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詭異的寂靜彌漫至整個病房。醫生和任禮元都沒再說話。

一個對這種現象并不陌生,心裏正琢磨着下一步方案。另一個則頭一次産生迷茫的情緒,大段的人和事的缺失,任誰都沒辦法整理清楚思緒。

待了會兒之後,醫生先回神,說道:“你這種現象屬于後遺症的一種。具體情況得我們昨晚細致的檢查和研究後再定奪。你先放寬心,一般都能恢複。”

任禮元謝了謝醫生,之後保持沉默。

醫生出了病房後,把家屬都叫到了辦公室。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大夫都是這樣,在描述任何病情的時候都帶着種輕描淡寫的感覺。即使是癌症晚期這類的絕症,在他們的語氣裏也跟普通傷風感冒似的。

雖然明白他們可能是在安慰人,可有時候真的會有種隐約的憤怒。

張婉芬質問:“什麽失憶!不是說沒事兒嗎!?”

“這是并發症的一種。”

任隽平稍微冷靜些,問道:“那什麽時候能恢複?”

“很難說,有的很快就能恢複,有的十幾二十年的也有。”

張婉芬着急,“這不跟沒說一樣嗎!張醫生呢?”

“張醫生下午才來。”

任隽平回頭示意張婉芬冷靜,繼續問醫生:“到底不記得什麽事兒了?剛才看着并沒什麽不對勁。”

“病人自己說14年10月份以後的事兒都不記得了。”

“14年10月?”任家二老納悶怎麽還有零有整的。

倆人對視,愣了一會兒之後,腦袋裏轟隆一聲,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什麽似的,不約而同的把視線都轉向了時伊。

Advertisement

時伊靜靜地站在旁邊,面無表情。

像是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知覺似的,就這麽看着前頭,眼神失焦。

任隽平有些不忍,卻又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張婉芬心裏也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陳英蘭則是心疼得不知道該怎麽辦。

過了會兒,時伊突然開口,輕聲問醫生:“也許明天就能想起來?”

“是,随時都有可能。”

時伊點點頭,說了句謝謝之後走出辦公室。

……

隔着玻璃,她看見他躺在病床上。

他沒在睡覺,眼睛看着前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有些不敢靠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話,更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去跟他說話。

猶豫間,他突然看了過來。

時伊下意識地要對他笑,卻在嘴角剛要上揚的時候及時止住。她深吸了口氣,推開房門。

任禮元看着她進來,然後緩緩地坐到自己身邊。模樣看着有些拘謹,也有些緊張。他想她是知道了。

“你不記得我了,對嗎?”她輕聲問他。

任禮元看了她一會兒,點頭承認。

“一點兒模糊的印象也沒有?”

任禮元沒有回答。

時伊懂了,苦笑着點點頭,不再言語。

接着她起身,細細地看着他,兩人眼神交彙,卻再也不是過去的你侬我侬。

她收回視線,笑了笑,然後靜靜地離開了病房。

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時伊頭一次覺得疲倦。一直支撐她的那股氣突然沒了,身子整個垮了下來。

陳英蘭悄悄地坐到她旁邊,摟住她。

“閨女,回去歇會兒吧。”

時伊擡起頭看向媽媽,然後整個人靠在她懷裏,閉上眼睛。

“行嗎?”陳英蘭哽咽。

時伊靜了會兒,然後虛弱地點頭,啞聲說:“……好。”

……

病房裏,任家二老簡單對任禮元說了些他們知道的事。

“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反正你把她領回來的時候,就說要結婚。”張婉芬悶聲說着。想到這發生的一切,實在是五味雜陳。

任隽平在一旁看着兒子的臉色,心裏暗暗嘆氣。

任禮元沉默地聽着,沒什麽表情。

信息量嚴重不足,連一半兒故事他都拼不出來。而且就算知道了,又有用嗎?

剛才看着她走的時候,他确實有些內疚。可這種內疚也僅限于道德和理智上的內疚。因為就算明知道這個人跟你關系匪淺,可偏偏心裏就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

沒有記憶,就不存在感情。沒有感情,也就很難裝出親密。他沒辦法對着一個沒有任何印象的人,展現出自己的任何一面。從來就沒有這種習慣,現在更不會。

而且目前他腦子裏占據女友身份的人還是江安婷。雖然他已經計劃從倫敦回來後就跟她分手,可偏偏他的記憶就停在那個時間點,這麽卡着也很難不憋屈。

當然,他明白後來自己一定是跟江安婷分了手,而且認識了新的女人,就是這個叫時伊的。并且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決定要跟她結婚。

這聽起來有些瘋狂,根本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兒。可父母完全沒有撒謊的必要,所以他的判別能力再一次因為記憶缺失而混亂。

雖然邏輯上肯定是他很喜歡她才對。可他這會兒真的沒有感覺。看着她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感覺到那種所謂的吸引力和心動。

理性與感性,記憶和感覺,在他的大腦跟他開着玩笑的時候,他做不出更正确的選擇。一些本來需要靠記憶和經驗作出判斷的事情,在缺少了幾段重要畫面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不那麽可靠了。

他這時候直覺的,本能的,更願意偏向自己的感覺。

即使他曾經很喜歡她,可現在的她,對他而言真的就只是個陌生人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