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任禮元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三點了。

任家二老聞聲從房間走了出來。見兒子一臉的疲憊,張婉芬給他泡了杯熱茶,任隽平詢問了下情況。

任禮元簡單說了幾句,坐進沙發裏揉捏着後頸。

任隽平惋惜地嘆息,張婉芬則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

“咱們明天去看看那孩子吧。”過了一會兒後,任隽平說。

張婉芬雖然眉頭皺了起來,卻也沒出言反對。

“不用了。”任禮元開口。

“怎麽?”

“她明天一早出院。”而且堅持連他也不需要過來。

“那……她身體怎麽樣?”任隽平問。

任禮元嘆氣,“手術順利。”但她的情況很糟,糟到他覺得她随時都有可能昏死過去。

“唉……”任隽平也跟着嘆息。

張婉芬看着兒子一臉的愁容,心裏不好受,安慰道:“這都是命,要想開點兒。”

任禮元沉默,看了母親一會兒之後突然問道:“您因為什麽不喜歡她?”

從他醒過來之後,就能感覺到母親對時伊的反感。雖然她沒有明說,但話語間總帶着些情緒。

張婉芬一時啞口,表情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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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禮元解釋:“我就是問問。”不帶任何指責的意味。

張婉芬看看兒子,又看看老伴兒,緩緩地開口:“我就是想讓你娶個簡單的姑娘。身家清白,單單純純的就行。時伊她……不是不好,就是跟你不合适。”

任隽平嘆氣。

任禮元則皺起眉頭。

“她有多複雜?”

張婉芬索性說個明白,“她爸是大貪污犯時志國。她媽在她爸自殺沒幾天就跟別的男人好了。她呢?具體情況我是不知道,但楠武因為她要鬧離婚是真的,你們哥倆險些翻臉,也是因為她。還有這回你出事兒,竟然是因為她要吃什麽糖葫蘆!你跑到對面的街去買才遇上那個酒駕的家夥!”

任隽平插話,“出車禍跟她有什麽關系?別扯那麽遠!”

張婉芬瞪他,對任禮元說:“不管你們爺倆怎麽想,我心裏就是不願意她當我兒媳婦。看見她我不痛快,更替我兒子不痛快!”

任隽平搖頭,任禮元則平靜地沒什麽表情。

張婉芬接着說:“這回孩子沒了,也不見得是什麽壞事兒。她重新開始,你也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既然忘了就忘了,沒必要非憋着想起來什麽不行。我看這也是老天爺的意思,要不然為什麽偏偏就是不記得跟她那段兒呢!”

“你這話說得難聽,再怎麽說是個生命,是禮元的血肉,什麽叫不是壞事兒!”任隽平實在很難同意老伴兒的話。

任禮元臉色難看,卻還是沒有出聲。他不認為有什麽可以說的,也不覺得說什麽是有意義的。就這麽聽母親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也好,他心裏的某些疑問正好得到解答。

談不上不歡而散,任禮元喝了幾口茶後,上樓洗澡睡覺。

原本嚴重缺覺,可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滿腦子想得都是時伊那張絕望的臉。說實在的,他真挺怕她想不開的。再加上母親剛才說的那些話,他就更擔心了。

父親時志國,自殺去世,母親另尋他人,愛人失憶,孩子流産,他不覺得這是個女孩子應該承受的,更不覺得是她可以承受得住。

難怪她會絕望,她的生活裏幾乎看不到一絲的善意和希望。

擔憂到天亮,任禮元一早去了醫院。

陳英蘭睡在旁邊的小床上,時伊則躺在病床上對着天花板發呆。

任禮元進去的時候她回神,看了他一眼後,收回視線。

“怎麽樣?”他過去小聲問她。

“還行。”

“一夜沒睡?”

“睡了。”

“餓不餓?”

時伊搖頭,閉上眼睛。

任禮元看着她。

“你願意跟我結婚嗎?”他突然開口說了這麽一句。

時伊睜開眼,側頭看他。

“不要同情我。”她虛弱地說。

任禮元搖頭,“讓我照顧你。”

時伊諷刺地笑,“謝謝,我不需要。”

任禮元擔憂地看着她。

時伊問他:“怕我想不開嗎?”

他不吭聲。

她嘆氣,視線轉向天花板,輕飄飄地說:“我沒那麽傻。”也絕對不會走父親選的那條路。

任禮元無奈,“你這樣誰看了都不會放心。”

時伊擰眉,“不要把我當成你的責任。我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被別人當責任的份兒上。”

任禮元皺起眉頭,“你怎麽不往好的地方想想,如果是我想跟你重新開始呢?以前的忘了就忘了,再開始就不行了麽?”

時伊苦笑,看着他搖頭,“你什麽都不懂。”

任禮元眉頭皺得更深,“我不懂什麽?”

時伊凄涼地開口,聲音有些激動,“對你來說不重要的,恰恰是我最在乎的。你想不起來的那些事,全是我最珍貴的回憶。我要的不是你,我要的是那個會看着我笑,笑得好像全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能讓他幸福的男人。你不是他,你全忘了。”

任禮元氣笑,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我不是我?難道還能從哪兒再變出來一個?”

時伊失望地看着他,一副‘你果然不懂’的模樣。

任禮元皺眉,低聲說她:“你理智點兒行麽?忘了的那些事兒,沒人能跟你保證會想起來。但我還是我,有區別嗎?如果咱們倆以前真那麽好,為什麽就不能重新開始。只要人是對的,有什麽不能克服的?你這麽執迷不悟幹什麽?”

時伊搖頭,眼眶泛紅,“你不是你!當然有區別!我要的不是責任,不是必須被捆綁在一塊兒的情感關系!你根本就不明白!”

任禮元動了氣,“我不是不明白,是你不切實際!你到現在根本就還沒接受我失憶的事實!”

時伊瞪他,眼淚不斷地往外湧。

任禮元也沒什麽好臉色,眼神犀利地回看着她。

半晌之後,陳英蘭尴尬地坐了起來。

時伊伸手擦淚,別開視線。

任禮元也吸了口氣,調整了下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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