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商量對策
“我要襲爵!”
不光是聒噪的嚴之洲,連一向淡定的孟豐羽和憨忠的彭士彬都愣住了,只有眼中只剩美食的陸通依舊動作不停,一直埋頭吃着。
但他也察覺到室內氣氛的變化,擡頭問道:“大家怎麽了?”
嚴之洲離陸通的位置最近,他瞧陸通滿嘴油光,順手拿起放于桌上淨手淨嘴的濕帕子替他擦了擦,拍拍他的肩頭,笑答:“無事。阿通你可得加油些,今日點了這麽多菜,我們吃不完,得全靠你了。”
“嗯!”阿通用力點點頭,一副被賦予重任的模樣。
要不是親眼看見,誰又能相信呢,這位有着可愛娃娃臉的身材纖瘦的少年郎君其實是個大胃王。
安排掉陸通,嚴之洲又轉回視線到鐘離謙這邊,神情卻不似方才般輕松,而是憂心忡忡的,“你是下定決心了嗎?”
鐘離謙以從未有過的正經表情,慎重地點點頭,“是。”
嚴之洲與孟豐羽互視一眼,确定了對方眼中的了然。這幾年他們二人随着父輩的引導,也逐漸接觸到他們原先不願接觸的階層,那些夾雜各種如蜘蛛網般的利益牽扯的階層。本身作為家族中或被衆望或被寵愛的二人,十分清楚因地位不同而不同的待遇,越是分三六九等的地方,低層的人越是悲慘。那光鮮亮麗的名頭之下,或許是比平民還不如的卑微,或許是什麽時候被當做擋箭的盾牌也不知道的境遇。
所以,為何從古自今,總是有源源不斷的人要削尖腦袋地往上爬。
歸根結底,是為了能有更多的尊嚴,為了更長的性命。
襲爵,對于鐘離謙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艱難的路。
其實這爵位理應是傳給他的,早在其父鐘離沣還未離世前,睿安王鐘離弘就已有傳爵給他的打算。如果鐘離沣襲爵,那即便他離世,這一身爵位依舊是父傳子,落到了鐘離謙身上。可誰能想,白發人送黑發人,鐘離沣英年早逝,也給了睿安王夫婦不小的打擊,爵位一事也随之懸而不定,就此擱下了。
“你二叔,是個勁敵吶!”嚴之洲感嘆一聲。
這是事實,鐘離澤在處世為人、做事能力都挑不出毛病來,雖說他初入朝堂是靠着睿安王的恩蔭,但近幾年來,因着能力不錯,被連連提拔,也是頗得賞識,朝中猜測他襲爵的可能性最大,因而攀附巴結的人也許多。
與這樣一個地基打的如此紮實的人做對手,再反觀他們幾個連官階也沒有,無異于以卵擊石,難攻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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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鐘離謙答道,他願意将心中想法說出來,也正是因為他心裏下定了決心,“但遇敵未戰而繳械,不是我的性子。”
地基麽,他唯一多的就是時間了,像流水磨平磐石一般,靠着努力穩紮穩打,一定不會打歪的,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我還有你們啊!我的兄弟們!你們定能理解我,明白我,助我一臂之力的,對嗎?”
“那是定然!我早就起誓,今後阿謙你去哪裏,我就跟到哪裏,絕無怨言!”彭士彬最先将結實的胸脯拍的咚咚響,他與鐘離謙四年一同剿匪,一條性命不知被鐘離謙救過多少回,早已能将後背安心交付。
“阿謙,果然跟着你就一定能有有趣的事情,請務必讓我同行。”嚴之洲彎彎桃花眼,這位已有成人之姿的郎君,長相相較少年時更加出衆,十足的風流中卻是難得的認真鄭重。
“我困于家世,或許幫不上很多忙……”
一向話少的孟豐羽剛開口,就被嚴之洲一把攬過肩膀,“豐羽,我們幾個裏就數你最有出息,你要說你幫不上很多忙,我是第一個不信!”
困于嚴之洲臂彎之中的孟豐羽淡淡笑起來,輕輕道:“若能幫上忙,我很樂意。”
埋首于盤碟之中的陸通此時也擡起頭來,注意到幾人的熱鬧,也跟着高擡起手嚷嚷道:“什麽什麽?阿通也要跟着哥哥們一起!”
嚴之洲一只胳膊攬着孟豐羽,另一只手又将陸通攬過來,“自不會忘了你的!”
舒錦和看着眼前五個鬧成一團的人,不知為何觸及心弦,很是感動。她深深明白,人越大,身邊能待住的人越少,什麽手足兄弟姊妹情都似鏡中花水中月一般,虛幻缥缈得很。在前世她所認識的所有人中,無不貫徹着一條理念:一切人和物存在的意義只有一個,那就是仍有可利用的價值。
像這五人這般真心相待,真的已不多見。
或許真正的朋友就是這樣吧,再漫長的時光,再遙遠的距離,都無法磨淡彼此間的牽絆,只要相見,發起一個號令,所有人便又會義無反顧地凝聚起來。
這放在前世,是她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存在。
好像在一起,即便再難闖的難關也能義無反顧地朝前奔跑過去。
而此時,她被這群人帶動,也升起樂觀、輕松的情緒來,感謝神佑于她,讓她看到與前世完全不一樣的光景。
或許,這也是讓她經歷這門親事的意義所在吧。
多相信他們一些吧,她這樣對自己說。
再轉回鐘離謙幾人,彼此表明了态度立場後,就是商量如何在幾日後的碧落會上有所表現了。碧落會上才子輩出,想一次出頭,确是難事,雖然聚會并不排斥非會員加入,但無法入會卻次次蹭場子,怎麽想都覺得厚臉皮了些,會落個壞印象。
作為幾人中唯一被碧落會納入的孟豐羽沉吟半響,建議道:“我認為表現中上再加一項出彩的即可,其次便是,阿謙要再入學。”
“你是指,重入南海書院?”嚴之洲摸摸下巴,“建議是好,但以阿謙的年紀,早已過了入學的時候吶!”
“确是如此,但并非無機會。”孟豐羽道,“書院每年下旬有一次招生考試,考生的年紀有所放寬。”
鐘離謙雙一亮,“當真?這事怎麽沒聽說過,莫不是這幾年改了規矩?”
“诶莫說你沒聽說過,我這也在書院讀學的都沒聽說過呢!”嚴之洲疑惑地看孟豐羽,“豐羽,這事你确定嗎?”
孟豐羽點點頭,肯定道:“這場考試并非公開招考,所以大多學生不知,我也是幫西席做事時偶然聽到的,卻沒想在這起了作用。”
他将自己所知的簡單同幾人說了一番,簡而言之,這場招考非公開是因為考試對象較為特殊、考試難度更高。
京城有三大書院,其中有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官學。它位于東北區的南邊,與翰林院僅一河之臨,以南海命名,喻作“南邊有學海”。
皇律雲,凡官職在從九品以上的官員,家中适讀年紀的郎君只要通過考試,均可免費入學南海書院。
進官學有很多好處。
比如書院的西席,都是由翰林院學士及一些朝官兼任,講學質量極高。
比如教學體系,學院內劃文、武兩大區,科目層層細化,學生可按興趣選科,多元發展。
比如入書院者,積累到一定學分,即可由內考直通春秋兩試。
……
而在衆多“非官學不入”的理由中,最最重要的一點是:每兩年朝中都會撥些名額下來,由書院挑選出績優者分派至各個官署學習一個月,若此期間表現良好,則有機會被舉薦面聖,若能博皇上欣賞,甚至平步青雲,官途亨通。
僅這一點,也能使無數人削尖了腦袋往裏擠,官員無不以郎君入南海書院為榮。
可以說,南海書院是朝官的預備營,宇天國皇朝源源不斷輸送人才,作為錢權欲橫流的官場,它是最初也是最後一片淨土。
南海書院的統招考試是每年四月,十歲入學,三年一階,依憑每年的考評判斷來年是否能提階,若第三年還達不到提階水平,則會被勸退。
雖然書院名門規定只招收年滿十歲的官家郎君,但規定是人定的,總有些勳貴家的郎君因各種原由無法準時入學,也有像鐘離謙這樣中途因事無法繼續讀學的。對此,書院為了避免各族勢力而來的壓力,決定每年十月加試一場,家中官階四品以上的郎君有入考資格,通過與年紀相對應學階的各項考試,便能入書院就讀。
考試雖難,但對鐘離謙來說,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般的好消息,他喜道:“好,我去考!”
進南海書院讀學,就多了一條路子,與其想破腦袋在碧落會出衆,這條路反倒更好走些,而且,碧落會中大多都讀學于南海書院,有同學這一層關系在,也能拉近不少距離。
“慢着!”嚴之洲手一擺,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如果真像豐羽所言,阿謙要考的豈不就是學階最高的那個?原在書院裏,他的考評就是平平,不是我要潑冷水,離十月還有不足兩月,阿謙真的能考中嗎?”
作者有話要說: 從前,一年一度南海書院的考評結果下來。
孟豐羽:上等。
鐘離謙&嚴之洲:中等。
彭士彬:……下等。
此時,正在聽三人商量對策的彭士彬的內心:要入學?!要考試?!三人都進了書院?!那我怎麽辦?!
憨笨少年感覺到人生有史以來的最大難關。
遂抱住陸通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