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酒足飯飽
嚴之洲的話引得衆人一陣沉默。
“……沖一把,應當沒問題,因為阿謙頭腦很好。”孟豐羽雖這麽說,卻帶着不确定的語氣。
“這我也知道,但這四年阿謙可是連書邊都沒摸過啊,就是抱佛腳,時間也太倉促了些吧?”
又是一陣沉默。
“第三學階的難度,與鄉試比如何?”冷不丁,鐘離謙忽問道。
“诶?”衆人愣了愣,紛紛轉頭看向在學習方面最有說話權的孟豐羽。
孟豐羽愣了愣,略作思索,答道:“我沒考過鄉試,不過若是第三學階的最後一年評為上等,就有通過直入春試的內考資格。這麽比的話,鄉試應當等同于第二學階的難度。”
“鄉試已經很難了。”嚴之洲唉聲嘆氣。
“鄉試很難嗎?”鐘離謙摸摸下巴,困惑道,“我覺得還好吧……”
“說的好像你考過似的。”
“我是考過,不過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
短暫的停頓之後,幾人仿佛聽到天方夜譚似的,齊齊瞪大了眼睛:“哈?!!”
“等等、等等……剛剛我沒聽錯吧,阿謙剛剛說他考過鄉試?”嚴之洲從其他幾人眼中肯定了自己并沒有幻聽,卻仍是難以置信,“能考鄉試,就意味着阿謙你已經考過童試了?”
“啊,好像是這樣,時間有些久了,我也記不太清了。”
“鄉試結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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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謙蹙眉回憶片刻,模糊答道:“沒記錯的話,應是上了副榜。”
嚴之洲啧啧稱奇,“那也很不錯了,雖然鄉試副榜不算功名,但能通過童試也就是秀才了。诶,你怎會想到去考試,明明在書院時連書都不願讀。”
“嗯咳……”鐘離謙清清嗓子,以掩飾異樣的窘迫,他撓撓頭,頓了半響才将當年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他考鄉試那年,仍住在外莊裏。同莊有位仆從的孩子比他長幾歲,連考童試兩年也沒考上,這一年終于考過了童試第一關的縣市,卻懼怕起府試來,終日煩躁,如何也讀不進書去了。他奇怪的很,便問了一句有這麽難嗎,他雖身為主子,但與仆從的關系卻極好,與仆從言行間也無架子。這一問引來仆從熱議,不知怎麽就談到讓他代替這少年去考一次。
鐘離謙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想着自己又不是不會認字讀書,也能提筆寫詩,區區一個童試怕它作甚?便滿口應承下來。而他年紀雖幼,卻比同齡人更高更結實,檢考的官員也未必能看出三四分不對勁來,于是就這麽的迢迢去赴考了。
半月後,考中名單出了。沒想到,代考的鐘離謙竟考過了,成績還排進了前十,這令整個外莊的人軒然,鐘離謙也就一鼓作氣連考進鄉試,但聽聞鄉試之後要進京,他頓沒了興趣,考場上随意發揮,上了副榜,收筆而歸。
“……所以說,這全是因為一次打賭?”嚴之洲舔舔幹燥的嘴唇,“當年……額,當年你多大?十歲?十一歲?”
“嚴格說,虛十歲。”鐘離謙回憶道,“這我倒記得很清楚,因為參加童試一定要年滿十二歲,我正好差兩歲。”
“那你考進鄉試時……也不過十一歲啊……”嚴之洲驚詫的快要無言,他推推已經無言的孟豐羽,問道,“豐羽,這……算不算神童?天才?”
孟豐羽深吸一口氣,平複下情緒,“阿謙頭腦很好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了,雖然很早就知道了,但沒想到,竟然這麽好。”
莫說這幾個郎君吃驚,坐于一旁的舒錦和同樣吃驚。
作為女眷,她不用參加考試,但不代表她不懂。如鐘離謙所說,要參加最低一級的童試一定要年滿十二歲,考過童試才是鄉試和春秋兩試。而童試又分三考,每個考試一年只有一次。
鐘離謙從府試一路考進鄉試,花了一年左右時間,也就是說,他每場考試都是一次通過。這樣的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但實在不多見,而且還發生在一個十歲的孩子身上。
如嚴之洲所說,稱他是神童或是天才,都不為過。
“你們可越說越誇張了。”鐘離謙對此很是謙虛,或許他真的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可炫耀的地方吧,在他看來,當年他雖考上了,但成績平平,其中多少運氣加成,真擔不起天才、神童這樣的稱贊。
他擺擺手,将這繞到不知多遠的話題打斷,“先把考試放一邊,眼下最急的還是兩日後的碧落會吧?先幫我想想對策!”
孟豐羽垂眸沉吟片刻,唇角彎起一抹淺笑,“就按我們之前商量的,表現中上加一技出彩即可,你的話,沒問題。”
聞言,鐘離謙卻并沒有完全被安心,他蹙眉問,“碧落會上,會做些什麽?”
“哦,都是揮毫潑墨的文雅之事,不過,這次因着臨近中秋,應當會加些猜謎、對對子的趣味。至于在哪方面出彩,待看過阿謙作詩作畫的功底再讨論吧。”
“就在猜謎、對對子上出彩不行嗎?”
突然闖入的細柔嗓音打斷幾人的思緒,幾人紛紛将視線投向說話的舒錦和。
舒錦和便又重複了一遍:“就在猜謎、對對子上出彩不行嗎?”
“不是不行,只是……”孟豐羽露出難辦的笑意。
“只是這樣的出彩,有些小家子氣,難登大雅之堂,是嗎?”舒錦和替他把話接完,“但這樣,不久沒有‘危害性’嗎?我認為這是最好的選擇。”
“危害性?”
鐘離謙、孟豐羽、嚴之洲三人都有些困惑,略一深思,紛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彭士彬卻仍是懵懂,跟不上大家的節奏,有些焦急地詢問:“什麽?什麽意思?”
舒錦和同他将方才的話掰碎來解釋道:“碧落會喜好行文雅之事,這樣的人,大部分內心比較清高,若阿謙并不能真正在他們自傲的地方比過他們,他們未必會認,反而可能弄巧成拙,讓他們覺得是在嘩衆取寵。但猜謎和對對子不同,這種下至黃口小兒都會玩的趣味,能比別人猜的快猜的多也只能說明小聰明多,不代表有大智慧,用這種無痛瘙癢的‘長處’去博眼球,對那些才子們,顯然是安全許多的。”
“哦,原來如此。”彭士彬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是說,要讓他們覺得阿謙不會搶去他們的風頭咯?”
“沒錯。這點其實大家都注意到了,過早的暴露才能并不是一件好事,我認為阿謙最應該做的是盡快博得會中衆人的好感。他的身份無法隐瞞,加之京城的圈子他涉足過少,不免給其他郎君一種高高在上的印象,不如就趁此機會,把這個印象打破,讓他變得平易近人些。”
“可以,很好。”孟豐羽率先贊同道。
“啊啊,不愧是嫂子!”嚴之洲跟着贊嘆,但立馬眼神一變,眼珠在舒錦和與鐘離謙之間打了個轉,八卦笑道,“不過,嫂子也跟着我們叫‘阿謙’呢……”
意義不明的暧昧笑容……
舒錦和大窘,瞬間失去了之前的淡定,慌亂的手往哪裏擺都不是。
她也不想慌張的,不想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睿安王、連王妃等人面前都能淡定自若直接喚鐘離謙為“夫君”,換到他這幾個兄弟面前,卻如何也喊不出口了。
叫名字吧,身為新婚夫婦也太奇怪了。什麽也不叫吧,也不行,這是不遵婦規。
她聽幾人談話,早就想插嘴進去了,偏生因為這個忍了又忍,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開了口。用與他們一樣的“阿謙”來稱呼的話,應該沒問題……的吧?
結果還是遭到了嚴之洲的戲谑。
畢竟,這幾人對他們的事是最知根知底的。他們知道鐘離謙喜歡莊筱,知道鐘離謙曾想過退婚,知道她原本也是不願嫁給他的,知道他們各自天南地北四年不見,或許……還知道更多關于他們的事情也說不定。
在一群明白人面前叫夫君裝恩愛,完全做不到,做不到啊!
舒錦和在心裏直撓小爪子,窘紅了一張小臉。鐘離謙見狀,也猜不出她心裏所想,只催眠自己那是害羞的表現,心情也微妙的好了起來。
“好了,不要又把話題拐到其他地方去。”鐘離謙輕咳兩聲,故作嚴肅,“先到此為止吧,這桌菜再不吃,就涼了。”
嚴之洲也不打趣了,幾人紛紛握起筷子,對這一桌子菜大快朵頤起來。
酒足飯飽,自是另覓他處,再接着方才的話題聊。幾人付了飯錢酒錢,推門走出包間。
“吱呀——”
是門被推開的聲音,卻是兩道重疊在了一塊。
十分的巧,正當他們推開門之時,隔着中間樓道的正對面的一間包間的門也一同推開了。幾個鮮衣華服的翩翩郎君自內屋走了出來。
嚴之洲眼尖,“诶”了一聲,“那不是三殿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