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謊言
青空之下，碧泉澄明。入口之處神樹莊嚴，從古自今一直分守在山道兩側、迎接面向終點的皇子。泉禮的時限總共三日，這一次赫連瑜倒是開了個前無古人的記錄，當日傍晚便到了山頂。只是前來聖泉的并非只是獨自一人，在他身邊還站着個衣着光鮮、傾世貌美的外族女子。因為并非大婚，新皇後的婚禮自然沒有祭山祭泉這一項，而此時未及年關，兩人更沒一同出席過神事，因此多數聖職人員并不認識這個新人。
但無論認不認識，皇子帶人上了山頂，便是試煉失敗、失了進行泉禮的資格。
“呵呵，”聽到守在門前的祭司畢恭畢敬地說出方才一番話，赫連瑜還沒說話呢，蓮華卻先冷笑出來，“獨自進山？這麽熱烈的歡迎儀式，迎接的得是你們那聖神的小孩吧。人都搞錯了還提什麽泉禮，幹脆繞過重來？”
門前的祭司皺了皺眉，顯然沒想到如此貌美的人說起話來卻這般尖銳，他剛想訓斥、卻見這人不知何時已經大搖大擺地走進門去，手上還夾着麻袋一樣的皇子殿下。
“你、你做什麽？！這是神山之頂，尚未聖洗的女子不可出入！”
“哦？和尚廟啊！”蓮華揚了揚眉，依舊向前。她的步伐不緊不慢的，直到正殿前的空地中央，才終于被其他祭司匆忙攔下。在她周圍是八個手持聖槍的祭衛，但她看也沒看這些人一眼，只是扭頭瞧了莫須有的地方老大一圈，再才冷笑着勾起嘴角，“果然是‘女子’不可随意出入。”
她說這話的時候，幾個祭衛還莫名其妙呢，不遠處卻傳來鼓掌的聲音，一個人的、卻與許多腳步聲一同，越走越近。
“不愧是皇後娘娘，傳聞您武藝高強，如今見來确實非同一般。”說話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他一身青空祭服、白與藍搭配在一起很是幹淨。也不知是因為一直挂着笑臉、還是單純只是太小，他的眼睛眯成一線，看不着下面的雙瞳。
蓮華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将視線停在圍在男人身邊乍看像開路、卻牢牢守護住他的衆多白衣祭衛，道，“怎麽，不藏了嗎？”
這話說完，原本圍住蓮華和赫連瑜的八個祭衛也吓了一跳，他們左看右看、忍不住疑惑地說道：“聖泉有這麽多祭衛嗎？”
蓮華聽到後翻了個白眼，決定回去一定得叫赫連宇趕緊給這群近視配上眼鏡。
不僅這邊的幾個還在抓瞎呢，就連聽到動靜出來看情（re）況（nao）的其他人也搞不清情況。一直處在夾帶狀态的赫連瑜見狀，覺得不能再裝死了，他掙紮着讓蓮華放他下來，在一幹人莫名的注視下幹咳一聲，硬是繃起不自然的表情、拔劍指向被團團圍住的中年人，厲聲喝道：“從泉祭司轶泉與外串通擾亂泉禮，企圖刺殺本宮，其餘宮司若是清白，立刻将此人速速擒下！”
蓮華一巴掌拍他腦袋上，直接拍閉了死小孩的嘴巴。
“你幹嘛！”私下也就罷了，衆目睽睽之下這人居然揍自己的腦袋，小皇子的眼睛都瞪圓了。
蓮華吐血，問還在迷茫中的幾個祭衛，“你們這山頂上一般多少人？”
祭衛之一愣了愣，道：“祭衛四隊一組8人，司祭兩長兩從八名祭祀，泉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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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說總數。”蓮華同學有種回到小學做簡單應用題的感覺。
“不足百人。”
“那眼下呢？”這一次蓮華問的卻是旁邊的小個子。
赫連瑜愣了愣，“眼下祭衛少說也有五十人。”還不包括莫名其妙地圍觀者。
蓮華又點了點剛才指過的幾個方位，道：“那你知道那些地方有多少人嗎？”
赫連瑜愣住。
“所以我不想太快開打。”她和赫連瑜如此說着，視線卻只盯着名叫轶泉的從泉祭官，而後者卻在與旁邊一人耳語之後，輕聲笑了起來，“這可容不得娘娘您呢。”
蓮華心中一凝，最後一句話她聲音不大，距離那麽遠卻能聽得分明，可見他身邊的侍衛确實不賴。
有難度。
自打轶泉出現之後，蓮華就一直在找尋機會。但奈何他身邊站的最近的兩個人警惕非常，完全沒給她下手刺殺的空隙。
怎麽辦呢？
她心思白轉，面上卻半點不露，只是歪着頭看了轶泉一會，然後淡淡地說道，“說起來，你這樣裏三成外三層地把我們包圍，若早出手、我們大概一個不防、已經被刺成馬蜂窩了……卻偏偏沒有動靜呢。”
轶泉倒也沉得住氣，依舊眯眼笑着，不說話。
“再說你們林子裏的人像下餃子似的擠成一堆，莫虛百名內的影随都被你們阻到現在，瑜兒卻只有一點輕傷……”說道這裏她稍一頓住，居然對中年男人笑了起來，“你們想活捉瑜兒做什麽？”
轶泉終于說話了，他的語速還是慢慢悠悠的，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臭屁模樣，“娘娘已經猜到，又何必再問？”
蓮華笑道：“我猜得到你們要拿他迫脅陛下，卻不知是何緣由。從泉大人您應該知道，就算貴為皇後，本宮依舊是不涉政事的。”
“娘娘謙虛了。”轶泉依舊是笑，“既然您如此才智無雙，想必早該猜到這趟出行，陛下是故意支開的您吧。”
蓮華笑容一滞，卻又很快變得如常，“你是不是還想說，我深處于此性命堪憂，也是他的授命？”
轶泉笑而不語，而那些原本不明真相的祭司又開始騷動起來。直到此時他才看了周圍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皇子來到此地，我們自會盡責保護，娘娘私闖泉禮已是大罪，此番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蓮華本就沒太指望，卻見簡簡單單的這麽一轉，轶泉就将人心扭回了自己的方向，無奈只能感嘆這人的手段非同一般。
皇後再怎麽尊貴，也是剛剛來的異族之人。以轶泉手上的人，雖然不在乎幾個不明真相之人能成什麽大事，但終歸免了自己後背受敵的可能。而等抓到自己和赫連瑜之後再想處理，自然是更加簡單。
小心謹慎、心思細密。可惜……卻是敵人。
蓮華嘆了口氣，無意間居然對上赫連瑜看向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時他竟然抓住了自己的袖子，咬着嘴唇焦急地說道：“父皇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信！”
蓮華一愣，摸了摸他的腦袋微微笑道，“當然，他雖然支開了我，卻終不可能真的害我。”她如此說着，手上卻是輕輕一晃，就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竟然聽到“叮叮叮”的幾聲，數根鋼針被打落了下來，而原本守在轶泉身邊的一名侍衛則瞪大了眼睛，滿臉詫異地直直倒下。
“可惜。”蓮華撇了撇嘴，頗為無奈地說道，“我本以為這已是最好的時機，卻依舊少了那麽絲絲一寸。”而說話的時候，離他最近的八個祭衛也齊齊地倒了下去，雖然有些無辜，但蓮華知道，開戰之後他們想必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而身邊最厲害的侍衛突然少了一個，轶泉也不免一驚，他早就聽說夏國來的皇後與那莫虛殿有很深的淵源，卻不料她的武功竟到如此境界。此番再不走就不理智了，轶泉肯定，因為只要自己在她視線範圍內，就難免會被抓到漏洞、刺入暗針。
如此，轶泉很明智地撤了，臨走的時候他那細長的眼睛微微啓開了一條縫，免不得露出幾分陰冷狡詐來。他對帶隊之人低聲耳語，下了編外人員絕對聽不到的命令，“皇上應該已拿到想要的東西，如此，對夏蓮華便無需顧忌。但殿下，必須留着。”
蓮華這樣說話，對方的侍衛能聽到，而轶泉用同樣的音量，蓮華自然也聽了個分明。對此轶泉當然清楚，此番刻意地再說出來，必是為了亂去蓮華的心智。
蓮華心裏明白，卻免不得左肋微痛。她垂下眼，倒沒追問什麽，只是在确認再無殺死轶泉的機會後，才将全部心思放回襲來的敵人。
赫連宇應該快到了吧。她如此想着，擡手揚起鮮紅的水袖，此時此刻黃昏盡落、唯獨一抹暗紫殘在天邊……
終歸，在搶下皇子之前，赫連宇率兵趕到。
雖然猜到對方會得到消息，轶泉卻沒想居然能如此之快，他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只後悔沒能早點出手讓夏蓮華拖了過長的時間。
而當蓮華清醒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赫連宇滿是血絲的雙眼，他似乎許久沒睡、又似乎眼睛都沒舍得眨上一眨，身上更是不見清洗、臉上衣服都盡是血污。
見蓮華醒來，他倒抽一口氣，轉頭要喊禦醫、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蓮華愣了愣，她下意識地擡起手想要去碰赫連宇的頸脖，卻意外地被一閃、避了開來。赫連宇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反應，他僵了一下，連忙拿起杯子喝了口早就涼盡了的茶水，然後清了清好些了的嗓子将禦醫叫了進來。
而這時，睡着了的赫連瑜也醒了過來，與父親一樣他也一直守在蓮華身邊，眼下三兩步就湊了過去、焦急地詢問她的身體狀況。
蓮華倒是反應平常，打進林子的時候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對自己的情況心中有數。這般不動聲色地感受了一會體內的真氣，又不緊不慢地握了握拳。
“只是有些累而已，沒什麽大礙。”她揉了把赫連瑜的頭，對着停在帳前的男人笑道。此時帳簾被他掀起，刺入的陽光晃得赫連宇的面容并不分明，蓮華看到男人緊緊地抿着嘴、似乎極快地瞧了自己一眼又似乎沒有，然後默不吭聲地走了出去。
……攤牌的時候終于要到了嗎……
少女終于疲憊地閉上眼，極慢極慢地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被抓出去公司聚餐了２天，然後殘忍的親戚就來襲擊了……
今天才爬回來請見諒……
另，
感謝暖煙給我投的地雷～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