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走進他的城(01)

殘破的小區門口,進進出出的都是些電瓶車、摩托車、三輪車,高揚那輛奧迪并不算多奢華,在此處卻仍舊分外惹眼。

他一張俊朗面孔探出窗外,膚色白皙,五官深邃,一副浪蕩公子做派,與周圍一衆灰頭土臉的人更是如同隔着次元壁。

附近行人經過時,都不由側目朝他看上兩眼。

沾他的光,許曌也随之成了人們眼裏的焦點。

她只覺分外不自在,一舉一動都僵硬起來,如個牽線木偶機械地走到高揚車前。

“你怎麽來了?”

“你說呢?”見她一邊說話,一邊眼神閃爍瞥向四下裏瞥,高揚不由好笑,“鬼鬼祟祟幹什麽呢?我見不得人?”

“……不是。”許曌不知如何解釋自己的窘迫,轉移話題問,“你、你怎麽知道我家在這兒?”

“你媽和我簽過勞動合同,上面有地址。”

“……哦。”

“哦什麽哦?”高揚嗔一聲,向副駕的位置一點下巴,“車門開着,自己上來。”

躊躇數秒,許曌乖乖上車,才發現高揚雙腿高高翹在中控臺上,腳尖還時不時打晃。

他從來不拘小節,這倒也沒什麽。

可許曌一擡眼就是他一雙大長腿加大號球鞋,總歸別扭,不自在地別開目光。

高揚笑笑,想把腿擡下來,一動,整個人卻僵住,還蹙眉“嘶”了一聲。

“你怎麽了?腿疼?”

想到地鐵上唐耘說,他在唐老先生病床前跪了一整晚,鋼釘錯位,戳破皮肉。這才過了兩周,興許還沒複原。

許曌一慌,忙湊過去查看。

一時情急,她手扶在他大腿上,正低頭想看個究竟,忽覺他輕輕抖了一下,聲音發顫,“唔……別、別碰那兒。”

狹小空間裏,他帶着鼻音的輕哼響在耳邊,如帶電流一樣,叫人渾身一陣酥酥麻麻的觸感。

許曌手一頓,他又哼笑,“……癢。”

許曌:“……”

這才察覺,自己一手扶着他左腿膝蓋,另一手扶着他右邊大腿內側的肌肉,正是人敏感的地方。

觸覺忽而變得異常敏銳,她清晰地感覺到,掌心下年輕男人的肌肉溫熱有力,硬實中帶一點生命體特有的柔軟。

姿勢太暧昧,許曌臉上一熱,觸電似的連忙松手,手足無措說了聲“對不起”。

高揚盯着她紅透的臉頰,明知故問:“對不起我什麽了?”

許曌:“……”

總不能說,是因為摸你了吧?

所以只有讪讪地緘默。

高揚忖着分寸,見她臉上紅得快滴血,不再逗她,而是用手搬住腿彎,一點點将腿擡起,打算放下來。

右腿鋼釘穿破皮肉後,他索性做了手術,将鋼板拆除了。這幾天原本恢複得不錯,可今天扛着唐耘上車,被她又踢又打,胫骨上挨了一下,當時就腫起來。

方才坐在車裏等許曌回來,兩腿垂在下面,越發腫脹得厲害。他把腿擡高減輕脹痛,時間太長,再動彈時便疼得有些厲害。

他人窩在座椅上,姿勢別扭,不便用力,又要忖着力道不讓腿部再受磕碰,因而動了幾次,還是沒能把腿擡起。

許曌看在眼裏,心裏不由一酸。

他從前可是足球運動員,現在如此簡單的動作,都無法自己完成。

見他動作不便,她手下意識跟着動了動,忍不住想幫一把。

可又覺得,他這樣的人,從最高處跌落,肯定不願被人瞧見弱處,視旁人的同情為恥辱。

因而猶豫着沒敢妄動。

高揚偏頭,見女孩子明明一臉擔憂望着自己,偏又束手束腳沒有任何行動,不由好笑,“別幹看熱鬧,過來,搭把手。”

許曌愣了一下,“啊?”

他不介意被人幫忙嗎?

正想着,高揚蹙眉催促:“啊什麽啊?搭把手!”

“哦!”

确定他真的要人幫,許曌才忙湊過來,可雙臂伸出又停下,有些為難地看向他。

剛才碰到他大腿,已經很尴尬了,這會兒還要和他肢體接觸,越發不好意思。

高揚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無奈勾了勾嘴角,會意說:“別碰我癢癢肉就行,我一病號,也先別把我當男的。扶着膝蓋窩那,慢慢擡起來……”見她終于敢上手,他指揮着她,“力道穩一點……別抖,慢慢撂下來,對……”

他兩條腿終于落地。

許曌籲一口氣,仍舊低頭仔細盯着他的腿,只怕他方才又被什麽鋼釘戳破。

見狀,高揚笑了,“小耘都和你說了?”

“啊?說、說什麽?”

“我的事。”

許曌抿抿唇,“……嗯,說了一些。”

高揚自嘲一笑,“失望嗎?”

“失望什麽?”

他又癱在座椅上,萬事無謂的臉上永遠帶着笑,絲毫不見半分自傷,只是戲谑,“失望我其實是半個殘廢。”

許曌一愣,忙說:“怎麽會呢?”旋即覺得自己說錯話,又忙否定他,“你都康複得差不多了不是嗎?平時行動、走路,都完全看不出異常。現在是出了點兒意外而已,再休息幾天,肯定就……”

不想小姑娘情真意切地安慰起自己,高揚笑着打斷她:“行了行了,我自己知道,就問着玩玩。”

許曌:“……”

他單眼一眨,忽地湊近她些許,又神秘兮兮地說:“喂,你得答應我個事兒啊。”

許曌下意識往後躲,脊背緊緊貼着車門,結結巴巴問:“什、什麽事?”

每當緊張,她眼睛就眨得飛快,睫毛撲閃撲閃,和一對小扇子似的。明明離自己還很遠——幾公分,可在高揚看來已經算很遠了——兩人毫無接觸,他卻莫名覺得,那長而卷翹的睫毛每次合動,都掃在他心尖兒上,有點酥,還有點兒癢,叫他一時連腿疼都忘了。

幾秒後回過神,他才笑說:“我車禍的事,可別告訴其他人。”

許曌忙說:“我不會說的,你放心。”

本以為他是自尊心強,不願被人知道傷處,卻不想他繼續說:“告訴男生不要緊,女生不能說,不然讓她們知道我這‘不徐不疾、從容不迫、慢條斯理、慵懶散漫’都是假的,估計要幻滅了。”說着,忽揚了下眉梢,痞氣地笑笑,“到時候,我還怎麽勾引新女朋友?”

許曌:“……”

被他不正經的模樣一攪,她心裏那點哀涼不覺散了七八分。

時至傍晚,下班放學的時候到了,周圍來往的人越發多。

許曌朝車窗外瞧一眼,金黃色餘晖照着破舊的城中村筒子樓,大概底色太灰黑,所以毫無鍍金質感,只像劣質的泛了黃的老照片。

想着母親大約也快回來,若發現了高揚,勢必要拉着他去家裏喝一杯茶。

許曌實在不想看到母親對高揚谄媚讨好,于是再耽誤,主動問說:“你、你過來是有什麽事找我嗎?”

高揚也斂起戲谑,從褲袋裏掏出錢包,打開後塞給她。

她吓了一跳,正要推拒,他兩手已經收回去插在衣袋裏,只朝用下巴朝她手裏的錢包一點,吩咐說:“上午打車花了多少錢,自己從裏面拿,當給你報銷了。”

許曌張了張口,有些訝異,“你怎麽知道我打車花光了錢?”

說完才想到,這話一出口,不就是變相承認自己真的花了許多錢嗎?

也像……

變相答應了收他的錢。

正暗暗後悔,高揚“嚯”一聲,挑眉問:“花光了?那看來,你比我想的還要笨一點。”打趣完了,才解釋,“從醫院到酒吧街,正常打車也要七八十。何況你是叫人替你追車,一路跟着我過去的。現在人都精明得很,追車這種事,要麽追的人有問題,要麽被追的人有問題,對司機總歸是麻煩。你要是不加錢,誰給你跑這樣的活兒?”

他猜的全然不錯。

對于打車的事,許曌當時急着“救”唐耘,只覺與朋友的安危相比,幾百塊錢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知道真相後……

母親對她本來就苛刻,加上如今家裏要替她哥還貸款,經濟拮據,這個時候額外要錢,簡直無異于宣戰。

甚而很可能,她根本要不到錢,那下個月的夥食費……

她本來正為難,到底如何向母親開口,再要一次生活費。

而此刻,高揚的錢包就在她手裏,張開的夾層裏,黑色皮革裹着一疊粉紅色鈔票,于她簡直像久旱甘霖。

眼眶頓時就熱了。

為他的細心周到感動,也為自己的窘迫被人看穿而羞赧。

當然想順勢收下高揚給的錢,可是……

許曌掙紮片刻,忽而強自笑了笑,終于還是把錢包還給他,“我、我謝謝你替我考慮這麽多,可是打車花多少錢是我自己的事,而且後面……除了給你添麻煩之外,也沒半點用處。于情于理,我都沒理由找你‘報銷’的,你的錢我不能拿。”

高揚手仍插着口袋,不接那錢包。

女孩子執意遞到他面前,他忽地笑了,“許曌。”

他很少這樣認真叫她全名。

許曌微愣了一下。

他睨着她,繼續說:“我腿傷了,也是我自己的事,不是你撞的,對你也沒有半分好處。于情于理,我也沒理由讓你幫我。可我還是讓你幫了,知道為什麽?”

這有什麽為什麽……

許曌莫名其妙看着他。

他終于抽出手,擡起來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沒好氣地笑,“因為我不像你這麽笨,非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許曌:“……”

人慌亂地往後縮了下,她一手揉自己額頭,另一手抖了下,把他錢包落在地上。

“撿起來。”他沉沉說。

她忙撿起來,他又說:“裏面是兩千塊,我平時都不用現金,專門給你取的,自己拿出來。”

許曌:“……”

他一吩咐,她不由自主就想照辦。可是頓一頓,還是說:“我真不能要……”

“許曌。”他極嚴肅地叫她的名字,忽地傾身向她過來些許。

在封閉車廂內,帶來一股極強的壓迫感。

許曌咬着唇,吞咽兩下,把沒說完的話也随之咽了回去。

高揚這才繼續:“你知道我不缺錢,一千兩千,一萬兩萬,在我眼裏連根毛兒都不是。我也有的是辦法,比如通過你媽,把想給你的錢不動聲色就送到你手裏。”

“可你也知道,我時間寶貴得很,好些事等着我去做。本來我給你錢,我一遞,你一接,幾秒鐘就成的事,你非逼着我去花心思,去繞個好大的彎子,讓我為了我眼裏毛都不算的幾個子兒去浪費時間和精力,是不是?”

上午在酒吧,她和趙英超一起破門而入。

得知她沖進來的目的和緣由後,高揚先是為這個誤會哭笑不得,旋即腦子一轉,不必多想就能猜出她這短短一路都經歷過什麽。

倘若他真是對小耘圖謀不軌的歹人,那麽這小丫頭的舉動,就是要和小耘同生共死了。

而且,沖進來之前,她還記得報警。

才十七歲,看似孱弱,然而大事當頭,理性血性無一不足,倒叫一向挑剔的他有點兒另眼相看。

因而和趙英超回酒吧處理完事情後,他又驅車趕來,也不算幫她,就想着至少別讓她損失太多。

也了解她的性子,早猜到她不會要這錢,想過通過吳美玲把錢給她。然而……盡管于他而言,這點兒虛與委蛇毫不費心力,可面對親近的人,他還是更喜歡直來直去。

他故作氣勢洶洶的幾句話,把許曌逼問得心裏怦怦亂跳,腦袋裏也一陣發懵。

好像被他這樣一說,如果她不收他的錢,倒、倒成了浪費他寶貴時間精力的罪大惡極的人了?

“呃……”

雖然隐約知道不對,可他銳利逼人的眼睛叫許曌無力思考,只鴕鳥地想盡快擺脫這攝人的壓迫感,于是磕磕絆絆說:“那、那也用不了這麽多,我打車只花了四百塊。”怕他不信,又加一句,“真的!”

女孩子戰戰兢兢的模樣,像個落入陷阱的小獸。

高揚臉上繃不住,再次笑出來,見好就收道:“那就拿四百。”

許曌赧然抽出四張紙幣,錢包合好,又遞回給他。

他懶得動手,下巴往下一擺,示意她替他塞進褲兜裏。

許曌下意識瞥一眼他褲子口袋的位置,見米白色休閑褲布料包裹着結實修長的大腿……一下子想起來,剛剛不小心摸到過,那溫度和觸感似乎仍舊留在掌心,她立刻紅了臉,将錢包撂上中控臺,讷讷說:“我放這兒了,你、你自己收起來好了。”

說完,拉開車門,逃也似的跑掉了。

盯着女孩子單薄而慌亂的背影,高揚舔舔牙尖兒,越笑越深。

忽地一錯眼,從後視鏡裏瞧見自己,倒愣了一下。

他那笑容怎麽好像有點兒……變态?!

作者有話要說:變态的羔羊,我女鵝還是個孩紙,請你純潔一點,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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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十歲那年,姚瑤路遇一乖戾少年将一男子往死裏打,

少年狠辣無比,拳拳致命,

小姑娘戰戰兢兢報了警。

十一年後……

被她送進局子的少年,居然成了她的老板?!!

得知真相的姚瑤瑟瑟發抖:“霍霍霍霍霍總,你不是要報報報報報複我吧?”

霍宗其西裝革履坐于沙發上,神色嚴肅如談判:“放心,當初不是你報警,我已經因過失殺人锒铛入獄。是你救了我,我該報答你。”

姚瑤頓時心花怒放:“霍總打算用什麽方式報答我?”

霍總:“随你要求。”

姚瑤流口水望着富可敵國的霍總,滿眼都是歐元美元人民幣,拇指食指一撚,作讨錢狀。

霍總內心OS:嗯?流口水了,是看我看得眼饞了?拇指交叉食指,是在比心?一邊比心手指一邊撚動,還是顆蠢蠢欲動的心……

悶騷霍總心裏爽的一B,臉上淡定如昔:“哦,想讓我以身相許。”

姚瑤:“(⊙o⊙)??”

霍總:“我答應了。”

姚瑤:“(⊙o⊙)!!!”

霍宗其:我最愛的,有廢墟上的花,沙漠間的樹,暗夜中的星光,和冰冷世界裏溫暖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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