的合歡樹下,偷偷抹眼淚。遠遠的聽到他的腳步聲,忙站起來,擦擦眼睛,只是不想讓他看到內心的狼狽而已。

他雙手插兜,站在我近前,神色之間多是些不耐煩,“你又怎麽了?我哪裏做的又不讓你滿意了。”

“沒有……我們快點回去吧,不然豌豆要鬧了。”

轉身之際,被他拽到懷裏。“顧雲溪,你知道嗎?你每次哭,我心裏都特煩,我全副武裝在渺無人煙的樹林裏,埋伏了三天三夜一動也不動的時候,都沒這麽煩。”

胡同裏有偶爾拿着蒲扇,或是提着鳥籠路過的老人。他又穿着一身軍裝,我們摟在一起,難免會惹人多看幾眼。

我好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他也識趣,沒再說什麽,跟他一路回到車上。

就這麽折騰一遭,回到醫院,已經近中午了。

豌豆奶奶也過來了。她依舊是那麽端莊優雅,五十多歲的人,頭發盤起來,玉白的釵子固住。因為保養的好,臉上一絲皺紋也沒有。身穿青花色的旗袍,披着同色系的披肩。站在那裏,一點也不像林斐邑的媽媽。

豌豆看到我回來,撇着嘴就要哭,“媽媽,你去哪裏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豌豆以為媽媽又不要我了。”

那一刻,我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場。這樣脆弱的無所遁形的兒子,我第一次見到,心裏碎成渣渣。忙摟在懷裏,安慰忍不住大哭的兒子,“寶貝,媽媽在呢。”

林斐邑辦了出院手續回來。豌豆雖然退燒了,可畢竟也病了一場,興致不高。全沒有平時的那股子折騰勁。

豌豆奶奶說:“小溪,今兒就跟我們回家吃飯,我和你爸爸這兩天還說來着,哪天得空了,叫你回去一趟。”

我看了林斐邑一眼,他倚在窗前,低了頭,恰好也在擡眼看我。

“不了,你們帶豌豆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忙。”

“有什麽要緊事啊?也不是媽說你,你跟林斐邑分開了,是他眼拙犯渾,可是你跟我們的情誼不能就此斷了,在我心裏,你還是乖巧聽話的小溪,是我孫子的媽媽。”

我的眼瞬間就濕潤了,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

林斐邑氣得轉過頭看窗外。

再次回到這個家,一起如舊。只是寂靜的很,沒有像往常一樣,聽到爺爺聽京劇或是鬥鳥的聲音。

“斐邑,回頭抽空你帶小溪去香山那邊看看老爺子,念叨很多遍了,讓你們帶上木子和豌豆過去陪他吃頓飯。”豌豆奶奶說。

林斐邑自然是答應着。

木子陪安靜的有些反常的豌豆說了會話,就像小尾巴一樣,跟在我的身後,分秒不離。

“去樓上,洗個澡,換件衣服吧。”林斐邑在我耳邊低聲說。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件衣服,穿了有三天了,确實該換了。

“不用了,沒必要。”

他有的時候特別讓人生氣,踢了踢木子的屁股,又使眼色,木子就聽他的話,笑着說:“媽媽,你上樓聽我給你彈一首曲子好嗎?”

我跟着兒子上樓,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那個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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