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初到會場

“你是說,兩個人一同出來的,還談笑如常?”珠雲站在主椅旁,挺高了胸脯,居高臨下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小厮。

那小厮臉朝下,額頭抵着地面,發出的聲音顯得很沉悶,“千真萬确,仆在老太爺院外守了一宿,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早間寒冷,少奶奶身上還披着少爺的外袍,仆看的真真的!”

珠雲不再繼續問話,轉向正由丫鬟伺候着畫甲的吳敏蓮,換上了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柔聲詢問:“二奶奶,您看……”

吳敏蓮擡起已經塗好豔紅鳳仙花汁液的一只手,滿意地看了看,漫不經心地吩咐道:“繼續跟着他們的馬車,把今日碧落會上發生的事都給事無巨細打聽清楚了,辦得好,回來有賞。”

那小厮一聽有賞,興奮地擡了擡身子,連連恩謝地點頭稱“是”,得了允就急忙忙弓身退出去,忙着騎上小毛驢去追已經駕車出門的舒錦和、鐘離謙二人。

待丫鬟為吳敏蓮兩只玉手十個指頭都塗上了鳳仙花汁液,又細細繪上了美麗的紋路後,吳敏蓮略一擡手,珠雲便立即會意地湊上前去扶起她來。

“二奶奶去哪兒?”

“去庫房。”吳敏蓮道。中秋臨近,宮中照例會設百官宴,她得去庫房挑匹好布為鐘離澤做身新衣裳。正巧,近日庫房中也添了不少名貴的布料可用。

珠雲扶着吳敏蓮往庫房走,幾個丫鬟落後她們幾步垂頭跟在後頭。珠雲亦垂着頭,待走到幾乎無人的花園時,她才低聲詢問吳敏蓮:“二奶奶,要不要趁機造些由頭?”

真讓鐘離謙順利進入碧落會,接觸到一衆新貴,對二房就多一分威脅。

“珠雲,你還是這麽着急。”吳敏蓮笑起來,柔聲細語道,“着急作甚麽,不過是兩只妄想變成豹子的小貓,但貓終究是貓。”

“是。是珠雲心重了。”珠雲聞言再不多問,一心專注于扶着吳敏蓮走穩每一個跨出的步子。

今日秋高氣爽,天氣十分的好,吳敏蓮的心情也十分的好。她舒服地迎着徐徐秋風,看着在秋菊中時而交纏時而分開的兩只小蝶,眯了眯眼睛。

同樣秋陽照耀之下的京城的青石街道上,睿安王府的馬車正慢悠悠駕駛着。馬車外有四個或俊俏或英武的郎君騎着高頭大馬,随車而行。

馬車內,姚娉娉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唉聲嘆氣道:“阿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琴棋書畫哪樣熟手過,你央着我陪你去碧落會,我、我不就給你丢大臉了嗎!”

“娉娉姐怎麽會給我丢臉呢,”舒錦和挪到姚娉娉身邊,纏住她的胳膊,用上慣用的撒嬌,“想當年我們的劍舞可是奪了多少人的叫好聲,今日也不會遜色分毫。三殿下既然邀請了我與我的姊妹,我在京城的姊妹就只有你呀,不讓你陪着讓誰陪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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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姚娉娉緩了臉色,再接再厲道:“京城裏看中女子的還是文采才藝,可我卻不認同,說到底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嫁人就要掌家,誰說懂琴棋書畫就能掌好家的,我瞧呢,倒更像是娶個花瓶回家了。”

姚娉娉“噗嗤”笑出聲,忙捂上她的嘴,“哎喲你少說點,雖然你沒點誰名,可讓有心的聽見還是要誤會的。”

誤會她暗指的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兼才女——莊筱啊!

舒錦和轉轉眼珠,她不是暗指,她說的就是莊筱啊!莊筱未嫁前,是上得廳堂的美人才女,可當莊筱嫁給司時雨後,所顯示出的“無能”也讓舒錦和累吐了不少血,否則也不會出現後來舒錦和實掌後宮的情況。

只不過,這一世她不會再嫁給司時雨,她的位置,又會有誰來填補呢?

這并不是她要考慮的問題。

舒錦和拉下姚娉娉的手,道:“我拉你來,一是想叫別人瞧瞧不同于文女子的風采,二則是……想多讓你見見各家郎君,相中個好夫君。”

姚娉娉頓時羞紅了臉,嗔道:“好呀阿和,嫁了人果然不一樣,我可比你大呢,妹妹倒操心起姐姐的婚姻大事來了,我看起來很難嫁掉嗎。”

“那肯定不!”舒錦和笑嘻嘻道,“我家娉娉姐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還能當當護院郎,如此佳人,怎會難嫁呢?”

她一邊與姚娉娉嬉笑,心頭又有些沉重。她知道她的重生改變了不少事,甚至改變了一些人的人生軌道。但,或許她會盡可能的不去打擾、改變其他人的,唯姚娉娉不行。

因為她知道,前世姚娉娉下嫁,随夫君離京,過的日子并不算好,甚至在幾次漫漫遷途中失去了兩個孩子。她不想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如同她希望着自己能夠幸福一樣,她也希望着自己的這位好友也能夠獲得幸福。

姚娉娉聽了舒錦和的話,又與她嬉鬧一番,果然沒有先前那般緊張和不安。

阿和說得對,不要因不擅琴棋書畫而覺得自卑,她長至這麽大也不是白吃米飯的,也不是不懂禮教的粗鄙之人,她也學會了很多其他姑娘都不會的特長。武娘子與文女子,真要碰上,誰好誰壞,還真說不準呢!

同樣緊張的,還有馬車外頭的彭士彬。

他原本是不想來的,無奈一早就被嚴之洲和孟豐羽從被窩裏拽了出來,硬是拉着跟來了。想到等會要站在那些個出口成章的郎君們之中,他就不由頭皮發麻。他雖笨,但不是沒有自知之明,以他的腦袋瓜,能識得大字就很是不錯了,更別說再去吟詩作對了。他去,簡直是給兄弟們蒙羞,拖後腿啊!

奈何,他這笨笨的悶頭性子,就算在肚子裏吶喊出了幾重天來,面子上也顯露不出什麽。

就算其他三人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也不好寬慰。若是這麽做,恐怕他會更加覺得自己在拖後腿。但若不拉着彭士彬一起來,只怕這個憨厚的好兄弟會覺得離他們越來越遠而自慚形穢,漸漸與他們疏遠了去。

就這樣,一輛馬車四匹馬慢悠悠往乾山樓行去。

碧落會的郎君們財大氣粗,每每聚會,都會包下乾山樓最頂一層,免得有閑雜人等擾了雅興。

鐘離謙一行人到達時,時間尚早,但乾山樓頂層已有不少郎君們到了。

與多年浸潤在書海之中的郎君們不同,鐘離謙等人自小就被劃為問題孩子的一類,分開看時不覺得,如今将兩類人放到一起看,就覺出了很明顯的不同氣質來。

不能說哪一方的氣質更好更壞,都是各有千秋,但互相不一定能欣賞對眼就是了。

是以,當門童接過名帖高聲報出所來人名號,鐘離謙一行人依次踏上乾山樓頂層時,所感受到各方注目,都并不是能稱得上友善的視線。

有不屑、有疑惑、有好奇、有探究、有觀察……獨獨不會有欣賞。

只不過,這些心思被壓的很低很低,誰叫他們是三皇子親自請來的“貴客”呢,連名帖都是三皇子親自提筆寫的,金線、布料用的皇家僅有,讓不少人眼紅。

嗷嗷!他們也很想要這樣的待遇啊好嗎!

三皇子親筆啊!三皇子的字如何潇灑蒼勁,好想拿過來欣賞一番呢!

這樣的氛圍多少有些令人不舒服,好在孟豐羽并沒有離開他們,而是陪在左右,兩方不容的氣氛也因由孟豐羽而得到了微妙的平衡。

有些人湊過來與孟豐羽打招呼,雙眼卻一只往鐘離謙這邊瞄,最終有人忍不住了,試探問道:“這位……想必就是睿安王世孫殿下吧?”

鐘離謙點點頭,笑的很親和禮貌:“正是在下。”

問話的那人聞言雙眼亮了起來,露出十分燦爛的笑容來,又往鐘離謙面前湊了湊,率先自我介紹道:“在下是陳家八郎,久聞世孫殿下英名,一直希望得以一見,如今終于如願了!”

其他人聽聞鐘離謙就是世孫殿下,而且比傳聞的要親和許多,遂都紛紛圍攏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介紹起自己來。

雖然外間傳言睿安王世孫并不得寵,但他與三皇子好像關系不一般吶,總之結識一下又無害嘛,先混個眼熟再說!

嚴之洲、彭士彬等“閑雜人士”被人群給擁擠了到一邊,彭士彬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有些目瞪口呆。嚴之洲則早有預料一般,見彭士彬這般呆傻住了,順手一擡,把彭士彬關不攏的嘴巴給合上了。

“阿彬,還是不要太驚奇的好,往後這樣的情形還會多得是咧。”

嚴之洲彎起桃花眼來,明明在笑,卻又似有兩分落寞,只是在場的誰也沒有注意到。

那些不屑的目光,大多都是看向他的,随着他那位“浪蕩”父親一同“浪蕩”的他,早已花名在外,雖這張臉受不少女子歡喜,卻不怎麽受正經家郎君待見。

連他都不知道,如果沒有孟豐羽、陸通陪在他左右,又沒有鐘離謙、彭士彬時不時寄回的信,他是不是就會像他那位父親一樣,墜落進一樣的令人厭惡又惹人沉醉的紙醉金迷裏。

如今呢,他的好兄弟想要展翅高飛,他能派上些用場也好,哪怕最後他所走的道路會離他們背道而馳。

作者有話要說: 那些不屑的目光,大多都是看向他的,随着他那位“浪蕩”父親一同“浪蕩”的他,早已花名在外,雖這張臉受不少女子歡喜,卻不怎麽受正經家郎君待見。

各家郎君:(咬牙切齒盯着嚴之洲)京城裏的姑娘們除了喜歡三殿下,還有一大半也喜歡這家夥!這家夥老少通吃啊!嗷嗷!好羨慕!羨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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