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友用書本掩住大半邊臉，用一雙暗紅的眼自上而下掃視了尤加利一遍後默默地嘆了口氣，接着少年移開了視線，一句話輕飄飄結束了這個對于少女來說過于沉重的話題。
“我倒是可以幫你找一份合适的兼職哦。”
“哦。”尤加利看着臨也那樣忍不住露出了苦笑，他的聲音和夜鬥太過相似，方才那番話就像是神明親自站在她面前向她傾訴那般，使得少女無法控制地感到失落。
“臨也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在女仆咖啡店工作的事呢？”
這個也好，那個也好，都是喜歡把事情往心裏藏，實在憋不住再拐彎抹角說出來的主。如果好友的意見也代表他個人的想法的話，那恐怕無意傷人的少女恐怕會更加責備自己吧。
面對少女的疑問，臨也眯起了那雙上挑的眼睛，他用書抵住自己的下颚，薄薄地嘴唇平平抿成一條直線。
“诶？也在意我的想法麽？”
“不知道，我才不知道你的事。”
他真是個騙子，那副生悶氣的表情看上去才不像不知情的樣子呢……
再次感到被人苛責的感覺，為此大受打擊的吸血鬼扔下了手中的拎包，可憐地抱成一團，“為什麽愛別人這麽難呢……”
“如果像臨也你那樣暗戀全世界的人，那麽在意所有人的看法不是會瘋掉的嘛？”
這句中二臺詞成功地梗到了臨也，見鬼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少年看上去尴尬極了，他艱難地扭過頭，臉色也有點發青。
“喂……你對我的理解是不是存在些誤差，那種愛是不一樣的吧？”
愛人類和暗戀全人類完全是兩個概念嘛。
“那你覺得愛是什麽樣的呢？”她那雙黑色的眼睛讓人想到清澈見底的湖，讓少年暫時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那一刻臨也猛然意識到這時他無論說什麽，單純的吸血鬼都會信以為真，把它視為接下來的行動準則。
強大的即視感讓少年想到了自己那對年幼的胞妹。
啊啊，這還真是……少年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了幾分。
“你應該分得清朋友和戀人的區別吧？”
“首先呢，我認為朋友應該更尊重對方的選擇才是。”
……
“如果還在煩惱怎麽道歉，我可以教教你。”
“這當然是有償的啦，晚飯你會給我做咖喱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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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飯對尤加利來說是小菜一碟，她将苦菊，生菜撕成小片和胡蘿蔔絲放在一起接着淋上沙拉芝麻烘焙醬，往超市買來的白豆腐上撒上蔥花，倒入醬油，接着坐在炖煮咖喱的鍋子前發呆。
跟臨也對話後尤加利的心情輕松了不少，她回想着方才好友的理論，斟酌說辭寫好了發送給夜鬥的電郵，不過五分鐘就接到了來自神明的電話，以為自己終于得到諒解的少女按下通話鍵，聲音綿軟輕柔，仿佛正坐在人的膝蓋。
“我把咖啡店的工作辭了……夜鬥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嘛。”
“我晚飯做了咖喱，一起吃好不好？”
電話那頭的夜鬥沒有說話，尤加利只聽家他極為克制的呼吸聲，有一瞬她幾乎有了夜鬥在哭的錯覺。
“我沒生你的氣，也不該……”
“ 我只是有點讨厭自己。”
少年的沮喪的聲音讓她越發不知所措。
“夜鬥……”
信徒的呼喊似乎讓神明感到有些動容，他勉強打起精神，吸了吸鼻子慢慢地說着自己的想法。
“我沒那麽軟弱，才不需要你的安慰，作為……信徒，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嘛。”
按照臨也之前的建議，她這時候只要再強調兩個人朋友的關系，就能在此鞏固這段友情了……但是看着夜鬥的反應，尤加利左右動搖，态度始終無法強硬起來，糾結之間，一句話悄悄溜出她的嘴角。
“我相信你，我等着你。”
尤加利保證她那時候很清楚地聽見了夜鬥用力擤鼻涕的聲音，少年在中氣十足的吼出一句 “我知道啦，笨蛋，尤加利大笨蛋。”後便迅速挂斷了電話。
爐子上煮沸的咖喱湯正“咕嚕咕嚕”的冒着泡泡，然後一個接一個的不斷碎掉，發出“啪”的細微聲響。
少女坐在一邊靜靜地盯着爐子半天，摸不着頭腦只覺得自己的心情異常複雜。
為什麽被罵了嘛……
對此，臨也的解釋也不過是一句“男人的自尊心哦。”，他轉着手裏的勺子看着尤加利露出了慣常的笑容，說起話來風輕雲淡。
“你的朋友可正努力呢。”
“在做出成果之前都不會再出現了吧，想想我告訴你的話，你也會尊重他的對吧？”
夜鬥不會再來了麽？
晚飯也不會來吃了嘛……
尤加利無力地趴在桌上，看着臺面的飯菜搭不上腔，她快速地結束了這次晚飯，少女心裏堵得慌，她跑進卧室裏想要一個人理一理紛亂的思緒，卻看見地上那床鋪子還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原地，被子上放的是神明的自拍照，照片背面還簽着夜鬥特有的皇冠标記，附有龍飛鳳舞一句贈言——
【不要亂拍別人的腿毛啦！記得我帥氣的一面就好！】
【夜鬥哥哥今天也帥的跟小鳥一樣呢！】
吸血鬼撿起那張相片，用手指摩挲着神明的笑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到底誰才是笨蛋呀。
如是想着尤加利露出了苦笑，她索性直接躺在了鋪子上，伸展四肢擺出個“大”字。熟睡的神明留下的氣味還沒有散去，若有若無地萦繞在少女身邊，尤加利看着頭頂的天花板出神，直到口袋中突然響起的鈴聲将她游離的在外的意識拉回，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串號碼就算沒有任何備注，她也能立刻認出來。
“喂，哥哥……”
她差點忘了，在咖啡店工作的時候還得意洋洋地讓同事偷偷拍了張照片，特意發給了赤司，現在感覺真是後悔啊。
“尤加利我剛看到你傳來的照片了，很可愛，但我覺得你可能不适合那樣的工作。”
如果夜鬥是因為聽到□□會所而完全失衡的話，那麽對于這位兄長來說，連女仆咖啡店都是不被允許的。
“ 我希望你能辭掉那份工作，錢不夠的話告訴我就好了。”
這份□□主義如此嚴苛，讓今天總是被這個聲音責備的尤加利無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飛快地向赤司辯解自己已經辭去了這份工作。
如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複，赤司原先較為強硬的語氣漸漸放軟。
“ 你還小有些事情還不會辨別。”
“我想你是知道的，我是為你好才這麽做。”那聲音循循善誘着少女，聽起來溫和又遙遠，恍恍惚惚讓尤加利想起了少年從前的模樣。
原來突發奇想想要點零花錢的時候總是容易，那段時間大家流行寫部落格，趕時髦編輯文字發一句“商場打折了，買了好多東西，回來看着賬單直接剁了雙手。”再配一張“顆顆顆，土真好吃。”的圖就能讓無意瞥見的赤司以為身為怪物的妹妹不巧犯了異食癖，緊繃着神經跑過來拉着妹妹走進餐廳。
他帶着笑，一臉慈愛地摸着尤加利的腦袋問她“是不是飯更好吃”，然後耐心叮囑她“不要吃土，不衛生”的時候，簡直顯得刻板到可愛了。
現在連你也這樣訓斥我了！
就算明白注視，管束這都是對方表現愛的一種表現形式，但此時的尤加利還是忍不住感到氣惱，比起苦澀的東西，她更想要點甜甜蜜蜜的糖果啊。
“我知道錯了，你就不要說了嘛……也親親我吧。”
這樣任性的要求讓赤司語氣一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身處異地的少年聲音聽起來無奈極了。
“我不在你身邊，該怎麽親才好。”
“來吧，說句‘麽麽噠’。”
剛剛說了我那麽一通，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你嘛。
她讓他足足說了六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