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的軀體對不上號啊,跟他霸道總裁的形象更是南轅北轍!突然就有一種卧槽原來高大總裁是嬌花啊的深刻認識!
“不準笑——!!!”身後傳來咆哮。
許願清了清嗓子。
片刻後,高楷擇穿好睡袍,這次他捂得嚴嚴實實,腰帶還打了個死結。
他板着臉走到許願跟前,許願快速道,“其實我就是想跟你說,我明天要去藍海影業一趟,你能陪我一起嗎?”
“這才是你過來的目的?前面的道歉都是在鋪墊?”高楷擇雙臂抱胸,睥睨她。
“目的是這樣不錯……”許願像個學生一樣,乖乖在他跟前立正站好,“但是道歉也是誠心誠意的。”
“要我幫你談?”
“不不,不用,你只要跟我一起出現,對我态度友好就行了。其他的我自己處理。”許願說明了來意後,馬上拜拜,“那麽,你早點休息吧。我去睡了。”
許願一溜煙逃出了房外。
次日,許願做好準備,與高楷擇一起去了藍海影業。前兩天還說在美國出差的王總,今天親自在寫字樓下等候。
下車時,高楷擇攬過許願肩膀。
“沒必要這樣。”她掙了掙。
“勾肩搭背,才是友好。”
“……”
王荔上前,跟他們握手,熱情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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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會議室前,許願對高楷擇說:“我跟王總簽過保密協議,接下來要談的事屬于商業隐私,你能在外面等我們嗎?”
“沒關系……”王荔馬上說。
“好,我就在外面等着。”高楷擇看都沒看王荔,對許願微笑,親昵的揉了揉她的發絲。
放映室內,許願把已經拍攝的部分粗剪出來的毛片給王荔看,并向他闡述接下來的拍攝計劃和安排。她完全沒提這段時間的冷遇,更沒質問他們公司不聞不問的态度。她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前來彙報進度,領取下一步資金。
王荔忍不住解釋道:“前陣子公司應付審計,全都忙的焦頭爛額,我又一直在外出差,對你這邊沒顧上,小許你別介意啊。我很看好你的電影,寄予了厚望的。”
許願微笑,“我會竭盡全力。”
“不過,”王荔想了想,還是說出了他的困惑,“既然你現在跟新視界搭上了,聽說你哥哥也要簽進他們家了,怎麽不跟他們合作?”
“王總,在我最低潮的時候,是您相信我,給了我機會。既然那時候您選擇了我,無論發生什麽情況,我都想合作到最後。”許願看着他,誠懇又真摯的說,“我希望能為您帶來一部好作品,不讓您對自己的選擇失望。”
王荔心中動容,起身跟許願握手,“好好幹!未來的大熒幕,會是你們這些年輕導演的天下。”
許願離開放映室,又去了財務部,把一切事宜處理妥當後,來到休息室找高楷擇。
高楷擇站在一架白色鋼琴前發呆,他的手指敲擊了兩下琴鍵。
“誰讓你跑來踢球了!快去練琴!”
“我就玩一會兒好不好……”
“你要學鋼琴學繪畫學英文!時間都安排不過來,哪有功夫去踢球!”
“彈錯了!……伸手!”
“媽,我錯了……我錯了……”
“為什麽跟第一名差了1分?你應該是第一!你太讓我失望了!”
“楷擇,你一定要成為最出色的人,那樣爸爸才會喜歡你……”
“爸爸不喜歡你,媽媽就不要你了……”
“喂!”許願拍了高楷擇一下,他一晃,眼神由迷亂中恢複了些許清明,轉頭看向許願。
“你在發什麽呆啊?”
“腦海中好像突然跳出一些片段。”
“是什麽?”許願好奇的問。
“一個女人教訓一個小男孩,不停的教訓……”高楷擇呢喃道,手指在鋼琴上按了幾下,“彈錯了要挨打,考分低了也要挨打……”
“很兇哦?”
“不止是兇,她很焦慮……”
“焦慮什麽?”
“不知道。”高楷擇收回手,壓下那些莫名浮動的心緒,問她,“談得怎麽樣了?”
“搞定。”許願眨了一下眼,嬉笑道,“所以你做不了我的投資人,只能老老實實給我打工。”
高楷擇心裏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霾,被這俏皮又得意的笑容驅散。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臉上露出兩個舒心的酒窩。
資金到位,憂患解決,當天晚上收工後,許願請劇組裏的人去吃北京老火鍋。
她打電話給許昱,招呼他一起過來。
熱氣翻騰的火鍋,在冬日的深夜裏,是美食與溫暖的雙重誘惑。劇組的人坐了四五桌,在大包間裏吃的熱火朝天。只有高楷擇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往門外看去。
許願正在店外等許昱。她雙手□□兜裏,在寒風中跺着腳。
片刻後,她看到許昱由一輛保姆車上下來,快步迎上前。
“嗨~”一個男人繞到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許願轉過頭,男人戴着毛線帽和大墨鏡,大衣領子豎起,擋住下颌。整張臉是辨認不出了,只有那聲“嗨”讓她聽出是沈尹。
“他聽說你請吃宵夜,非得一起跟來。”許昱攤手。
“許昱!”沈尹捶了他肩膀一下,“是你非得拉我一起過來陪你!”
許願笑起來,“早知道你要來,就不是吃火鍋了,必須滿漢全席招待嘛……”她對沈尹感覺還不錯,一線大腕,沒有架子,在《朝凰》劇組那幾天,他對她也挺照顧。
許願把他們倆帶進去,進了包間後,沈尹取下墨鏡,拉開領子,劇組的人全都沸騰了。
雖然大家幹這行,見過的明星不少,但沈尹還是不一樣。他是當紅一線,花樣美男,一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眼惹的無數少女神魂颠倒。就算褪去明星的光環,本人的魅力也是勢不可擋。
許昱和沈尹的目光不約而同看向了高楷擇,許願介紹道:“這是我們劇組的場務小高。”她沖他們倆眨眼。
那兩人對高楷擇點頭問好,高楷擇淡淡颔首。
他們已經見識過高楷擇的霸道總裁範兒,此時見他這驕矜的姿态,也不覺得有什麽了。
許願剛落座,身旁的高楷擇碰上她的手。他眉頭微蹙,随即将她兩只手都包握在掌心。一股股暖流熨帖在手上,許願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很冰涼。
這細小的動作,落入了另一側許昱的眼底。許願有點不自在,過了一會兒就把手抽出來,表情故作坦然,對他低聲笑道:“謝了啊,暖寶寶。”
“小許願,沒想到你是電影導演。”沈尹跟許願碰杯,“美才女,敬你一杯。”
“等我的電影上映了再叫我導演吧,現在就是個半吊子。”
“哥挺你!到時候包場去看。”
“那電影必須大賣啊……”
許願陪沈尹說說笑笑,另一端高楷擇眉目越漸冷清,一言不發。
許願撈起一勺蝦丸,高楷擇伸出筷子正要夾,勺子一個偏離,送到了沈尹跟前。高楷擇的筷子在半空停了兩秒後,轉道夾了一塊豆腐,放進碗裏。
片刻後,碗裏的豆腐還在,他放下筷子,淡淡道:“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說完起身離席。
許願看了看他的背影,說:“我們繼續,繼續。”
沈尹坐到高楷擇的位置,跟許願碰一杯,“小許願,你可真夠意思啊。”
許願納悶的看他。
“無視大老板,一門心思陪我。”他眨了眨風情萬種的桃花眼,“有氣節,有操守,有意思。”
許願無語,她可沒有無視高楷擇的意思。只是因為沈尹是她哥哥帶來的貴客,不能怠慢。高楷擇是她自己這邊的人,當然就随便點了。
高楷擇飒沓流星的走到大門外,停住步,回頭看了一眼。失落滑過眼底。
他由兜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一手抄兜,一手夾着煙,不疾不徐的抽着。
一根煙快抽完時,高楷擇又回頭看了一眼。
他黑一臉,轉身走了。
飯局散場,沈尹被助理接了回去,許昱陪許願漫步回酒店。電影再次開拍後,許願把行李從許昱那邊搬出來,住進了劇組統一下榻的酒店。
電梯裏,許昱突然問道:“你跟高楷擇是怎麽認識的?”
許願老實交代,“他之前出了場車禍,被劇組的人撿到,我們照顧了他一段時間,大家就認識了。”
“新視界想簽我,開的條件很優厚,算是一線待遇了。”電梯停下,打開門,許昱牽着許願的手走出來,問她,“是不是你跟高楷擇提的?”
“……我沒有啊!”許願也很意外。
她為了自己的電影項目整天提心吊膽,就怕被他壞事,怎麽可能跟他提要求!
長廊寂靜,兩邊牆壁上挂着巴洛克風格的油畫,地面上的紅毯踩上去柔軟無聲,歐式壁燈散發出明亮又柔和的光線。
“你們劇組的人全住在這家酒店裏?”許昱問。
“嗯。”許昱點頭。
這次下榻的酒店是高楷擇安排,帝都五星級,價格不菲。她嫌貴,高楷擇說他想自己住的舒服,費用他承擔。
但行業情形是,頂級劇組也不可能全組人都住在五星酒店裏。
兩人走到房門口。走廊對面,相隔不遠處的一間房,房門打開,高楷擇面色暴躁的走出。他剛要甩上門,目光一擡,看到了許願和許昱。
許願刷卡,打開門,正想邀哥哥進去坐坐。許昱頓住步,拉着她的手,表情嚴肅的問,“你跟高楷擇,是不是在一起了?”
許願驀地瞪大眼,铿锵有力道:“沒、有、的、事!”
“那他在追你?”
許願差點一腦袋撞牆上了,她順了口氣,再次重申:“沒有!絕對沒有!哥哥,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幫過他,他現在也幫幫我,就這樣。我們是朋友,是談過人生聊過夢想的好朋友!你不能用男女關系玷污我們之間深入靈魂的純友誼!”
許昱一聲輕笑,“你也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但是……”他揉了揉她的腦袋,“不是高楷擇就好。他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哥不想你談一場玩玩就算了的戀愛。”
許願抓住許昱的手,眼巴巴看着他,“哥,既然你怕我遇人不淑,為什麽不……”
“又要胡說。”許昱打斷她的話,“願願,你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口無遮攔。”
許願咬咬唇,眼底嬌怯褪去,浮上委屈,眼眶泛紅,“你也知道我不小了!你為什麽就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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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咬咬唇,眼底嬌怯褪去,浮上委屈,眼眶泛紅,“你也知道我不小了!你為什麽就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願願,你對我只是依賴,不是愛。”許昱伸手撫上她的發絲,柔聲哄道,“快進去休息吧。”
他剛放下手,被許願抱住。她哽聲道:“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心裏的感覺……”
許昱板下臉,推開許願,“許願!你再胡鬧,我要生氣了!”
許願撞上牆壁,怔怔的看着她哥,眼淚再也忍不住直往下掉。
許昱正要轉身離去,許願拉住了他。她緊緊攥着他的手,埋着腦袋,哽着喉嚨低聲道:“哥……你別生氣……我錯了……”
許願嘆了口氣,輕聲道:“我不生氣,你回房休息吧。”
“哥,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不好?”她低低的聲音近乎懇求,“如果……如果我對你真的是愛,你會接受我嗎?”
許昱的目光落在許願頭頂上,看着那個發旋,眼神像是回到了很久遠的以前。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另一邊,高楷擇站在房門口,看着那對男女,臉色陰沉,雙手指骨捏的發青。
好半晌,許昱緩緩開口:“願願,我答應過媽媽,一輩子都要做你的好哥哥。我不能讓她在天上失望。”
許昱抽出自己的胳膊,攥住許願的手,将她拉入房間裏,她失魂落魄的被他拉扯着。
“好好睡一覺。”說完,他替她關上了房門。
許昱轉過身,沒走幾步,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跟前。
“高總。”看到高楷擇,他并沒有太驚訝。
高楷擇冰冷倨傲的目光,由上到下打量着許昱,就像在審視一件物品。在此之前,他只是詳盡的了解過他的資料,還沒有正眼看過他本人。
“高總,有事嗎?”見高楷擇沒做聲,許昱詢問。
許昱跟高楷擇是截然不同的類型。許昱身型偏瘦,唇紅齒白,眉目溫潤,氣場親和。高楷擇面部線條深刻,帶着與生俱來的淩厲氣勢,當他沉默時,俊美的面容不怒自威。
高楷擇說:“據我所知,你出道多年,沒有正式交往的女朋友。”
許昱不解的看着高楷擇。
“如果你真想讓她死心,就去交個女朋友。”高楷擇表情冰冷,“不要一邊給她希望,一邊傷害她。”
“高總,這是我們兄妹之間的事,跟你沒有關系。”許昱應道,“就算你可能成為我的老板,也無權幹涉員工的私事。”
高楷擇走近一步,走廊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陰影中的雙眼散發出沉沉迫力,“許昱,你是許願的哥哥,我不想找你麻煩。”
許昱抄在褲兜裏的手掌攥了起來。高楷擇帶來的巨大壓力,不僅是他逼人的氣勢,更有他的身份地位和煊赫的背景。
許昱很清楚,如果高楷擇要對付他們兄妹兩,他們不僅在圈裏沒有立足之地,連混口飯吃都難。
他緩了一口氣,說:“高總,許願只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你……”
“我跟許願的事,”高楷擇打斷他的話,“不需要你發表任何意見。”
他盯着他,眼神強勢,透着陰戾,緩緩道:“許昱,不要再讓我聽到,你說我不好的話。”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許昱離去。高楷擇來到許願的房門前。
他擡起手,準備敲門時,又頓住了。
高楷擇放下手,由大衣兜裏掏出煙盒,抽了一根,叩開打火機,點燃,倚靠在牆壁上抽着。吞雲吐霧間,眉目裏氤氲着郁氣和煩躁。
接連抽了三根煙,高楷擇再次面對門扉,擡手,叩門。
沒有反應。再叩。還是沒有反應。
高楷擇由起初的不耐煩變得暴躁了,他用力拍門,叫道:“許願!你給我開門!”
依然沒有動靜。高楷擇有些急了,表情由暴躁變得不安,他迅速離開,招來了服務員開門。
大門終于打開,高楷擇進門,一眼就看到許願坐在窗臺上,身體朝向外面。
他瞳孔驟縮,心跳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了,“你幹什麽——”
許願回過頭,滿臉淚水,眼睛鼻子不知道是哭的還是凍得,全都紅彤彤的,眼神空落的看向高楷擇,手裏拿着一個紅酒杯。
高楷擇飛跑上前,幾乎是瞬息間,沖到她身邊,将她緊緊抱住,往下拉!
高楷澤呼吸急促,雙腿發軟,心跳時急時緩,整個人被一種極度的恐懼所攫住。他用力拽着她,許願還沒醒過神,被高楷擇粗暴的往裏拖。
“砰!”的一聲,許願的腿撞上窗臺的鋼化玻璃,她疼的倒抽一口氣,“你……你放開我……”她想掙開他,他把他抱得更緊!
高楷擇把許願拖進房裏,兩人相繼倒在地毯上。高楷擇伏在許願上方,啞聲道:“你TM有病啊!這就要尋死?”
“誰說我要尋死……”許願疼的龇牙咧嘴,倒抽涼氣,“你TM……才是有病吧……”
許願擡眼,看到一雙浮滿恐懼和悲傷的眼睛。她還沒明白怎麽回事,高楷擇迅速坐起,背過身。
她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三秒後,他回過頭,眉目異常淩厲,“你TM不想死,為什麽不給我開門?為什麽坐在窗臺上?我再來遲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往下跳了?!”
“我……”許願抽了抽嘴角,“我就是心情不好,想吹吹風喝點酒……大概喝多了……沒聽到門鈴聲……”
高楷擇:“……”
許願無語至極,“你怎麽就聯想到尋死了,太發散思維了吧……”
她并不知道,高楷擇看到了她表白,和她被拒絕後失魂落魄的模樣。
“喝酒非得爬窗嗎?你還真是藝術家啊!”高楷擇繼續訓她,“萬一掉下去怎麽辦?!”
“你冷靜點……”
“不冷靜的是你!”
“我就是想說……那外面有個空中花園陽臺……”
高楷擇表情一僵,起身,去窗邊查看。
片刻後,他回過頭,表情詭異,道:“我沒開過這邊門窗。”
許願仰躺在地,對着天花板淚流滿面,“大哥,我腿折了……能幫個忙叫救護車嗎……”
半個小時後,醫院病房裏,許願的小腿打上石膏。
“沒什麽大礙,就是這幾天右腿別使勁。堅持一周。”醫生寬慰道。
高楷擇取了藥回來,認真的聽着醫生的交代。醫生離開後,病房裏就剩他們兩人。高楷擇走到床邊坐下,看了看她腿上的石膏,低聲問,“還疼嗎?”
許願苦着臉,“飛來橫禍,你說疼不疼?”
高楷擇伸手将她抱入懷中。他越抱越緊,許願快要喘不過氣來,“诶你……別用這種方式……表達愧疚……”
片刻後,高楷擇放開她,若無其事道:“走吧。”
許願說:“都這麽晚了,要不我就在這兒歇着,不折騰了。你先回酒店吧,我打電話讓我哥來陪我。”
許願剛拿出手機,高楷擇猛地截下。
心中怒氣陡然爆發,他拿着她的手機朝牆角砸去。
接連幾聲脆響,許願的手機被砸的四分五裂。
她愣愣的看他,“你幹嘛啊……”
高楷擇陰着臉道,“有我在這裏,需要你哥嗎!”
許願被他可怕的氣勢震住了,怔怔不知所言。
好半晌,她緩過神來,也火了,“你有病啊?我找我哥關你什麽事?你跟我哥能比嗎?!你憑什麽摔我手機?!”
高楷擇深吸幾口氣,臉色發白,紅唇泛青。
他俯下身,作勢要抱起她,“回酒店。”
“你先把我手機撿起來!我的卡得取出來!”
高楷擇走到牆邊,把她摔裂的手機撿了起來,甩進她的包裏。
高楷擇抱着許願走出病房。大醫院門診部的深夜,比其他地方都熱鬧,走廊上坐滿了人,時不時有哭聲傳來。
他抱着她在一片喧嘩吵鬧中穿過,時不時需要避開迎面走來的人。許願說:“你把我放下來,扶着我就行。”
高楷擇沒有做聲,也沒有放下許願,一路沉默的把她抱出了醫院大門。大門外沒有空計程車,一陣冷風刮來,高楷擇把許願放下,脫了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走到路邊去攔計程車。
片刻後,他大步走回,再次将許願抱起,帶上了計程車。兩人一路無話。
回到酒店,高楷擇把許願送回房,正要離去時,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喂……”
他停住步。
她順了順氣,說:“你晚上好像都沒吃什麽,你餓不餓啊?”
“不餓。”他拂開她的手,往門邊走。
“喂!”許願加重了語氣,沖着他的背影道,“你擺個臭臉是什麽意思?明明是你把我腿給折了!怎麽還一副我得罪你的樣子!”
他頭也沒回的走了。
“有病!”許願吐槽了一句,轉過身,認命的單腿着力,刷牙洗臉,睡覺。因為這場鬧劇造成的身體疼痛和不便,她都無暇顧及心裏的悲傷了。
次日,許願洗漱完畢,打開門,高楷擇就站在門前。
“腿好之前坐這個,不方便時我會抱你。”在他手邊,是一個輪椅。
“沒必要……好吧,坐就坐。”對上高楷擇逼壓的眼神,她改口了。
劇組的人見許願腿上打着石膏還坐着輪椅,都以為她怎麽了,她只能一遍遍解釋道,“小傷,小傷。”原本石膏都不必,打上只是為了康複更順利。
這一天的拍攝,高楷擇一直呆在許願身邊,時刻注意她的需要。
雖然他照顧周到,卻是一臉高冷。那種甩人于十萬八千裏之外的冷漠,使得整整一天沒一個人敢主動跟他搭話。幾個工作人員私下竊語,當他站在許願身旁時,活像仙俠劇裏的魔尊,又美又冷又酷,煞氣沉沉。
中午時,有人送手機來了。抱了一個箱子,打開,裏面全是手機,各種品牌各種款式,有蘋果有黑莓有HTC有OPPO有諾基亞有三星有華為……還有一些許願不知道的牌子。總之,市面上能買到的和不能買到的幾十個品牌手機的最新款式,幾乎都收納在那個箱子裏了。
許願看向高楷擇,“我有選擇困難症……”
高楷擇瞥她一眼,“沒讓你選,都是賠你的。”
“……”許願沉默了幾秒,拽着他的胳膊說,“壕,你再摔我幾個手機吧,求你了,我還有個應急的老人機,你也給摔了吧!”
當晚收工後,高楷擇送許願回房間。
許願忍不住道:“我給你認個錯道個歉,行不行?是我不對,我不該引起你的誤會,讓你虛驚一場,還讓你很沒面子的鬧了個烏龍。”
她恨不得對他獻上膝蓋,只求他別這麽一副全世界都欠他幾百萬的樣子。本身就氣場強大的男人,這麽一副高冷的樣子,全劇組都要被凍進冰窟了。今天她可是看到了,就連平時愛開玩笑的統籌,吃飯時都默不作聲,所有人都被籠罩在他強大的氣壓之下。
高楷擇俯下身,手臂撐在她輪椅兩側,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他的眼神,讓她沒由來的緊張了。
她不知所措的說:“我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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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高楷擇的細心照顧,許願的腿不到一周就痊愈了。與之同時,北京的拍攝任務順利結束,接下來是最後一站,香港。
在北京的最後一頓晚餐,統籌再次核對大家的身份證號碼。詢問到高楷擇時,他淡淡道,“我不去,不用安排我了。”
許願正要放進嘴裏的蝦丸停了下,幾秒後,她重新放入口中。
晚上回酒店,許願跟高楷擇同一樓層,兩人一起出電梯。到了高楷擇房門前,許願停住步,問他,“那麽,你接下來怎麽安排?明天就回上海嗎?”
“嗯。”高楷擇淡淡應聲。
“那……祝你好運,回去順順利利處理一切問題,盡快找回你遺失的記憶。”
他略略颔首,進了房間。
許願看他關上房門,在門口呆了幾秒鐘。
沒由來的失落籠罩着她,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滋味難以形容。
次日,酒店退房,行李和器材都搬上車後,許願看向陪在身旁的高楷擇,“那我們去機場了,你不用送了。”
高楷擇點頭。
許願背着包包,轉身走人。上車時,她回頭看了一眼,酒店大門口已經沒了那個玉樹臨風的身影。她忍不住吐槽,“跑的還真快!”
要跟着她的人是他,要走的人也是他!
許願坐在位置上生悶氣時,身後兩個女孩子在議論:“看不到美男……我的眼睛要寂寞了……”“以前有他在,哪兒都是亮堂堂的,現在他不在,天都是灰的……哎……”
許願忍不住回頭道:“我看你們都快被他凍死了,還舍不得他走呢?”
兩人異口同聲道,“凍死也有眼福啊!”
許願抽了抽嘴角,轉過頭。
她嘆了一口氣,仰靠在椅背上。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分開是遲早的事。高大總裁怎麽可能一直呆在她這個小劇組裏。而且,劇組的拍攝也接近尾聲了。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北海公園。高楷擇獨自一人坐在湖邊的長椅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天空陰霾,刮過的風帶着臘月的寒氣。
這裏是北京城的知名景點,雖然不是旅游旺季,也是人來人往。在高楷擇眼前,有湖泊,有石橋,有樹木,有雕梁畫棟,還有來去穿梭的行人。
他卻覺得,這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眼前的一切像是虛假的幻影,好比一幅精心描摹的的畫卷,縱然繪聲繪色,終究是假的,沒有溫度,沒有感知,沒有共鳴,完全無法融入其中。
“高總……”李秘書小跑着出現在高楷擇身邊。
高楷擇抽完身上的最後一支煙,起身,“走吧。”
回到他原來的世界。
不要再圍着那個女人轉。
繼續淪陷下去,他會徹底失控。他必須抽身。
高楷擇和秘書坐上車。車子在寬闊的街道上飛馳。車內氣氛壓抑。
秘書接了個電話後,對高楷擇說:“總裁……你母親到北京來了。正在頤和安缦酒店等您。”
母親……高楷擇腦海中閃過這個詞彙,卻沒有出現與之匹配的面容。他淡淡道:“那就過去一趟。”
中式別墅酒店,套房內,港商高兆雄的太太張蕙怡正端坐品茶。
高楷擇被侍者引至她對面坐下。張蕙怡拿起紫砂壺,親自為他倒了一杯熱氣翻騰的普洱。
她微笑着說:“紫砂最适合有些年份的普洱老茶,彌補它吸味的特點,提升它的香氣,味道更為醇厚。”她把茶杯遞到他跟前,手指甲上塗着漂亮的粉色丹寇。
高楷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聽說你這幾天在北京玩得樂不思蜀,對公司的事一概不理?”她看着他,微笑詢問,但那笑容帶着審視的意味。
高楷擇微微皺眉。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應該稱為母親的人,他心裏沒有絲毫親近感。
莫名的抵觸盤踞心頭,令他連語氣都生硬了幾分,“你就為這事來見我?”
張蕙怡愣了下,臉上笑容斂去,難以置信的看着高楷擇。
他從來沒用這種語氣頂撞過她。
“楷擇,你怎麽了?”張蕙怡不由得問。
“我不記得你了。”高楷擇直截了當的說,懶得再敷衍。
“哐當”一聲,張蕙怡手中的杯子掉落,茶水潑濺出來。男侍者立刻上前清理。張蕙怡臉色一變,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沒我的招呼不用進來。”她眼底滿是謹慎。
幾名侍者都離開了房間。
張蕙怡臉上是難掩的慌亂,“你剛剛說什麽?你不記得我了?”
她早有耳聞,高楷擇跟以前截然不同。他這段時間呆在一個小劇組裏,整天跟着一個女人,對公司積壓的大小事務不聞不問。以前的高楷擇,可是一個不近女色的工作狂。
她也是為了這個,親自趕來北京,一探究竟。
“那次墜崖傷了腦子,什麽都不記得了。”高楷擇淡淡道。
張蕙怡的手哆嗦了兩下,“你……沒在開玩笑?”
高楷擇瞥她一眼。
這眼神,冷漠又疏離,他兒子以前從沒這麽看過她。她知道了,他是真沒開玩笑。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張蕙怡臉上一片慌亂,好一陣子才鎮定下來,追問,“其他人知道嗎?你有沒有告訴別人?”
“不知道。”
“這就好……”她緩了一口氣,“這事千萬不能傳出去,不能讓你爹地知道,更不能讓你那些兄弟知道……還有那些股東……總之,不要再告訴任何人。”說着,她拿出手機,“楷擇你放心,我會為你聯系世界最頂尖的腦科醫生,你一定能恢複過來。”
張蕙怡撥通了一個號碼,站起身,走到窗邊打電話。
高楷擇看着那個沒有絲毫親近感的中年女人。她側對着她,颔首低語。
高楷擇腦海中浮現出了許願站在攝影機前,垂着腦袋檢查時的模樣……兩張側臉,竟然出奇的神似。
他轉過臉,無奈的揉了揉額頭。從那女人離開到現在,他腦中幾乎每隔幾秒就會出現她的影子,止都止不住。
她現在在幹什麽?是不是在飛機上了?有沒有嫌棄航空餐不好吃?她的嘴巴可挑剔的很。
“楷擇……”
女人的聲音将高楷擇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再次看向自己母親。
“瑞士最好的腦科醫生,下個月會到香港做講座。你跟我一起去香港,到時候讓他看看。”
“可以。”高楷擇颔首。
他的确需要找回記憶。這種滿腦子只裝着一個女人的感覺,快要把人逼瘋。
張蕙怡又道:“楷擇,既然這段時間休息,你也可以見見那些叔叔阿姨們的千金了,以前讓你認識人家,你總說忙。”
“好。”高楷擇應聲。
張蕙怡略感欣慰。如果這次事故,能讓他把婚姻大事定下來,也算是因禍得福。她心裏早就有了完美的兒媳婦人選,偏偏兒子總不配合。畢竟他還年輕,也的确是在拼搏事業,她不好逼得太緊,只能想着再等幾年。
但他越早把婚結了,她心裏越安定。
香港。九龍尖沙咀。
半島酒店。劇組為了這場戲的拍攝,整整跑了快一周,到處托關系借場景,總算是敲定了一家。
這段戲是女主角帶男主參加上流社會的晚宴,讓他身臨其境有錢人的奢華世界,兩人共舞一曲華爾茲。如果是有錢劇組,直接租用高級酒店的宴會廳搭場景。是的,前提是有錢,晚宴,美食美酒,衣香鬓影,有氣質的群演,無一不靠資金撐着。
他們劇組沒有這麽大的預算,許願只能設法聯系酒店,借用辦宴會的場景實拍。當然,真正上流社會的晚宴就不用想了,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