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金子孤男寡女(上)
? 秦金其實早就醒了。
有意識的時候,是在秦仲歡把她放在床上的那一刻。實話說,他的動作并不輕柔,她閉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空氣中無處不在的低壓,和男人身上冰冷的寒氣混在一起,讓她忍不住緊緊抓住手邊的被子——秦金似乎已經預料到,如果自己睜開眼睛,将會迎來一場怎樣的狂風暴雨。
沖進火場,其實她沒想那麽多,本能而已。不管裏面那個人是不是李宜安,她可能都會在第一時間沖進去。不過還好,上天給過她一次重生的機會,不會這麽輕易将它收回。她剛沖進去,就發現了被門板擋在牆邊的李宜安。
火勢沒有蔓延到她那邊,但是她卻被倒下的門板擋的死死的。所以其實沒有真的被火燒到……呃……除了衣服。不過出來以後,她還是精疲力竭的靠在牆上,控制不住的昏睡了過去。
而現在——
秦金死死的閉着眼,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心裏默默的祈禱着秦仲歡快點離開。可惜事與願違,不管她心裏念了多少遍,男人還是坐在床頭,默默擴散着他的低氣壓和負能量。
……真的怎麽也睡不着了啊!
秦金感覺那道熟悉的目光就黏在自己身上,怎麽也躲不開。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那人的目光似乎從自己身上移開了,心裏總算是松了口氣,抓着被子的手也慢慢放松。
她豎起耳朵,聽着那人離開床邊站起來,轉身走了兩步,停下。
然後空氣中響起了“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他在換衣服啊!
秦金剛剛松開的雙手立刻又抓了回去。
她還躺在旁邊,他怎麽敢就這麽光明正大的換衣服?他就不擔心她中間突然醒了嗎?天吶......她覺得自己的臉頰似乎開始有燒起來的趨勢。秦金下意識的挪了挪手臂,小指突然蹭到床單上的一處濕濡。
她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出被子,摸了摸那一塊濕了的地方,好像就是男人剛才坐着的地方。
他身上有水,他需要換衣服,他在她前方不到十步的距離換衣服,這裏是他的房間。一切都非常明朗,秦金先前還以為自己可以一直裝睡直到他離開,不過看樣子應該是等不到了。
秦金開始忍不住通過這房間裏細碎的聲音腦補男人換衣服的樣子——不行不行!她腦海裏大聲的尖叫着——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要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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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料的摩擦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的腳步聲。
秦金立刻屏氣凝神。
“別裝了。”腳步聲停在床前,秦仲歡清冷且帶着他一貫壓迫感的聲音從頭頂響起,秦金下意識的飛快睜開了眼。
她:“……”嗚嗚嗚她是傻子嗎怎麽這麽聽話!
秦金兩只眼張的圓圓的,明明醒了,但仍然固執的兩只手抓着被邊,死死的盯着上面,不肯轉頭看秦仲歡。
他垂眸,長睫在臉上投下一小塊陰影。他擡起一只手手,隔着棉被輕輕的覆住她的手臂,狀似随意的問道:“火場好玩嗎?”他掀開被邊,抓住她的手臂,“怎麽沒燒死你呢?”這句話聽上去似乎有點咬牙切齒。
秦金來不及聽他說了什麽,立刻緊緊的用手臂夾着身體表示抗議。
秦仲歡眼皮都沒抖一下,手底下一用力,她的整只手臂立刻被拉出了被窩,被按在他的膝蓋上。
他把她的袖口一點一點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已經被包紮好的一段傷口,“燒的很舒服吧。”一邊說着,一邊指尖下滑,鉗住她的手腕,猛的把毫無防備的她拉了起來!
手腕上的力道兇狠又霸道,秦金眼前一花,上半身強行騰空而起,肩頭狠狠的撞在對面人的胸膛上。
“啊!”她一聲驚呼,一只手下意識的抓住男人的領口。
“撲通,撲通。”這強有力的心跳聲,秦金确定不是屬于自己。她的鼻尖從他側臉擦過,一只手的手腕還被他按在床上,後腰也在同時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死死的按住。
兩個人瞬間都沉默了。
秦金的額頭抵着男人的肩膀,整個人散了架似的把所有重心都放在對面人的身上。她放松的重新閉上眼睛,心裏滿足的喟嘆一聲。
如果只是被火燒到手臂就可以享受到這種待遇,她有那麽一瞬間寧願這道傷痕永遠不要恢複......呃,算了,還是不要留疤好了。
過了一會兒,秦金突然悶悶的開口說道:“師父,你剛才問我火場好玩嗎。”
秦仲歡沉默了半晌,“嗯”了一聲。
“不好玩。”秦金吸了吸鼻子,說道,“我在門口喊了半天,沒有一個人理我......明明我那麽大聲的說了,公主可能在裏面,可是外面的人只是跑來跑去,沒有一個人聽我的話。水太涼了,我沒敢澆到身上,就用塊帕子浸濕了捂住嘴......”
“還挺聰明。”秦仲歡緩緩開口,的聲音中似是帶了幾分笑意。
秦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抓着男人領口的手緩緩松開,順着他的腰線滑到身後,試探性的環住他的腰,發現他并沒有反抗的動作後,索性直接貼上,緊緊摟住:“別問李宜安為什麽在那兒,你肯定知道。”她癟癟嘴,“之前你不是還說,無論她提出什麽要求都不要答應嗎?肯定是知道點什麽。不過也是,這宮裏從來沒有什麽事兒能瞞得住你。”
她閉着眼,感受着男人溫暖的體溫把自己牢牢的包圍,她內到外都是暖暖的,聲音自然也有些犯懶:“幸虧她只是被門擋住了,沒出事兒......晚上陳國太子在外面嗎?我暈倒了什麽都不知道,不過我猜,他聽到李宜安有可能在裏面的時候一定很着急吧。”
這句話剛說完,她就感覺到自己腰間的手臂似乎又收緊了幾分。
男人的心跳動的已經不複方才劇烈,慢慢恢複了往日的沉穩,一下一下,重重的打在她的心上。
“師父你渾身是水,是不是也要進去救我呢?”也許是氣氛太過溫馨,太過惬意,秦金竟然把自己心底的問題就這麽直白的說了出來。
她頭上的發髻早已散開,但她自己卻不自知,長長的發絲有幾縷垂在她的後背上,因為常年挽起所以有些許卷曲。秦仲歡盯着那些頭發,眼愈發漆黑的如同夜色。
可是頭發的主人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問題是多麽的露骨,自從她喜歡秦仲歡這件事被他當面戳穿以後,她從來不掩飾自己想要示愛的心情。這句話說出口,若是他不高興,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他立刻推開,然後在外面跪上半夜而已。
不過即使是那樣她也一點也不覺得挫敗,因為現在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不是嗎?換做一年前,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會有一天和秦仲歡坐在同一張床上,他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同情心将她摟在懷中,而她也可以毫無顧忌的把自己內心的話講給他聽。
“師父。”秦金用臉頰輕輕蹭了蹭他肩頭柔軟幹燥的衣料,“我身上也是濕的啊......”其實那桶水,在她沖出去之前,還是澆在了身上。此刻她得外衣雖然被火燒的亂七八糟,但是貼身的中衣确實直接貼在皮膚上,雖然不冷,但也不舒服。
話音還沒落,秦金就就被拉離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果然是被推開了嗎?她雖然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但心頭還是不免滑過一絲失落。
下一秒,一件幹淨的潔白的中衣從天而降,把她真個人都籠罩在了下面。
“換上。”秦仲歡的聲音在中衣外面響起。
秦金又恨不得搧自己兩耳光。好好的為什麽要提衣服的事情呢?難道她就不能忍一忍等回去再說?現在怎麽辦,難道真的要在他面前換衣服,還是貼身的中衣?
就在秦金把中衣從自己頭頂扯下,攥着它坐在床上發呆的時候,秦仲歡起身,皺了皺眉,什麽也沒說就轉身出了門。
秦金坐在床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看他出門了,還是抓緊機會躲在被子後面把自己被火燒過的外衣和濕漉漉的中衣都脫了下來,裹胸布來不及,匆匆纏了幾圈,拿過秦仲歡的中衣穿在身上。
等秦仲歡端着藥碗再次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秦金乖乖的坐在床頭,頭發已經重新紮好,露出雪白的脖頸和一小塊肌膚。他的中衣穿在瘦小的她身上有些肥大,袖口把整個手背都蓋了過去,像戲子的水袖,有點滑稽。
她聽見他開門,身子立刻繃直,正襟危坐在床上,手還下意識的往後背摸了一把——裹胸布沒痕跡,很好。
秦仲歡腳步頓了一下,然後朝床邊走過來。他的手裏端着一個藥碗,裏面濃濃的藥汁子味兒隔得老遠就飄過來,秦金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她可不覺得這碗一聞就很苦的藥是秦仲歡端過來給他自己喝的。
果然,他走到床前,把勺子的方向轉了轉,示意她自己拿起來。
秦金撇撇嘴,知道喂藥什麽的肯定又泡湯了,只好自己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接過湯匙,舀了一勺,送到自己嘴邊——嘶——真是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