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麻木
? 之後的晚飯,我們去吃的烤魚。周六的晚上,到處都是人。我們找了一家安靜的蟄伏在繁華長街深處的店,倒還算安靜。
幾淨的窗,印出我們的影子。窗外是閃爍的霓虹燈影,夜晚,有些熱鬧,又有些寂靜。
陸景倒是個會插科打诨的。笑着問吃的不亦樂乎的豌豆:“豌豆,等你長大了,做我們家的女婿,好不好?”
豌豆擡起頭,看了眯眼笑的陸景一眼,而後轉過頭問我:“媽媽,什麽是女婿?”
我捏了捏他的臉頰,“陸阿姨就是想問問你喜不喜歡妞妞?”
豌豆答得也好,我都不知道他那些拐彎的心眼是從哪裏來的,“喜歡又怎樣?不喜歡又怎樣?”答得天衣無縫。
陸景說:“喜歡的話,就娶了我們妞妞啊。”
未待豌豆反應過來,妞妞筷子一摔,就要哭出來,“媽媽,我才不要他娶我?”
我被妞妞那一本正經皺着眉頭的小大人樣給逗笑,忙問:“妞妞,跟阿姨說,你為什麽不願意讓我們家豌豆娶你啊?”
“伯母,我不喜歡他,我讨厭他。”
豌豆沒吱聲,低了頭,仍舊是吃飯,算是默默的接收了妞妞的不喜歡。
陸景朝我使眼色,“那火爆的小脾氣,跟他爹一樣一樣的,說個話,也不知道拐個彎,恨不得把人氣死。”
“許紹看着倒是個溫吞性子的。”我說。
“姐姐,你就是被他的良善的外表蒙蔽了,他在別人面前,再好不過,回到家,各種挑刺。特欠。”陸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我笑,“還真沒有看出來。”
“平日裏,我大多是不跟他計較的,在我們妞妞面前給他留個面,不過把姑奶奶惹急了,我拿着刀從廚房出來,讓他跪,他也就跪了。跪之前,還不忘把軍裝脫了,說不要羞辱了那一身的行頭。”
我被陸景逗樂。沒想到許紹還有那麽可愛的一面。我想,那或許還是因為愛吧。不然,他怎會那麽輕易的妥協,不過是為了讓她心底裏高興而已。很想跟陸景說,你們要好好的。可是想想,我哪裏有資格呢,自己的人生之路,走的一塌糊塗。實在不宜說什麽。
原也只是覺得,不顧一切,只要把婚離了就好。現在,看到陸景唇角不自覺揚起的笑意,想着她跟許紹應是多麽的相愛,幸福。再看看自己,一個離了婚的女人,說話一不留意就會說出自怨自艾的字眼來。想到此處,突然心裏生了一股子怨念。怨恨自己遇人不淑,怨恨那個人,恨不得拿一把刀刺進他的心裏才好。
聊着聊着,就有些晚了。出來時,已經是深夜。漫天的繁星,卻看不到最亮的那一顆。
陸景開車過來的。她說:“姐姐,我先把你跟豌豆送回去,然後再回家。”
“陸景,不用了。我跟豌豆打車回去就可以了。天晚了,你要是再送我們回家,你跟妞妞回去,我會不放心的。”
陸景堅持。
只是,白色的卡宴車,被她一路開得那麽慢,也算是一種本事。我們說說笑笑。兩個孩子在後座,倒是玩得不亦樂乎,大概此時,妞妞又不是那麽嫌棄豌豆了。而林豌豆一副讨好取巧的樣子,我都可以預想,假如他娶了媳婦,會是什麽樣子的。
到家之後,我抱着豌豆下車。好歹又囑咐了陸景幾句。
妞妞說:“伯母,你什麽時候帶着林西珵到我們家玩吧,我媽媽畫了好多畫,我想讓林西珵看看,因為他跟我說他長大了想當一名畫家。”
我真想告訴妞妞這孩子,“林西珵嘴裏沒有一句實在話,昨天他還跟我說,他以後要做蛋糕師,那樣就可以想吃什麽口味的蛋糕就做什麽口味的,而且,曾幾何時,他在那個人面前總是說,他以後要學爸爸,做一名光榮的守衛國家的軍人。”所以,他的夢想是可以因人而異的。
回到家之後,就是伺候這位小少爺。蹲在地上,給他解鞋帶。沒等我把鞋放好,他已經把襪子扯掉,往地上一扔,赤腳在地板上跑來跑去。我去卧室裏給他找睡衣,出來拎他進去洗澡的時候,發現他躺在沙發上,拿着我的手機,跟人聊得不亦樂乎。我剛想上去問問,他給誰打得電話,聽到他說:“爸爸,你什麽時候回來?爺爺給木子買了一輛卡丁車,我也想要,你回來可不可以也給我買一輛。”
我說:“豌豆,已經很晚了,你該睡覺了。”
他噘着嘴,皺着眉,生氣的大喊,“爸爸,我還想再跟你聊一會,可是媽媽她老是催我去睡覺。”
我索性不再管了。去陽臺上看看我那盆薔薇花,花早就落盡了,只剩下枝幹,實沒有什麽可看之處。窗外,家家燈火,甚至依稀可以看的見,對面樓裏的夫妻,正在給一歲的兒子喂奶。一個人手裏抱着,另一個人則是拿着奶瓶。
沒過多久,豌豆就挂了電話,他蔫蔫的走過來,跟我說:“媽媽,以後我不想再在奶奶家裏住了。”
我心底想,我也不樂意你在那裏住,可是媽媽争不過人家,只能忍了痛把你留在那裏。
“媽媽,爸爸跟我說,以後,江阮要住到奶奶的家裏。我不喜歡她。木子跟我說,她媽媽是壞人,不然,不然爸爸和媽媽也不會分開了。”
那一瞬,我有片刻的失神,我特別想跟兒子說,沒有她們,爸爸媽媽也會分開。可是終究沒有,對于兒子,那樣的說辭太過殘忍,我永遠都不能跟他們說,爸媽不相愛,盡管那确實是個事實。
我把兒子摟在懷裏,“那你下次跟爸爸說,你想跟媽媽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怕爸爸不答應。”豌豆低着頭有些失落的樣子,很讓我心疼,“乖,聽話,阮阮是姐姐,你不要讨厭她,她會像木子一樣,護着你的。”有些事情,與其讓孩子心裏住滿怨恨,不開心,倒不如退後一步。
“我才不要她護着。”豌豆噘着嘴說。
我不想讓他不高興,只得先哄着他,還好一個小故事,就能讓他沉入夢想。而我呢,只能在這漫漫長夜裏獨自咀嚼苦楚。我想,林斐邑大概是真的要跟江小漁終成眷屬了,不然他又怎麽會說,以後,江阮都會住到林家呢。
心裏似乎已經習慣了,連疼痛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