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金子在宮外的第五天
? 秦金看出了陳洛的不情願,所以她現在有點尴尬。
她和陳洛并不熟,甚至她還能看出來陳洛對他們這些太監是有那麽輕蔑。其實不僅是他,整個內宮對她們太監的風評都不是很好。
當然,這很大程度歸功于秦仲歡的霸道強權。在宮裏,他敢說一,沒有人敢說二,這也是秦金最佩服他的地方,欽佩于他的才能,也和所有人一樣,好奇并懼怕于他深不可測的背景。
不過禦前侍衛和她們太監并不是一個系統,暗地裏互相看不慣,只是表面上互相給幾分薄面而已。
不過秦金俨然已經把“陳洛”和“那些禦前侍衛”這個詞一分為二。在她眼裏,陳洛是她的救命恩人——唔,按照他們太監和禦前侍衛的私仇來說,确實,不在危難時落井下石就已經夠意思了,更何況他當時還幫她叫了支援,把她從瘋狂的邊緣拉了回來,這可不是一般的恩情了。
顯然,秦金像崇拜親爹一樣敬慕的目光讓陳洛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雖然讨厭太監,但他厭惡的是太監這個群體,和讨厭侍衛統領不是同一種心情,至少他現在面對秦金的時候,他出乎意料的發現自己并不是那麽不耐煩,反而在這個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人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說了一大通後,還沒像往常一樣提起她後領子把她扔出去。
陳洛心裏暗暗點頭,嗯,雖然這人不男不女的,但眼光還是不錯的。
說起來太監這個群體其實也挺慘,心理上雖然是男人,但生理上已經永遠失去了一個男人最寶貴的資格,就算放出宮也幾乎沒有任何生路,只能一輩子呆在宮裏,運氣好能發點小財,運氣不好橫屍荒野也沒人知道。
再看眼前這個小人,平時雖說在秦仲歡手底下作威作福,但想來也和自己一樣,頭上頂着一個比自己官大一級的人多麽辛苦,他非常感同身受。
想到這裏,他沒有發現自己對秦金的厭惡早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同為老二惺惺相惜的特殊感情。
陳洛也是個掩飾不住自己情緒的人,心情上的一系列轉變明明白白在臉上表現出來,看的秦金有些奇怪,也松了口氣。
看樣子,有門!
她再接再厲:“陳大哥,從剛才在門口,小弟就看出,您一定是個熱心腸的人,和那個看上去冷冰冰的統領天差地別!”她捕捉到對面男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得意,眼珠子轉了兩圈,試探性的說道,“說實話,陳大哥,這麽長時間小弟一直叫您副統領,就是不想将您和那統領放在同一條線上。”
最後,她總結道:“他怎麽比得上你呢!”
果然,陳洛的心花怒放表現為嘴角大幅度上揚。不過多年的職業習慣還是讓他勉強将嘴角的弧度平了下去:“好了好了。”他及時制止住了她,倒不是因為怕自己得意忘形暴露內心的小黑暗,而是他住的不是單間,一會兒換班的弟兄就要回來了,被人聽見自己可能連“副統領”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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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沖她點點頭:“包袱的事情,我會盡力想辦法。”
他伸出一根手指,有點猶豫,“呃......小秦公公,哦不,金小兄弟。”他皺了皺眉頭,“你有清單嗎?這個鎮子不大,劫匪搶了你的東西一定要出手,如果有清單的話找起來可能會更容易一些。”
秦金聞言長舒一口氣:“有有有!”她一激動,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張寫滿字折好的紙遞給他。
“你放心,小弟不會讓大哥你白跑一趟!”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小弟現在雖然身無分文,但大哥你放心,這單子上的東西,就算是只能追回來一樣,小弟也一定會分給大哥一半!”
此話一出,陳洛反而眉頭一皺:“金小兄弟,你這話我不愛聽。”他把清單抖了抖,紙料打在空氣中發出清脆的“噼啪”聲,“我既然答應幫你這個忙,就不想要什麽報酬!你把我堪稱什麽人了?”
“不不不!”秦金連忙搖頭,“大哥,小弟不是這個意思!”雖然這句話正中她下懷,但這是她事先想好的。自己在宮裏所有的朋友都是太監宮女,禦前侍衛是一團非常大的勢力,如果她能趁此機會再禦前侍衛裏有一位好友,那麽以後對她的未來可能會多一股助力。
當然,她合适真想找回包袱的。
“小弟就知道自己沒有托付錯人!”秦金露出感動的表情,伸手抓住陳洛的手臂,仰起小臉,“就算是包袱沒有找到,回宮小弟一定請大哥喝酒!”
提到回宮,陳洛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秦金看他面有為難,立刻大方的拍拍自己的平胸:“大哥有什麽需要盡管提,小弟能辦到的不能辦到的,一定會盡力去辦!”
陳洛擺擺手:“不是什麽大事。”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開了口,“聽說金小兄弟和孫嫔娘娘交往甚密,大哥仰慕孫嫔娘娘已久,不知兄弟可否代為引見?”
話音剛落,秦金的表情立刻變得微妙起來。
皇帝年幼不能盡人事,現在宮裏的妃子不多,其中大多都比皇上大個三四歲左右,說是伺候,其實也就是以姐姐的身份照顧他而已。
孫嫔十三歲進宮,今年十六,比李琛大四歲,卻是比陳洛小五歲,而據她所知,陳洛卻實還沒有婚配......
這是讓她拉皮條的意思啊?
皇帝眼皮子底下拉皮條,這風險似乎有點大。
陳洛說完自己的要求,轉眼就看見秦金臉上表情的變化,立馬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立刻解釋道:“兄弟!大哥不是那個意思!”他看着秦金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暧昧,一臉“我懂你”的表情。
“大哥我有個兄弟在神機營,好長時間之前就聽說,宮裏有個高人不愛争寵愛機關術,後來幾番打聽才知道是孫嫔娘娘。”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兄弟我可不敢觊觎宮妃!”
“理解理解。”秦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件事交給小弟我,包袱,就麻煩大哥多費心了?”
“一定一定!”
陳洛勾肩搭背的把秦金送回房門口,兩個人又寒暄了數句,看到秦金進了房門陳洛這才轉身回房。
秦金一回房間,馬上戳戳跟他一起住的小太監:“哎,有紙嗎?”
小太監睡得正香,被她兩下捅醒,想趕緊打發了她,好回去繼續剛才的美夢,幹脆一伸手把自己的包袱全部攤開,從裏面扒拉出兩張紙塞進秦金手裏,然後倒頭就睡。
秦金無語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兩張皺巴巴的草紙,又推了推他:“兄弟,我要的是能寫字的紙。”
那小太監無奈,只能坐起來:“我說小秦公公,你就別大半夜難為我們這些奴才了,咱從小都是家裏窮的揭不開鍋才被賣進宮來的,大字不識幾個,行李裏帶寫字的紙幹嘛?”他指指那兩張草紙,“你要寫字,就先用這個湊合一下吧。”
說完,就翻了個身再也不理他了。
秦金哭笑不得。
她該怎麽解釋,自己拿了一張雪白的紙離開,然後拿回來兩張如廁用的草紙?還帶着毛邊兒的?
秦仲歡不給她倆耳光才怪。
于是秦金又一次知道了什麽叫沖動的懲罰。
可是沒辦法,天已經太晚了,第二天還有一天的行程,她和衣翻身上床,強迫自己閉着眼睛,讓自己盡量靠着床邊。
想想今天發生的事,秦金其實還是有點後怕的。
秋天的夜裏有些涼,不至于冷,但秦金還是把自己從頭到腳用棉被裹得嚴嚴實實,甚至用被角遮住眼睛。
她沒長心眼兒,竟然抱着自己全部家當自己一個人在傍晚出去,而且人又瘦小,抱着那麽一個包袱走在路上,不被盯上才怪!
秦金摸了摸自己枕頭下面——往常她的家當盒子都是擱在枕頭下面的,現在一摸空空的,好不容易下去的悔意又湧了上來。
她又摸摸自己身上——今天才出門一天,就換了兩身衣服了,被李琛吐了的那件被秦仲歡丢在了荒郊野外,而剛才那件倒是可以穿,只是需要找時間縫補一下。
也許自己天生就沒有存錢的命。
秦金閉着眼,記憶突然回到三年前,那時候她進宮一年,伺候的是先皇的文美人。文美人人如其名,文采斐然,是那一批進宮的妃嫔中唯一一位有封號的,風頭無雙。她跟着她,也撈了不少賞賜。
後來......想到後來,秦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屁股。
後來,先皇病重,文美人沒有身孕,又很快失了寵幸,孔孟之言早就抛諸腦後,一心想着算計争寵,後來竟然企圖與侍衛私通來懷上龍胎,當然,被先皇知道以後,她卻說是宮人受了侍衛的賄賂才放他進來,與自己毫無關系。于是可憐的秦金就這麽被人推了出去,屋子被人翻了個底朝天,攢了一年的家底也被人抄走,還和其他幾個人一起在烈日下挨板子。
那時候的她真的以為,自己的生命要終結在這異時空裏了。
不過幸好秦仲歡救了她。
現在想想,自己也只不過是丢了一些錢財而已。她朦朦胧胧間嘆了口氣,睡意襲來。
算了,就當是破財免災了。
......不過,到底是多大的災需要破這麽多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