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金子在府裏的第一天

? 秦金最重要的包袱前一天才被偷,剩下的那一個裏面原本就沒什麽重要的東西,最占地方的三件衣服也毀了兩件,想想自己來的時候鼓鼓囊囊的行囊,再低頭看看自己現在那個搜羅了所有東西卻依然扁扁的包袱,內心一陣酸楚。

當年從家裏逃出來,是想見識一下不一樣的時代,至少讓自己能過上吃飽穿暖的好日子。如今每天都能吃飽穿暖了,但心思卻不像當初那樣小了,有了現在的生活,還想要更好的。就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才會在失去的時候更加失落。

人啊,就是不容易知足。

秦金低頭看看自己白白淨淨的手掌,突然意識到,自己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的來,為什麽又要計較失去一個以後還可以回來的包袱呢?

出來的時候,秦仲歡敏銳的發現秦金的表情和進去之前不太一樣了,眼中好像帶着幾分豁達。要知道,自家這徒弟自從丢了包袱以後每天都是耷拉着臉的樣子,像只落水狗。

本來他還想本着師徒情分好心給她遞根竹竿,卻發現這只落水狗自己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又重新站起來了?

嗤。他鼻腔裏輕輕出氣。

沒意思。

秦金抱着小包袱快步走到秦仲歡身邊,點了點頭,然後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客棧門口,看着被一群禦前侍衛簇擁着的小皇帝從樓上下來。

她擡頭偷偷瞄了一眼,發現李琛面色紅潤有光澤,和昨天吐的臉色蒼白的那個根本不是一個人,忍不住轉頭看向後面的馬車——那馬車上面看不見的暗門裏,還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參鹿茸的高級藥材呢!

下了樓,禦醫在秦仲歡的授意下上前再請了一次脈,确認無誤以後,一行人才前呼後擁的上了馬車。

在馬車旁,秦金四處張望着,好像在尋什麽人。

“小金子,上車。”秦仲歡的聲音從馬車簾子後面傳過來。

“哎!”秦金答應了一聲,動作卻一直慢悠悠的。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沒發現陳洛的身影,便一伸手随便抓過來了一個侍衛,小聲的問道:“你們頭兒呢?”

那侍衛一愣,然後回答道:“頭兒今天上午跟秦公公請了假,似乎是這裏有朋友,想多留一天,秦公公準了。”

“哦。”秦金點點頭。本來還想和他說包袱的事兒不用操心了呢,這下好了,他人根本不知道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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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估計他就算是找也找不到的。

秦金不再多想,轉身上了馬車。

= =

這一跑就是一天,晚上到渭南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小皇帝還算争氣,一下午的時間被秦金各種玩意兒哄着笑話說着,竟然沒有再起不良反應。

馬車在一處大門前停下。

秦金趁着李琛撩開簾子往外看的功夫,忙給自己倒了杯水,飛快的灌進去,讓自己從剛才開始就已經冒煙了的嗓子有了些許慰藉。

糟糕!喝得太猛,有些嗆着了!

秦金忙用兩只手把口鼻捂上,壓抑的咳嗽着。她偷偷瞄了眼李琛,看他似乎并沒有發現自己的異常,這才拍了拍胸口,順下這口氣。

不過轉眼,她就敏銳的感覺到有兩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秦金回頭,正好撞進秦仲歡眼裏,秦金身子一抖,咳得更厲害了。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秦金這才起身,挑開簾子,自己先跳下馬車,然後是秦仲歡優雅下馬。

秦金看着他下馬車時依舊潇灑的身姿,有點妒忌。她一米六不到,馬車對于她來說是高了一點,每次下都要咬咬牙,而他不一樣,一米八多,兩條大長腿一伸,下樓梯一樣就下來了。

身高,向來也是顏值的一部分,太監圈,原本就是拼顏值的。

秦金下了馬車,先跑到大門口扣了扣門環。

大門開的非常快,門一打開,一位看上去已經年過耳順之年的老人帶着一家老小站在門口,好像已經等候了許久一般。

秦金朝老人行了個禮:“奴才給謝大人請安。”謝峻,早先是先皇登基後第一次科舉考試的榜眼,因文采出衆,被先皇點作了太子太傅。後來太子薨逝後,謝太傅也辭官告老還鄉,在先皇賜給他的渭南的宅子裏過着清閑的生活。這次皇上去濟州,雖然是微服,但也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一路上不可能住客棧,只能麻煩謝峻。

謝峻今年雖然六十有二,長須都已花白,但精神矍铄體格健朗,走在人群的最前面跪在地上,脊梁挺得筆直。

“臣謝峻攜家眷恭迎吾皇,吾皇萬歲。”聲音中氣十足。

李琛精神不錯,下馬車的時候沒看秦仲歡伸出的手,直接從車上蹦了下來,快步走到謝峻面前,彎腰虛扶:“老師快請起。”李琛稱他一聲老師,也是因為他五歲就跟着衆皇子學習,他是先皇兒子中最小的,先皇本來就沒對他寄予什麽厚望,當時的想法是閑着也是閑着不如進禦書房熏陶熏陶,于是李琛就跟着幾個二十多歲的皇兄熏陶了四年,知識雖然沒學多少,但叫謝峻一聲“老師”,謝峻還是受得起的。

李琛按着謝峻已經布滿皺紋的雙手,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小臉上的表情嚴肅認真:“老師走了四年,現在的太傅講課可沒有老師當年風趣幽默,學生真是想念老師想念的緊啊!”

想起當年給這些皇子們上課的場景,謝峻也是感慨萬千:“沒想到皇上還記得老夫,老夫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想當年他滿心滿意扶持太子,沒想到太子竟然出了那樣的事,他作為太子太傅,沒教導好太子當是失職,于是便一氣之下辭官歸鄉。如今見到這少年天子,心中自然感慨萬千,許多往事湧上心頭,不禁嘆了口氣。

直到腰間被自家夫人捏了一下,他才恍惚間反應過來,這可不是在自個兒房間裏,旁邊還站着這個國家最尊敬的主子呢!謝峻忙轉身看向李琛,誰知道小皇帝也正在看着他呢,而且眼裏似乎閃着淚光。

謝峻一感動,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說話聲音都洪亮了幾分:“來來來,都還杵在這兒幹什麽?還不快迎皇上進去!”

他這一開口,後面的人立刻反應過來,大家紛紛作鳥獸狀散,步履匆匆的各忙各的去了,只剩下謝峻攜着夫人和自己兩個兒子陪着李琛往正廳走去。

秦仲歡走在李琛的身後,秦金則是跟在秦仲歡身後,一行人開進了謝府的會客廳,李琛自然是上座,謝峻坐在右手邊位置,秦仲歡和秦金分別站在李琛的左右兩側。

進門的時候,謝峻還抽空出來和小皇帝身後一直沉默的秦仲歡打了個招呼:“秦公公,久違了。”他說話的時候嘴唇上的胡子一翹一翹,看上去心情甚佳。

秦仲歡行了個禮,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太傅老當益壯。”

兩人寒暄一句便不再交談。

秦金偷偷瞥了秦仲歡一眼——這謝太傅是老臣了,平日裏心比天高,竟然還會主動過來和一位大內總管寒暄,真是了不起。

她鼻觀口,口觀心,神游天外。

“一別數年,皇上比起當年長高了不少,老臣見到陛下,就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先皇啊。”謝峻捋着胡子感慨萬千。

小皇帝臉上也多了幾分惆悵:“當年朕多頑劣,不比幾位皇兄才識淵博,也多虧了老師當年的教導,如今在書房裏學習也沒有那麽吃力。”

謝峻微微一笑:“老臣還記得,在老夫的課堂上,只有兩個人打過瞌睡,其中一個就是陛下您了!”

此話一出,府裏在場的女眷們均低頭輕笑。

被人拆穿陳年舊事,小皇帝臉上閃過幾分尴尬,但他向來也不是多計較之人,當即哈哈一笑:“老師幽默風趣不減當年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謝峻說道:“皇上一路舟車勞頓,老臣已經吩咐廚房準備了宴席為陛下接風洗塵,如今可否傳膳了?”

李琛等的就是這個:“好好好,傳膳吧!”

兩人起身移步另一個專門吃飯的廳,秦仲歡在一旁侍奉布菜,秦金則是跟着謝府的管家去提前收拾李琛的房間。

“金公公,這兩位是珠玉和松蘿,是謝大人專門派來伺候皇上的,草民知道皇家規矩多,這兩個奴婢就為公公打打下手就好。”謝府的總管指了指身後兩個小丫頭說道。

秦金一瞧,兩個小丫頭年齡都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三四的樣子,左邊那個叫珠玉的稍微圓潤一點,腮幫子鼓鼓的,一襲粉色裙裝嬌俏可愛;松蘿則是一襲青色衣裙,清清瘦瘦的,比珠玉略高挑一點。

兩人各有所長,謝太傅真是費心了。

“那咱就謝過管家了。”秦金點了點頭,兩人對着行了個禮,管家就退了出去。

屋裏除了守着的侍衛,就只剩下了秦金和珠玉松蘿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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