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辦理好出院手續後,任禮元送時伊和陳英蘭回家。

一進門,時伊就回了房間。房門一關,她誰都不想見。只想一個人躺着,安靜地待着。

任禮元不能如她的願。走進她的房間,繼續剛才沒能理清楚的話題。

“談談。”他坐了下來。

時伊靠在床頭,看着他。

“結婚吧……”任禮元認真地開口。

時伊嘆氣,“不可能的,你不用再說了。”

“你太較真兒了。”

時伊不吭聲。

任禮元無奈地看着她,問:“你真覺得我有那麽大的變化嗎?”

時伊垂眸,心裏暗暗嘆息。

任禮元接着問她:“你真覺得我忘了之後,就全都不一樣了?我就不再叫任禮元?就沒了他的人品,性格,還有喜好?你告訴我,你真這麽覺得?”

時伊擡頭看他,眼神有些閃爍。

任禮元讀懂了她的表情,“你沒想過,對嗎?你只顧着難受,只顧着你喜歡的那個人忘了你,卻沒意識到他其實還是他。我還是我。”

時伊搖頭,澀澀地說:“你确實還是你,但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你。”

“你喜歡的那個我,是什麽樣兒的?”任禮元輕聲問道。

時伊沒辦法開口,只能別開眼睛。她不知道怎麽跟他說,說他曾經是多麽得在乎她,對她多麽得好。她不想在腹部疼痛,下面出血的時候,對他說着她最懷念的過去。那只會讓她難受,為過去的一切難受。她的孩子,他們的孩子,他如果記得,這時候一定會難過地抱着她,跟她一塊兒痛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責任和同情,而要求她嫁給他,由他照顧。

見她沉默,任禮元也無意再問什麽。她心裏有個結,除非她自己想明白,否則誰都奈何不了。

他拍拍她的肩膀,起身說:“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來看你。結婚的事兒我是認真的,你再想想。”

等任禮元離開,陳英蘭立刻走進時伊的卧室。

“他跟你說什麽?”

“沒什麽。”

“別蒙我,我聽見他說什麽結婚來着。”

時伊躺進被子裏,準備睡覺。

陳英蘭坐到她旁邊,繼續問:“你怎麽想的?”

時伊嘆氣,“我想睡覺。”

“睡覺可以,但我有些話也想跟你說說。你躺着,聽就行了。”陳英蘭摸了摸時伊的頭,接着說:“你們倆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誰的錯。孩子沒了你難受,媽心裏都懂,可這也不誰能左右的。你要是還喜歡他,還對他有心,就放下之前的那些,重新跟他開始吧。他在醫院裏頭不是跟你求婚了嗎?感情慢慢兒培養就有了。之前能喜歡對方,再來一回一定還行。”

時伊不吭聲,眼睛一眨一眨的。

陳英蘭繼續往下說:“你真做好這輩子跟他再沒有任何瓜葛的準備了?但凡要還是有一丁點兒的喜歡他,這會兒就應該試着按他說的那樣兒重新開始試試。就算是責任又怎麽樣?這世道也不是随便是個男人都願意負責任的!禮元這孩子人品沒的說,我當然是希望看見你們倆能好好兒的。你們要是真就這麽算了,他回頭找了別人,你又有了別的對象,他萬一又突然再想起來的話,這事兒可怎麽辦?”

時伊蹙起眉頭。

陳英蘭勸道:“我知道你這會兒不打算找別人,禮元那孩子估計也沒想到以後的事兒。可這一天兩天行,時間長了,誰能不往前看呢?你不跟他好,多得是姑娘要跟他。将來他會有老婆有孩子,你呢?我的傻姑娘啊!你還就這麽幹巴巴地等着他恢複記憶?再換句話說,就算到時候他想起來了又能怎麽樣?我就不信他會扔了老婆孩子,回頭去找你!”

時伊想到任禮元将來結婚生子的畫面,眼淚瞬間控制不住往外流。

陳英蘭替她擦了把淚,輕聲說:“好了,你就聽媽一句勸。答應他,跟他好好開始。就算不立刻結婚,也要試着去接受他。這人就得一來一往才能有感情。你們接觸的多了,沒準兒他突然就想起來了。那不什麽事兒都省了嗎?”

時伊吸吸鼻子,努力平複心情。陳英蘭摟着女兒,叫她聽話,別再較真兒。

……

任禮元來到自己的公寓後,把周楠武叫了過來。

倆人喝着茶,開始聊過去的事兒。

“你鬧離婚是因為時伊?”任禮元開門見山。

周楠武吱吱嗚嗚,“唉……這個,哪兒的事兒啊都。我那陣子,也只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罷了。”

“說清楚。”

“唉……就是,咱們倆都喜歡時伊,然後我見你們倆在一塊兒後,就有些犯軸。”

“……就這麽簡單?”

“嗯。不然還能多複雜?不過這事兒你是怎麽知道?時伊跟你說的?”

任禮元搖頭,無奈地說:“看來是我媽對這些事兒有誤會。”

“你媽怎麽知道!!”周楠武一臉的驚悚。

任禮元擰眉,他一個失憶的人怎麽知道!

“那……那她誤會什麽了?等等!壞了!不會是我媽跟你媽說時伊是小三了吧?!”

“我不知道。”

“完了,完了,一定是這樣兒沒錯!”

“你冷靜點兒。”

“時伊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任禮元瞥他一眼,打斷道:“說說時伊她爸的事兒吧。”

“她爸?”

“時志國。”

“哦……她爸,她爸自殺的時候,還是你跟着去處理的事兒。估計是看見閨女有歸宿之後突然放心了?又或許是心氣兒高,覺得坐牢身心受辱,一時想不開?具體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事兒對她打擊挺大的。歇了好長時間才開始上班。”

任禮元點點頭,眼神一掃,突然發問:“你喜歡她什麽?”

周楠武看看他的臉色,尴尬地清清喉嚨,“她……都挺好的。”

“具體點兒,總有些特別的地方。”不然這家夥也不會鬧離婚。

周楠武犯難,“怎麽說呢,就是她身上的那股勁兒吧。矜持,孤獨,脆弱又堅強。總之特別有女人味兒。她上學的時候其實更可愛一點兒,那時候看上去乖乖的,很愛笑,眼睛一塵不染,特別像個洋娃娃。白白淨淨得那種,很招人。”

任禮元揚眉,“你那時候為什麽不追她?”

周楠武嘆氣,“我那時候喜歡辣妹。雖然心裏覺得她挺不錯,可總覺得不好下手。”

任禮元嘴角上揚,想象得出周楠武跟時伊大學時期的模樣。

晚些時候,周楠武離開後,任禮元一個人到陽臺上去吹風。

雖然九月末的北京依舊炎熱,卻擋不住他想看看外頭的欲望。

陽臺上風不小,帽檐被吹得有些上翹,他伸手壓了壓之後,看着遠處。繁華地段往往很容易視線受阻,房子雖然在高層,卻還是看不了很遠。

不過,他也不是真的想看什麽風景。只是覺得心裏有些悶,想換個景兒罷了。

活到這個年紀,突然遇到這種情況。即使他心智再成熟,也還是會有些迷茫。單單是事業也就算了,他覺得那不會是什麽大問題。只是一但涉及到情感,事情就會變得複雜。

以前規劃的一切,顯然都不再适用了。

雖然重新做了決定,心裏也做好了準備,可當朝着那個方向去做的時候,難免還是會有些惆悵。只是既然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也沒什麽選擇的餘地了。

結婚就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收回視線後,任禮元嘆了口氣,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也做好了整理。

回到家後,他把打算告訴了父母。

任隽平沒多大的反映,張婉芬卻立刻反對道:“我不同意!”

任禮元平靜地說:“我不是在尋求您的意見。”

“那也不行!”張婉芬氣憤地瞪眼。

任禮元低頭喝茶,沒打算再繼續說什麽。

張婉芬急火攻心,張嘴就要失态。任隽平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之後還不忘用眼神示意她別沖動。

兒子什麽脾氣,做父母的比誰都清楚。只要這小子決定了的事兒,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更不用提老伴兒的反對了。

他嘆了口氣,對兒子說:“你想好了就行。你也老大不小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任禮元‘嗯’了一聲,看了看父母之後,上樓回屋。

張婉芬氣憤地要攔他,卻又被老伴兒拉了一把。

“你攔着我幹什麽!”

“你這麽沖動有什麽用?”

“那也不能讓他糊塗。”

任隽平嘆氣,“他大了,你說也不管用。”

張婉芬氣得落淚,“我遲早讓他氣死才行。”

任隽平抽了張紙巾給她,“要我說啊,孩子的事兒你就別跟着摻和了。過好自己的就行了,管那麽多幹什麽?”

“我管得還叫多!?”

“不多,不多。”任隽平勸慰她,“你也站在孩子的立場上想想。禮元這孩子從小到大都主意定,咱們也沒怎麽管過他。他這一路走得也算順利,沒出過什麽差錯。雖然現在沒了段兒記憶,但我想結婚這事兒肯定也是他深思熟慮過的。你反對也沒用的,還不如就別管了。再說這以後過日子的是他們倆,你想開點兒。”

張婉芬不是不明白這些,只是心裏頭始終有團火,“他之前好好兒的,非要跟時伊結婚也就算了。可現在都忘了那些事兒了,怎麽還想跟她結婚?她時伊就這麽大魅力?全天下就只有她一個姑娘了?”

任隽平無奈,“你兒子是個男人,他有他的責任。”

張婉芬眼眶泛紅,哽咽道:“我不想讓我兒子因為責任活着。”

任隽平忍不住嘆氣,“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那我也難受。”

“我知道。”

“我兒子那麽好!”

“是。”

“那麽優秀!”

“是。”

“你除了是就沒別的話?!”

“是。”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很感謝有你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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