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亭聚會

舒錦和又一次押中,糖心糕買來還沒放進屜籠裏溫着,頭位客人便來了。

因着門夫早就得了令,所以這位客人一路無阻,風風火火直奔舒錦和的院子。

院門才剛剛開了條縫,就聽這人迫不及待地在門外說道:“阿和吶阿和!你終于是肯見我了吶!”

她聲音略尖,嗓門大而亮,雖說的是抱怨話,但從其中洋溢的笑意可知她心情很不錯。

舒錦和被這爽朗的聲音感染,笑迎上去,喚那人的名兒:“娉娉姐。”

姚娉娉也笑彎着眼,嗔怪着:“你叫得這麽甜,我都氣不起來了。你還是饒了我吧,讓我好生撒會氣再說。”

這自然是玩笑話了,姚娉娉的家世不如舒錦和,父親還是舒威的部下,即便她與舒錦和交好,年紀比舒錦和大上兩歲,也不能真拿自己當人家姐姐,想訓就訓。

舒錦和親昵地挽起姚娉娉的手,拉她往院裏走,半是賠罪道:“你可別真真兒生我的氣,否則我得傷心死了。怪我怪我,這不春試臨了,我一心想着給二哥繡個福袋,就忘了其他。今日算準了你要來,特地去陳阿婆那買了你喜歡的糖心糕,還有新摘的櫻桃果,給你好好賠個罪。”

她是真心想賠個不是,無關身份其他。

雖然舒錦和與同圈人關系都處的很好,但交心的卻不多,而交心的好友裏,姚娉娉與她最親。

姚娉娉性子烈,心直口快,跟舒錦和相比,她更有武将之後的爽快氣。她們的關系可以追溯到父輩,姚父是舒威的得力副将,一同沙場征戰,出生入死,官場之下二人的也是稱兄道弟,由此及彼,舒錦和與姚娉娉也是打小就玩在一起,親如姊妹。

這段關系卻并沒有一直維持。

前世舒錦和随着司時雨登基成後宮妃,姚娉娉則嫁給了武将随夫君離開京城,二人見面的次數少了,關系也淡了,加上身份相隔,為數不多的見面也是生疏客套,再談不到心裏去。

對這段友情,舒錦和很可惜。

她也是在收到春日會名帖後才幡然醒悟,重生後的自己依舊滿腦子都是司時雨,為了避開他,甚至不願出門,遺忘了自己的朋友。

不要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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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醒自己,這一世,一定要好好珍惜每一位好朋友。

“當真不是身體不适?”姚娉娉拉着舒錦和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才放下心來,笑道,“賠罪的話就莫要說了,我難道真會同你置氣不成?我還不清楚你,一旦專注起來,可真是鑽進去就出不來了,哪裏顧得上其他。說來,今日應當不止我會來吧,別人不清楚,但郝二一定會來的吧?”

郝二,指的就是郝家二姑娘。

姚娉娉不大喜歡這人,所以私底下就這麽簡稱。

舒錦和忍俊不禁,可真是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多麽令人懷念啊,她突然很感謝自己重生了,才能再次見到她的家人、好友,與他們面對面心貼心地說話。

思及此,酸澀上喉,她竟一時哽咽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快速眨了眨眼,将情緒複又按回去,笑道:“你猜的可真準,晚些時候大家都回來。”

“我瞧你方才在院門前等,難道是猜準了我會先到?”

“自然。”

“前些日子我來找過你好幾次,都沒見着人,你怎麽就沒算到我賭氣不來,也坐在家裏等你來找我呢?”姚娉娉微微嘟起嘴,佯裝生氣。

說話間,二人也走到了花亭。

春暖花開,亭上纏繞着的花藤開出團團花朵,坐在亭下喝茶吃糕點談閑天,偶來陣強風,吹下一片花雨,自有一股浪漫味道。

舒錦和不急着回答,拉着姚娉娉坐下,往她手裏放了個白嫩的糖心糕,才反過去調侃道:“我當然不會猜錯,誰不知道呢,娉娉姐的性子急的跟匹小馬似的,你肯定坐不住,第一時間就會來找我的。”

“好吧好吧,我是說不過你的。”姚娉娉咬一口糖心雪糕,甜彎了眼,“你說這熱鬧事真是哪哪都少不了郝二,無奈宮裏帖子都送來了,我又不能不去。”姚娉娉向來不喜歡這般拘束的場合,說到這,帶了絲煩躁。

舒錦和知道她煩,安撫道:“娉娉姐去年還得了皇後娘娘贊賞,你要說你應付不來,我可不信。”

聞言,姚娉娉整張臉都苦了,“你快別再提這事了,我還寧願我會些蹩腳的琴棋書畫呢,可我只會耍花劍啊!就因着皇後娘娘一個‘好’字,我這一年沒少被往好往壞地說。”

“好吧好吧,咱們不說這個了。你若真不想去,不如想法子告個病假吧?”

“不成,你今年頭回參加,而且那郝二也參加,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

“那不就行了,你我結伴也不無聊,就權當是陪着我去看個熱鬧,就別再煩啦!”

聽完這句,姚娉娉才反應過來,羞愧道:“我可比你大呢,反倒是你安慰起我來了……”

二人相談甚歡,又過了會,門夫報其他客人也來了,這才命人多搬了幾張小幾來,把事先準備的蔬果零嘴全都擺了上來。

幾位少女随香華引導,喜笑顏開地走進花亭來。

“這花亭可真好看,是紫藤花呢,養成這般盛景要花不少功夫吧?”裏頭身姿最高挑的少女笑問,“我原也想在家裏養一亭子,可如何也養不好,阿和妹妹可有妙方分享?”

還未等舒錦和答話,落于幾人之後的一位少女輕輕“哼”了聲,“一個小小花亭罷了,還需要自己花大般力氣去養麽,直接買了現開的藤花養上,死了再換,年年還能看不同的呢。”

這位少女年紀不大,穿戴奢華,衣裙随動作搖擺,像彩蝶垂下的雙翼。

耿雪臉上的笑僵了僵,一時接不上話,頗是尴尬。但這尴尬很快就在少女說完“正巧府上要換新花亭,不若也給雪姐姐府上送一座去吧。”後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耿雪更加燦爛的笑容。

“那怎麽好意思呢……”

“有何妨,反正每年阿娘都要訂上三四座,再添一座也不嫌多。”

旁些個人很是羨慕,說了些甜中泛酸的喜慶話,将那少女捧得豪氣一揮手,幹脆每人都許了一座花亭。

舒錦和聽見身旁的姚娉娉不屑地輕啧一聲,知道她又被觸了逆鱗,忙暗地扯扯她的手提醒她不要沖動,待那邊火熱的氣氛稍稍降了些,才莞爾笑道:“看來今個春天是閑不下來了,既然咱們家家都有花亭,不若組個玩樂會,由各家做主持,将花亭都賞上一遍。”

“好好好,阿和妹妹好提議!”

“我看呢,既然要辦就往大了辦!到時候還能請些旁個家的姑娘郎君,互行詩詞令,比上一比呢!”

“哎喲,這還沒辦呢,你就想到哪家郎君身上去啦?”

“什麽呀!是我家那群自大的兄長們總說姑娘家無趣,我瞧着阿和妹妹這提議不錯,正好拿來挫挫他們的脾氣!”

少女們你一言我一語立即就從花亭讨論到玩樂會上,并深深沉浸在其中的遐想樂趣當中。舒錦和适時引導她們入座,命人倒上茶水,并不出意料地受到了華服少女帶怨的視線注目。

若是以前的舒錦和,在一聽到華服少女輕視的言論後,反應一定與姚娉娉如出一轍。但現在的舒錦和不同了,對這樣段數的挑釁自然是氣不起來,反而會覺得有些好笑。面對華服少女炫富的行徑,只要不理會并迅速将衆人的注意從她身上轉移開,自然就是最好的反擊。

舒錦和唇角更彎了些。

哎,郝二吶郝二,有她舒錦和在,往後可就再沒有從前那般任性炫耀的時候了吶!

是的,華服少女正是郝家二姑娘,郝柔。

說到郝柔,就不能不提郝家。

郝家是商賈發家,幾代積累,不說金山幾座,至少銀山也有幾堆,稱得是一方之富,富得流油。

當生意做大到一定程度,難免要跟官場人打交道,人有不如自己有,就是要求關系,自然也是求自家的、相熟的要來的容易方便。于是,郝家層層鋪路,終于在這一輩成功送了個姑娘入宮,并于入宮第三年誕下了龍鳳胎,皇上大悅,直接封了妃。

母憑子貴,族憑女漲,郝家又趁着大喜獻上一半家底,換來了聖上親筆題字的金字牌匾,以及“雙喜公”的封號。

雖然這封號是個虛位,聽着實在随意,但好歹是禦賜的,說出去別人也不能低瞧了。

如此,郝家算是正式從商場轉官場,踏入了京城新貴一支。

郝柔襲承其父輩的精明,人聰明,交際上也頗有些手腕。只是,卻有些走歪了路,力沒使到點子上。

她交際只靠一物——錢。

她出手闊綽,跟着她能出入奢華富貴之地,見到京城才俊的機會更大,關系好的話還能得她資助借郝家人脈求個方便,傻子才不會去接近呢!

于是,各家姑娘們都仿佛逐光的蛾蝶一般,團團擁簇着郝柔。

原本郝柔就覺得自家家底殷實後宮有人,不免有些自滿驕傲,這一下,郝柔更是鼻孔仰天,加之家裏對她的嬌慣,性子也任性,行事、态度都變得傲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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