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逆轉棋局
重生後頭一次出門就與司時雨撞個正着,還鬧了個大烏龍,這下舒錦和更不想出門了。好在還有個“繡福袋”的任務,她日日關在府中叫香華教她繡好看的花樣,但凡有人來找,一律以身體不适打發了,也樂得個清淨自在。
緊趕慢趕,送給二哥舒錦寬的福袋終于繡成了。
舒錦和又仔細檢查了遍針腳,才放下針線剪子,捧着福袋滿意的“嗯”了兩聲。
香華也連聲稱贊:“姑娘的女紅精進了不少,這個福袋二爺肯定喜歡。”
“這也是香華的功勞吶,”舒錦和展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若沒你幫我繪花樣,沒你在一旁教我怎麽下針,我才做不出這麽好看的福袋呢。”
何止是好看,她越看越喜歡,心裏是一百個一千個滿意,這應當算是她女紅作品中質量最高的一個了呢!
“姑娘過獎了,奴婢不過是盡自己的本分罷了。要奴婢說,姑娘聰慧,一點就通,這福袋繡的不漂亮才說不過去呢。”香華眉眼彎彎,得了小主子的稱贊也不驕不揚,她素來穩重,這也是姜氏選她做舒錦和房中大丫鬟的原因。
舒錦和心裏歡快,她等不及叫人将福袋送去書院,她想親眼看看二哥吃驚的模樣,當面聽聽二哥誇獎的話。
心動不如行動,她當即叫香華去備車,往南海書院行去。
榮鎮大将軍府與南海書院同屬一區,離得并不遠。馬車起駕沒多久,綿細的雨便漫天傾灑而下。
入春後,這樣的時候常有。
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
山色如畫,畫入窗,窗前榻,榻上幾,幾上棋盤。
棋盤上黑白子相互交錯,看似無章實則有序,白子占了優勢,黑子被吃的節節退敗。
舒錦寬眉頭緊鎖,指間一枚黑子遲遲未落。等了一會,他終于有了動作,卻是将黑子放回棋罐中。
“怎麽了?”坐在舒錦寬對面的玉面郎君問道,他盤腿而坐,手撐着下巴,衣袖松松順着他的姿勢滑下,露出精瘦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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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一斑而知全豹,由這一小節手臂可以遐想而知,他的身材應是健康有力,十分不錯的。然而與他的好友舒錦寬比起來,這實在算不上結實。
他見舒錦寬起身離榻,卻并不急着把棋盤收起,只是耐心地等待。他知道自己這位好友,雖少言,但并不是輸不起的人,自然也不會因為一盤敗象就悔棋不下。
舒錦寬端了一盤新鮮的櫻桃果折回來。
玉面郎君疑道:“錦寬,這是要招待誰呢?”
“我小妹。”舒錦寬道,重新取一子在指間,眉頭又擰回去,好似時光倒退回了他起身前的時候。
“你妹妹?”玉面郎君樂了,“門夫可未傳口信來,你怎麽知道她就會來……”他整個人突然頓住。
因為一個小腦袋自窗後面探了出來。
烏溜溜的頭發,圓溜溜的大眼,皮膚似嫩玉豆腐,紅潤的唇左右翹起,彎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不是舒錦和還能是誰呢。
他錯愕地看看舒錦和,又看看舒錦寬,喃喃道:“奇了!奇了!”
舒錦寬“啪”地落下手中棋子,“有什麽奇怪的,她在外頭躲了有一會了。”
舒錦和笑嘻嘻地小跑進屋來,蹭上榻,挨着舒錦寬坐下,而後乖巧向玉面郎君打招呼道:“宸哥哥好。”
這位正是先前她一時沒想起來的平毅小侯爺,衛宸。
日後的他了不得,大有一番作為,上奏提議了不少親民的政策,在百姓中很有人氣。因着他親切随和的性子,又相貌堂堂風度翩翩,世人都尊他一聲“善菩公子”,這個名號越來越響,反倒把他平毅候的爵號蓋了下去。因此,舒錦和在聽到平毅小侯爺時,才沒立立即将二者聯系起來。
“和妹妹好。”衛宸彎眼笑笑,好似春日的風。
“二哥——”舒錦和見舒錦寬板着臉不語,遂扯扯他的衣袖,有些讨好的意思,“這不是好久沒見你,想給你個驚喜嘛,哪知你們在下棋,又怕擾了你們的興致。”
對着自家妹妹,舒錦寬哪能真生的氣來,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不過他生來性子冷,即便心裏高興,面上也顯不大出來。他往舒錦和嘴裏塞了個櫻桃果,“來也來了,擾也擾了,還擔心這個那個不多說點話,你是準備白來一趟嗎?”
“嗯!甜!”舒錦和贊道,“二哥,還要!”
舒錦寬抓了一把塞她手裏。
舒錦和邊吃着櫻桃果,邊瞅着棋盤,含糊不清道:“多虧我擾了你們下棋,要不二哥你就輸了。”
“你走後,這盤棋還繼續。”舒錦寬以為她說這盤棋會作廢。
“我不是這個意思。”舒錦和空出只手來擺了擺,指着棋盤對衛宸道,“宸哥哥,你走一步。”
衛宸依言下了一子。
舒錦和露出“果然如此”的笑意,指揮着自家二哥下子,如此與衛宸對了幾步後,二人眼睛皆是一亮。
棋局居然逆轉了!
要知道,整盤棋已下到末尾,棋盤上能落子的地方已然不多了,下一子少一位,再要施展手腳就難了。這樣的情況下,舒錦和居然幾子之間就讓棋局逆轉了!
衛宸暗暗贊了聲妙,認真投入棋局,盤上數回厮殺,最終他也沒保住勝局,以微弱之差敗了。
舒錦寬則疑惑地看向舒錦和:“你什麽時候會了下棋?”
舒錦和嬌滴滴“哼”一聲,“二哥一心只讀聖賢書,自然不知道我會了什麽。”她見舒錦寬不語,眉頭擰的更緊了,心知他把話當了真,連忙換了口氣,“和兒跟二哥說笑呢,其實我在家看了幾本棋冊,對着相仿的棋局亂下的,沒想到歪打誤着了。”
她說着,從懷裏取出繡好的福袋,遞過去,“先前說好了給二哥繡個福袋,如今繡好了,我便想着快些送來。有了這福袋,二哥春試時一定能順順利利的,對吧?”
舒錦寬接過這個繡着精致花樣的福袋,心中感慨,他還記得自己離家前小妹的女紅不怎麽好,針腳粗糙,女紅老師布置的功課也完成的很是吃力,她是個較真性子,為了繡好,經常連着數日練習到深夜。
然後現在,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小妹的女紅竟變得這麽得好,彩線層層疊疊,有條不亂,交錯成一幅祥圖。這是下了多少番力氣,練了多少個日夜,才達到的呢?
思及此,他又心疼,又歡喜,又抱歉,心裏暖洋洋的,小心翼翼地把福袋系在腰帶上。
“謝謝,有了這福袋,二哥春試時一定能順順利利的!”
兄妹兩人又聊了很久才道別,衛宸與舒錦寬一同送舒錦和離開。
“你妹妹,将來可了不得。”
看着馬車漸行漸遠,衛宸輕輕嘆了一聲,不知是嘆那盤敗局,還是在嘆舒錦和的将來。
聰明的人,往往也身不由己,因為他們總是容易被卷入各種事端當中。
舒錦寬的眼睜了睜,複又恢複平靜,“我只希望她一世平安歡樂,若風雷來,我會替她擋下。”
這是他最真誠的願望。
話說舒錦和回府後,就被母親姜氏喊去了。
姜氏交給她一本薄薄的粉皮帖子,舒錦和看着有些眼熟,想了想,心中驚訝,那不是春日會的名帖嗎!
日子竟過得這麽快,這就到了一年一度春日會的時候。
春日會大多是邀請年滿十二到十六的姑娘郎君,以太後、皇後和後宮嫔妃領頭,在禦林苑賞花游戲,互相增進感情。像這樣邀請十歲的舒錦和,算是比較稀罕的事情,且已有幾年未請過未滿十二歲的姑娘郎君了。
若她沒記錯的話,今年的春日會除了她還有個姑娘受邀,是郝家的二姑娘,郝柔。
只是——舒錦和捏着粉皮帖子,十分奇怪——前世那個邀請是她央着母親尋了些關系才得來的,這一世她沒去求,怎會還受了邀請?
即便她不願去,有些應酬還是避免不了的,所以厭煩困惑的心思只出現了幾瞬,便被舒錦和抛之腦後。
今夜她早早歇下,臨睡前,囑咐香華備好一些姑娘家喜歡的零嘴,興許明日有貴客光臨。
如她所想,第二天一早果真聽門夫來報,有好幾家派小厮來送帖子,都是稱晚些時候要登門來玩。
香華替舒錦和回了話後,掀簾進內室,身後還跟着兩個小丫鬟,各捧着一個以金絲勾花的方形紅木食盒。
“都按姑娘說的準備妥當了,奴婢想着正是花開好時節,便選了四季齋的春日歌,姑娘看看。”香華說罷,示意兩個小丫鬟打開食盒,給舒錦和過目。
食盒內裏亦做工精巧,內有夾層,打開後夾層被盒蓋帶動移開,便能看見底層。兩層均碼放了八個花型糕點,都是取樣自春日花,色彩缤紛,惟妙惟肖,看着便是一種享受,倒是不忍下嘴了。
這樣的禮來迎客,十分恰當。
舒錦和滿意地點點頭,又道:“再去陳阿婆那買些糖心糕來,要剛出爐,熱乎的。”
香華微微一愣,陳阿婆的糖心糕是好吃,可再好吃也入不了那幾位姑娘的眼吶,到底是伺候了舒錦和多年,香華将疑惑在心裏滾了一滾,便會意了。
跑腿的小丫鬟重複了遍香華的話:“去陳阿婆那買雪糕、紅糕、棗心糕三味,要等現揉的面蒸出的第一籠。”她新進府,到底是年紀輕心思淺,心有疑惑張口就問,“香華姐,吃食不是早備好了嗎,為何還要去買這無名的糖心糕?唔,難道是姑娘喜好的口味?”
“姑娘的喜好不是你能多嘴的,聽了話照做便是,不要多言。”香華本想再訓斥幾句,但念及她新來,确實有很多不懂之處,便緩下語氣解釋了一句,“你照着要求去買回來吧,誤了時間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