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金子在宮外的第七天
? 男孩子十五六歲的年紀，再加上小小年紀就淨了身，所以聲音尖細點也是有的。奇怪的是，在憤怒之前，秦仲歡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
不過剛才也說了，是憤怒之前。
秦金被盒子擋了個嚴嚴實實，根本看不見秦仲歡在哪。她只知道自己話音落下的時候，周圍人都安靜了一瞬，然後在恢複喧鬧的同時，一只好看的手從側面伸過來，直接抓住她的後頸往前用力一帶——
“師父我錯了。”
十分鐘後，秦金伏在地上，一邊撿拾散落了一地的玩意兒，一邊幹脆把它們都規整到一只大麻袋裏——這是剛才小販看他們東西太多，好心送給她的。
是瘋了嗎買這麽多......秦金覺得自己小看了男人的購物欲。
好在現在的人比剛才少了很多，周圍有足夠的空地任她收拾。
剛才這一下真是驚心動魄，再加上可能手裏所有東西天女散花般落在地上的場景實在有些沖擊，導致秦金在被三個盒子砸過腦袋後，腦子有點兒暈。
後遺症是還有點兒絮叨。
她自己蹲在地上，一邊往袋子裏扒拉着東西，一邊碎碎念：“師父您買這麽多東西幹什麽呢？哎，買這麽多也就算了，平時出門前呼後擁的，這次就帶一個，這不是明擺着要使喚我一個人嗎？”
秦仲歡挑了挑眉毛。是剛才叫了自己名字以後，所以百無禁忌火力全開了嗎？
秦金自己不覺，還在不停的數落着：“咱家小公子都十二歲了，你給他買這些東西幹什麽？這啥？撥浪鼓？家裏好像沒有玩兒這東西年齡的小孩兒吧。還有，你買這麽多朱釵，是想把小公子的頭皮叉成篩子嗎？還是您老已經有了相好的？送相好的這個是不是掉價了點兒......”
秦仲歡深吸一口氣：“好了，閉嘴吧。”
秦金：“......其實這些東西小公子都用不着的。”她可以幫忙分擔一些啊！如果這些東西都是她的，再多兩個盒子其實也不會嫌累呢！
她好不容易手勢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再擦擦汗。
不修邊幅至此，秦金都不好意思承認自己還是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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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也不看對面的男人，擡手三兩下卷起袖子，露出清瘦白皙的小臂，然後彎下腰，深吸一口氣——“哈！”她低吼一聲，猛地用力，企圖把麻袋扛上自己的肩頭。
當然——擡不起來。
秦金在宮裏狐假虎威了三年，除了秦仲歡和皇上的事兒，幾乎沒有什麽需要她親自動手的，過得也算是太監裏養尊處優的日子。而地上這袋子東西，少說也有十幾斤，再加上她年紀小身子瘦，剛才又搬了半天手臂早酸了，現在怎麽可能搬得起來？
她又彎下身子拽了兩把，手臂累的直發抖。
少頃，她轉了轉眼珠子。
秦金彎腰，手底下再次用力——“哎呀哎呀好重呀好重呀！”她憋了一口氣，把麻袋“呼拉”一下提起來抱在懷裏，然後裝作體弱抱不動的樣子，身子開始歪歪扭扭，臉上故作驚悚，“啊啊啊怎麽辦啊控制不住了控制不住了死了死了死了！”她一邊搖晃着，一邊趁機找準秦仲歡的方位，咬咬牙，假裝腳底一滑：“哎呀！”
麻袋自然的朝着秦仲歡的方向砸過去。
秦金在麻袋脫手的同時飛快閃身，洋洋得意的拍拍手。
......誰來告訴她這個人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眼看着麻袋就要砸在他身上，秦仲歡面不改色，甚至還越過麻袋望了秦金一眼，然後身形一晃。秦金眼前一花，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視線中突然多了一對暗紫色的領口。
她心裏暗暗哀嚎，同樣是太監，為什麽武力值差了這麽多？她看着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出來的男人替秦仲歡穩穩的接住了麻袋，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上最惡心的，就是明明你已經是人民幣玩家，卻發現對手不僅是人民幣玩家，而且還開了挂，而且這個挂還像自己養的小狗一樣随叫随到。
秦金無奈，彎腰就想跪，肩頭卻被一只大掌牢牢的固定住。
被秦仲歡強行按在原地，秦金心裏頭還是有一絲小竊喜的。她喜歡秦仲歡，任何一次與他的接觸對她來講都是珍貴的。如今站在紛亂的集市中，自他倆為中心人們自覺地空出了一個真空地帶，買的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有人幫忙擡着，他的大掌扣在自己肩頭，隔着兩層衣服都能感受到男人掌心的熱度。
秦金盯着眼前秦仲歡的領口，看着他脖頸中間微微凸起的喉結和頸側淡淡的青筋，竟然慢慢的垂下了腦袋。
秦仲歡原本是想抓住秦金吓唬她一下的，所以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抓着她的肩頭沒有松手。他一直很了解自己這個徒弟，腦洞如浩渺宇宙，實際上膽小如鼠。他想起自己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感受到掌下人輕微的顫抖，心頭竟然生出了幾分玩味。
他這個徒弟，養的着實不省心。早知道當初就不聽人勸收徒了，幹脆養只狗，要不然養個兔子也不錯，白白嫩嫩的，耳朵還是可愛的粉色......秦仲歡陷入了自己的腦洞中，一時竟忘了松開按在秦金肩頭的手。
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看見眼前的小太監不知為何垂下了腦袋，兩只尖尖的小耳朵開始慢慢變粉，就像剛才他腦海中兔子耳朵的顏色一樣......
......混賬！
秦仲歡心裏生起一絲怒火，像是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飛快的把手收回來，同時人也後退一步。
他嘴張了張，想罵秦金，但是他又不知道該罵她什麽。
教訓她意淫大內總管？這不是平白讓周圍幾個侍衛看他笑話嗎？
秦仲歡真的發現，自己自從察覺到自家小徒弟的心意之後，就越來越對他下不去手了。意識到這點，他腦海裏不禁閃過另一種猜測。
“走吧。”
正當秦金在心中拼命祈禱，以為自己不是被當街訓斥就是要跪下的時候，面前的男人突然轉了個身，用後背對着她。
她一怔，眼神不自覺的朝身側抱着麻袋的侍衛看去：“那東西......”
“東西你不用管了。”秦仲歡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泠然。他轉了個身，開始從麻袋裏挑挑揀揀，修長的手指在一個個小玩意兒上滑過，把其中的一些揀出來，放進一個新袋子裏。
“這些回去拿給皇上。”他面無表情的把小袋子遞給秦金。
秦金接過來一看，裏面是一些十二三歲少年可以玩的小玩意兒，還有用油紙包的結結實實的零嘴。
“那，那剩下的呢？”比起剛才麻袋裏的，手裏拿着的這些才不過五分之一。
秦仲歡瞥了她一眼：“扔了。”
秦金大吃一驚，急忙開口：“怎麽能......”她突然一梗，然後接着說道，“......扔東西這種事，怎麽能讓師父親自動手呢？不如就交給徒弟，徒弟會把這些小玩意兒處理好的。”秦金說完，心裏暗自誇獎自己剛才真是反應迅速機智過人。手裏那些東西雖然都是民間玩意兒不值什麽錢，做工也不如宮裏的精細，但對于秦金這樣一個身無分文的人來說，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她好不容易出宮一趟，丢了所有錢財，如果回宮，連打賞下面的錢都拿不出來，她小秦公公的臉面往哪兒擱？如果得了這一兜子東西，雖然不值錢，但打法那些一輩子出不了宮的人應該是足夠了。
秦仲歡聽了竟然沒有什麽反應，還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提着麻袋的侍衛，讓他跟在秦金的身後。
秦金很少看到秦仲歡對于自己說出的話有這麽溫和的反應，有點兒意外，但天上掉餡餅下來了誰不接着呢？秦金開心的叼着自己的餡餅屁颠屁颠的跟着秦仲歡往客棧的方向走去，根本已經忘了自己剛才蹲在地上撿了手裏這些破玩意兒小半個時辰的事兒了。
這個小鎮雖然不大，但也算是建在皇城根兒底下，而且周圍依山傍水，景色非常優美，如果不是前一天包袱被這裏的人搶了，秦金對小鎮的印象還會更好一些。
秦仲歡步伐比她大，但速度卻是不疾不徐，她跟在他身後也不吃力，還能偶爾看看路邊的風景，悠閑的幾乎要哼起歌兒來。
快走到客棧門口的時候，秦金突然發現他們的馬車不知道被誰停在了客棧門口，一群宮人正在往傷搬東西。看到秦仲歡二人，一個宮人放下自己手中的包袱，匆匆跑過來，跑到秦仲歡身邊，行了個禮，然後恭敬的說道：“秦公公，皇上剛才吩咐奴才們收拾所有東西啓程，說是只等二位公公回來就動身。”
秦金下意識的瞥了秦仲歡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他的眉頭突然皺在一起。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開口問道：“皇上的身體恢複的如何？”
小太監回答道：“上午喚禦醫來診過脈，說是已經無礙了。”
秦仲歡點了點頭，然後回頭朝秦金吩咐道：“你回去收拾你的東西，盡快下來。”
秦金忙行了個禮，就匆匆朝客棧樓上自己的房間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