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章嬷嬷說了幾句話。何嬷嬷聽後,臉色大變,責備道:“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兒?”

章嬷嬷也是着急,攥着衣袖說道:“咱們二十多年的好姐妹,你可得幫幫我。這事兒若是讓王妃知道了,怕是要——”

後面的話,章嬷嬷不說,何嬷嬷也明白。小王妃剛剛進門,年紀輕輕沒什麽經驗,正是要立威的時候,若是這會兒,抓住了章嬷嬷的把柄,免不了拿她來殺雞儆猴。這事兒雖然糊塗,可何嬷嬷到底念着二十多年的情誼,點頭道:“那你趕緊将這空缺填上去。”

章嬷嬷連連點頭,她愛銀子,可更明白,只要在宣王府待下去,要多少個八十兩沒有啊?只是——章嬷嬷擡眸看着遠去的嬌小身影,眯了眯眼。她倒是有些小瞧了這個小姑娘。也是,到底是國公府走出來的,就算不進宣王府,也是打小準備嫁到勳貴世家當主母的,哪裏會沒點手段?

走遠了,江妙才彎唇笑了笑。

雖說這八十兩銀子不多,可她當家,自是連一個子兒都不許別人貪了去。等待會兒她回去,這八十兩的空缺,應該就會悄無聲息的如數奉還。後面賬上少的,應該也會一一還回來。這伎倆其實很明顯,只是誰讓這宣王府沒有女主人,瞧着這些銀子,日子久了,難免動些歪心思。她雖然偏向于何嬷嬷,可也不能一味的重用,這二人一道共處,才能平衡制約。真不愧是她的娘親,這些法子,若是讓她一個人慢慢琢磨,怕是沒這麽容易上手。

正走着,卻見不遠處有個穿綠色比甲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那丫鬟見着江妙,趕忙行禮。

江妙瞧着丫鬟,曉得她是二姑娘陸芃芃身邊伺候的,問道:“發生什麽事兒了?”

丫鬟眼中含淚,如實道:“回王妃,是大姑娘……大姑娘和二姑娘打起來了。”

江妙倒是吃了一驚。

小孩子打架還說得過去,這二人一個十五,一個十三,都是大姑娘了,怎麽還打架?

江妙自然知道,以陸芃芃唯唯諾諾的性子,肯定是陸玲珑主動招惹的她。現下一聽,江妙急急忙忙趕了過去,便見一處花叢裏,倆小姑娘扭打在一塊兒。

陸玲珑年長兩歲,個頭也高些,此番正處于上風,騎在陸芃芃的身上,抓頭發扇耳光,驕縱之态盡顯,絲毫沒有姑娘家的淑女儀态。

被壓在身下,瘦弱嬌小的小姑娘,雖然被欺負慘了,卻是一滴眼淚沒掉,只倔強擡手,嚷嚷道:“把簪子、把簪子還給我……那是三嬸嬸送我的。”?

☆、第 1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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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妙當即便朝着愣在邊上的倆丫鬟道:“看着做什麽?趕緊把她們分開。”

那倆丫鬟是陸玲珑的貼身丫鬟。而方才匆匆跑去求救、半道上遇見江妙的,則是陸芃芃身邊的丫鬟。陸玲珑這倆丫鬟,是見慣了自家姑娘欺負二姑娘的場景。且這二姑娘性子怯弱,就算被欺負了,也做不出告狀的事情來。

不鬧到長輩們那邊去,這陸玲珑越發是無法無天了。往常陸芃芃都是默默忍受的,今兒倒是難得反抗了,可是……再反抗,也不是陸芃芃的對手啊。

現下倆丫鬟聞聲側頭,看着走過來的穿着桃紅色褙子、端莊貴氣的美貌女子,曉得這位是剛進門的小王妃。

小王妃發話了,丫鬟們哪敢不從?自然立刻上前将二人給分開。

陸芃芃發髻松亂,衣服松垮,就這麽乖乖巧巧的站在江妙的面前,眼眶紅紅的叫了一聲:“三嬸嬸。”覺得自己做錯事了,腦袋略略低着,仿佛是害怕被訓斥。

陸玲珑則截然相反。她伸手理了理身上被陸芃芃揉得皺巴巴的衣裳。這身襦裙是上個月前幾日剛做好的,她頭一回穿,竟被陸芃芃弄成這這副模樣。陸玲珑心裏是罵死陸芃芃了,癟癟嘴,才懶洋洋道:“三嬸嬸,我和二妹妹鬧着玩兒呢,沒什麽事兒。”她笑着看向身邊比她矮半個頭的陸芃芃,眨眨眼道,“二妹妹,你說是不是啊?”

江妙哪裏看不出來,陸玲珑這分明是威脅的話語。小時候他三哥沒少做過這種事,她太熟悉這種眼神和舉止了。

卻見陸芃芃怯怯的擡起眼,然後點頭:“是。”

陸玲珑得意的揚了揚嘴角,做出一副乖巧狀,同江妙說道:“三嬸嬸剛來王府,許是對我和二妹妹有些不熟悉。這王府就我同二妹妹兩個姐妹,感情自然好。有時候就喜歡這般小打小鬧,今兒就是一時興起,讓三嬸嬸見笑了。”若非在場之人都是知道陸玲珑的性子的,聽了這番話,還真以為這二人是感情很好的兩姐妹呢。

江妙笑盈盈道:“原來是這樣……”

陸玲珑道:“是呀。”心下卻覺得這位三嬸嬸當真好騙。也是,不過是一個比她還小一歲的小丫頭罷了,能有什麽能耐。

江妙朝着陸玲珑手上看了看,道:“這不是我上回送給二姑娘的蝴蝶花簪嗎?”

陸玲珑握着蝴蝶花簪的手緊了緊,心下有些緊張。之後才轉了轉眼珠,急中生智道:“這是……這是方才二妹妹拿給我看的。我瞧着很喜歡,二妹妹大方,所以才将這花簪轉送給我。三嬸嬸不會介意吧?”

陸玲珑的确有些小聰明。這個時候,還能胡謅出這種借口來。雖然說這花簪轉送不大好,可這番話語,倒是同先前陸玲珑說的姐妹情深不矛盾。姐姐喜歡簪子,妹妹借花獻佛,也算是一樁好事兒。江妙若是介意,那便顯得有些小氣了。若說不介意,那這對花簪,便名正言順落到陸玲珑的手裏了。

說完,陸玲珑為自己的随機應變感到沾沾自喜。她捏着手裏的蝴蝶花簪,瞧着這位年紀輕輕的三嬸嬸會如何回答。

江妙聽了,才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喜歡這對花簪啊。上回我拿出這兩件首飾來,讓你們挑,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那對镯子。”說着瞅了瞅陸玲珑腕子上戴的赤金挂鈴铛手镯,正是江妙送得那對。“既然如此,那你倆将這兩件首飾換一換就成了。這對蝴蝶花簪送給大姑娘,大姑娘手上的镯子送給二姑娘。這樣你們姐妹倆都有新首飾,而且都是自己喜歡的……”

陸玲珑怔了怔,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卻見江妙已經同陸芃芃說話了,“二姑娘可喜歡這對镯子?”

陸芃芃再傻,也明白此刻三嬸嬸是在幫她說話。

她乖乖回話,道:“喜歡的。”

江妙道:“那不就成了。”她走了過去,對着陸芃芃道,“你替大姑娘将這對蝴蝶花簪戴上吧。”

陸芃芃被欺負慣了,不敢碰陸玲珑,可現下有三嬸嬸在身邊,突然有了勇氣,伸出小手對着陸玲珑道:“姐姐,我替你戴上吧。”她從陸玲珑的手裏拿過方才從她手上搶去的蝴蝶花簪,擡手插入陸玲珑的發髻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了瞅,甜甜的笑了笑,“……姐姐說的對,這對簪子,戴在妹妹頭發是糟蹋了,姐姐戴着才好看。”

江妙裝模作樣的打量了幾眼,贊許道:“的确好看。”緊接着又道,“大姑娘把镯子給二姑娘戴上吧。”

陸玲珑氣得不行,這對蝴蝶花簪再好看,哪裏比得過這對镯子啊?可偏生她娘親千叮咛萬囑咐過,不能得罪這位三嬸嬸。她自然也不能像對付陸芃芃那樣對付這位王府女主人了。

陸玲珑沒轍了,咬着牙從手上拿下那對镯子,用力的朝着手裏一塞,然後氣呼呼道:“三嬸嬸,我回去做繡活兒了。”

言罷,便依依不舍的又看了一眼陸芃芃手裏的镯子,心塞的要死,立馬打道回府。

陸芃芃低頭,攤開手掌,看着手中精致貴重的水波紋赤金挂鈴铛手镯,白皙的手指下意識撫了撫。那日挑禮物,陸芃芃在兩件首飾之間,也是喜歡這對镯子的。不過因被陸玲珑選走了,她也不好說什麽。陸芃芃翹了翹嘴角,一雙水亮亮的眼睛看着眼前這個只比她大一歲的三嬸嬸,小聲感謝道:“謝謝三嬸嬸。”

她以為三嬸嬸是幫她的,可她感激之後,卻見三嬸嬸轉身就走了。陸芃芃笑容一滞,張了張嘴,之後立馬跟了過去。

江妙走在去玉磐院的路上,身旁的寶巾小聲提醒道:“王妃,二姑娘她一直跟着咱們呢。”

江妙沒回頭看,只自顧自的回了玉磐院。走進院子,才見那小姑娘猶猶豫豫的站在外頭,仿佛是不敢進來。江妙這才對着寶巾道:“把二姑娘帶過來,替她洗洗臉,換身幹淨衣裳。”

寶巾應下,便施施然過去請陸芃芃。

江妙坐在太師椅上,看着寶巾替換了幹淨衣裳後的陸芃芃梳頭發。陸芃芃看着鏡子裏煥然一新的小姑娘,都有些快認不出自己了。小姑娘哪有不愛美的,可她一直跟在繼母田氏的身旁,一些穿着打扮,也是由田氏安排的。田氏照顧陸芃芃也算是盡心盡力,細致入微,只是在打扮這方面上,田氏自己都是個不善于拾掇了,更別提如何将陸芃芃打扮得好看了。

小姑娘穿着一身碧色襦裙,雙丫髻梳得整整齊齊,髻上的絹花和衣裳相得益彰,這般活潑俏皮的打扮,同平日老氣橫秋的打扮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了。陸芃芃容貌雖然只是清秀,可偏生這雙眼睛生得好,水汪汪的,幹淨又清澈。

江妙見她開心,也起身過去,從匣子裏拿出一支南珠珠花簪子,插到小姑娘的發髻中,錦上添花。

陸芃芃轉過腦袋,瞅着身旁的三嬸嬸,道:“謝謝三嬸嬸……”她又猶豫道,“剛才的事……是我不該惹三嬸嬸生氣。”

江妙沒想到,這小姑娘看着單純怯弱,心思都是挺敏感的,竟知道她生氣了。她饒有興致道:“我哪裏生氣了?”

陸芃芃認真道:“三嬸嬸有心幫我,可我卻害怕姐姐,不敢在三嬸嬸面前說實話,所以三嬸嬸生氣了。”

她倒是小瞧着小姑娘了。江妙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同你說真心話。你這副性子,也難怪陸玲珑會騎在你頭上……”江妙雖然同情這些被欺負的小姑娘,可有些泰半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自個兒忍氣吞聲,自然助長了對方的氣焰,欺負了第一回,不反抗,那便有第二回,“……今兒我幫了你,卻不能每回都幫你。在宣王府,有陸玲珑欺負你,以後要碰着的人,比宣王府的多了去了,你若是忍氣吞聲,別人便以為你好欺負。”

陸芃芃認真想了想,點頭“嗯”了一聲,道:“我……我知道了。我會改的。”

改?面對這張嬌嬌弱弱的小臉,江妙覺得,生得這張好欺負的臉,再生一副好欺負的脾氣,的确太讓人想去欺負了。她長輩般的摸摸她的腦袋,道:“那我看着。”

至少這性子的确該強一些,不然再過兩年去出嫁了,這般嬌弱的性子,碰着一個能憐香惜玉的夫君倒是運氣好,但凡有些劣根性的,那可要吃虧的。

陸芃芃朝着四周瞧了瞧,對着江妙微笑道:“我還是頭一回來三叔這兒,這兒真大。”

玉磐院倒不是宣王府最大的院子。只是前宣王去世後,陸琉并沒有挪住所,一直住在這裏。不過一聽陸芃芃說頭一回來玉磐院,江妙倒是有些驚訝了,“你之前都過來同你三叔說說話嗎?”

怎麽說也是叔侄啊。江妙記得,自己小時候,可是經常找二叔三叔他們說話的。她二叔是個書呆子,三叔風流成性,可對她這個小侄女,卻是像親閨女一般疼愛。後來三叔和她爹爹鬧得不合,也并沒有因此疏遠她。

陸芃芃喃喃道:“是啊。我爹爹說三叔不喜被人打攪,所以我和弟弟從來沒有來過這裏。而且三叔每天回來都很晚,早上又一大早的出去了,我一年到頭也沒同三叔說過幾句話。”

竟這般忙。

這倒是有些出乎江妙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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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陸玲珑一回去,就去孟氏那兒告狀了。正巧陸行舟也在。

陸玲珑哭得涕泗橫流,一把摘下髻上的蝴蝶花簪,惱得想扔在地上,可一想到那對镯子沒了,這蝴蝶花簪再摔破了,她豈不是更吃虧?她抽的肩膀一顫一顫的,将蝴蝶花簪緊緊捏在手裏,朝着孟氏說了一通,“那江妙欺人太甚,竟幫着那土包子欺負我。拿陸芃芃的蝴蝶花簪換我的镯子……”她抽泣不已,就差打滾撒潑了,“反正我得要回來,那镯子是我的。”

孟氏無奈摟着閨女安慰一番,瞧着她這副狼狽模樣,就有些頭疼,說道:“都說了那丫頭現在是王妃,就算再欺負你,你也得忍着。”說着喚來丫鬟,将閨女帶回去換身衣裳收拾收拾。

待陸玲珑哭訴一番被帶回去了,孟氏才對着邊上一聲不吭、眉頭緊蹙的兒子說道:“你瞧見了,你妹妹被欺負成這個樣子。你得好好讀書,給娘争口氣。”

陸行舟翕了翕唇,道:“娘……她、她小時候明明很乖的。”

這個“她”,指的自然不是陸玲珑。

陸行舟嘆了一口氣。是呀,他還記得小時候的江妙,生得瘦瘦弱弱,雖然是鎮國公府金尊玉貴的小祖宗,可性子溫溫和和的,半點沒有脾氣。後來落水大病了一場,身子開始好起來了,性子也活潑了,應當是更招人喜歡了。

孟氏冷哼一聲,道:“你是沒接觸過姑娘。你瞧瞧那江妙的家世,這麽一大家子哄着,現下又嫁給了你三叔,這眼睛怕是要長到腦袋頂上去了。哪裏來的乖巧?”

也是。陸行舟眉頭蹙得越發的緊。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能想到一個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心腸卻這般歹毒。因着今日這回,陸行舟對那日謝茵的話,自然又信了一大半,當真以為,小時候的确是因為江妙不喜謝茵,才栽贓嫁禍,使了這等手段,将謝茵趕出府去。現在,又仗着王府女主人的身份,欺負他妹妹這個小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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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知曉陸琉公務繁忙,所以江妙格外體貼,吩咐廚房做了他愛吃的菜。又怕他回來的晚,飯菜都涼了,命人熱着。

陸琉回來的時候,就瞧着玉磐院的小厮站在大門口,一瞧見他,立馬迎了上去,道,“王妃正派小的等王爺您回來呢。王妃讓廚房做了王爺最愛吃的菜,從晌午就開始準備了,忙活了整整一個下午。現下又等了王爺半個時辰,總算将您給盼回來了。”

聽到前面的話,陸琉自然是開心的,可聽到後半截兒,他的小妻子等了他半個時辰,便旋即闊步朝着玉磐院走去。小厮跟在他的後面,隐隐有些跟不上的趨勢。

江妙一聽陸琉回來了,便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朝着玉磐院外頭去。

王府已經掌了燈,玉磐院外也是燈火通明。江妙剛走到外頭,就聽到動靜了,一擡眼,便見那沉沉暮色中,高大颀長的身姿由遠至近,向她走來。

陸琉看到那嬌小的身影,走得飛快的步子倏然一頓,定在原地,靜靜看了一會兒站在庑廊下等他歸家的妻子,模樣有些傻氣。

還是江妙瞧着不對勁兒,提着宮燈主動走了過去,擡起俏臉道:“怎麽了?”

陸琉低頭,對上妻子明亮的眼睛,才伸手将人攬到懷裏,含笑道:“妙妙,我回來了。”

江妙笑笑,覺得在外面就親近,有些不大好,可到底一整天沒看到他了,怪想他的。她道:“你累了吧,咱們進屋吃飯吧。”說着,便從他的懷裏退出,牽着他的手一道進屋用膳。

用了晚膳,二人在院子裏納涼散步,之後便回屋睡覺。

床帳被輕輕放下,卧房的窗戶因為天熱而敞開着,吹進來的涼風拂在床帳上,紗制的床帳如同波浪一般起起伏伏,偶爾還掀起一個小角落。江妙熱得大汗淋漓,如脫水的魚兒般大口大口喘着氣,剛喘一會兒,小腦袋卻被溫柔的轉了過去,男人的唇登時就堵了上來,攪得天翻地覆。也不曉得今日是怎麽回事,發狠一般。江妙累得腰酸背痛,直擡手胡亂的在他的胸膛和背脊上胡亂撓了幾下。

三更的梆子敲響時,榻上的動靜才漸漸平息。

陸琉赤着上半身,露出精瘦強壯的身軀,就這麽側着腦袋看着她,時不時湊上去親幾下。分明已經累了一整日,可眼下卻半點沒睡意。許是有些熱,懷裏睡得香甜的妻子嘟囔了幾句,便急着退出他的懷抱,朝着裏面涼一些的床板貼去。

男人眉頭斂起,長臂一攬,重新将人撈了過來。來回幾次之後,懷裏的人認命的不跑了。陸琉才滿意的彎唇,阖眼欲睡,卻聽身旁的妻子喃喃的說起來夢話。

嬌嬌糯糯的聲音,令陸琉下意識睜開眼,看着她的臉,想知道她在做什麽夢,夢裏可有他。

仿佛是夢到了不愉快的事,見她柳眉微蹙,粉嫩的小嘴一張一合,之後便小聲喃喃道:“不要……不許找通房。”

☆、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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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琉一時愣在那裏。

他自問潔身自好,沒遇到她之前,有過那方面的需求,可他那時為子恒奔波,哪有心思用在男女之事上?老王妃在世的時候,也曾給他安排通房,可他不想要,之後便沒有再第二回。此後,就算有需要,不過就是一場冷水澡就能解決的事情。

他沒提這些,原以為她生得聰慧,只要瞧着玉磐院的丫鬟,就能看出來。未料她還是個糊塗的,将他同尋常男子相提并論。陸琉無奈笑了笑,倒是有些慶幸,小妻子面上大度賢惠,心裏卻是個善妒的,若是他先前真有過通房之類的,怕是一輩子都要惦記着了。

陸琉捏捏她的臉,見她睡得香甜,到底舍不得弄醒她。小家夥嘴上說得倒是好聽,夫妻間坦誠相待,不許藏着掖着,結果她自個兒卻做不到,這種事情,都不開口問問他,自己就有了結論了。

陸琉将人摟緊,在她嫩如脂膏的玉膚上親了幾下,之後才摟着她沉沉睡去。

次日江妙醒時,陸琉已經出門了。她木木的自榻上坐起,看着空蕩蕩的卧房,有些懊惱的嘆了口氣。說好要當個賢惠妻子的,竟連自己夫君何時起床、何時出門的都不知曉。見寶巾進來,江妙才道:“不是同你說了,日後王爺起來,若是我還睡着,便将我叫醒嗎?”

寶巾尴尬一笑。話是這麽說的,可今早王爺特意叮囑,叫她不許吵醒王妃,她又哪裏敢違背王爺的意思,将王妃叫醒呢?況且,昨晚的動靜這般大,都折騰到三更天了,王爺這般精壯,王妃這小身板怕是累慘了,是該多睡一會兒。

江妙也不怪罪丫鬟,只再三叮囑,日後一定要叫她起來。現下陸琉是慣着她,畢竟是新婚燕爾,日後可就說不準了。待這新婚勁兒一過去,回憶起這段時光,便會想起她為人妻者做得不妥的方面來。她得嚴于律己,這樣日後才能問心無愧。

江妙一番晨練,便繼續去看賬本,昨日在賬上尋着的幾處錯處,何嬷嬷和章嬷嬷已經極有效率的都對上了。

這麽一忙,自然又是一天過去了。

日薄西山時,江妙才合上賬本,想起昨兒陸琉很喜歡吃廚子做的那道荷葉雞,又想起去年在宮裏,她和陸琉夜間泛舟湖上,在田田荷葉中親近,臉上泛起紅暈,眼眸一亮,對着寶巾寶綠道:“咱們去荷花池采些蓮子。”

在鎮國公府的時候,江妙也同倆丫鬟采過蓮子,現下出嫁,雖說身份變了,可陸琉待她好,且事事沒有拘束,倒是令江妙過得比再鎮國公府還要逍遙自在。倆丫鬟也沒有半分拘束,當即便點了頭,陪着江妙一道去采蓮子。

主仆幾人拿着工具,又喚來兩個小厮。這玉磐院的小厮們,個個樣貌平平,卻訓練有素,泰半都是練家子。采蓮子什麽的,不必他們動手,只是在旁邊幫襯着,搭把手罷了。

行至荷花池,卻見荷花池邊的涼亭上,平哥兒正哭得慘兮兮。江妙自然走了過去,瞧着平哥兒身邊的王嬷嬷行禮,只問道:“怎麽回事?”

江妙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糕點,以為這小男娃是因糕點落在地上而傷心痛哭,正欲安慰,卻見淚眼婆娑的小男娃擡起頭,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抽泣道:“嬸……嬸嬸。”因上回同江妙一道做過一回糕點,素來不愛同人親近的平哥兒倒是難得喜歡這位三嬸嬸。

江妙這才大驚,輕輕擡起平哥兒胖嘟嘟的小臉蛋,細細端詳,見他左臉頰有些紅腫,立馬問王嬷嬷:“平哥兒這臉是怎麽回事?”

王嬷嬷仿佛是怕,支支吾吾不敢說。江妙看她這副樣子,火氣都大了。

王嬷嬷這才道:“方才老奴同二公子在這兒喂魚,恰好瞧見大姑娘過來了。大姑娘拿了老奴手裏的糕點,二公子追着大姑娘跑,後來二公子不小心摔倒在地,大姑娘瞧着不對勁,這才扔了糕點跑了。”

江妙惱得額頭突突直跳,終于明白自家娘親那時候面對她三哥這熊孩子時的煩惱了。府上有一個陸玲珑,便三天兩頭鬧出事情來,若是多幾個混世魔王,那還不雞飛狗跳。這家果真是不好當的。

這時寶巾小聲對着江妙道:“王妃,大公子過來了。”

江妙愣了愣,一擡頭,果真見芝蘭玉樹的陸行舟走了過來。瞧着陸行舟容貌俊雅,穿得一身青色長袍,端得一副書生氣質,也難怪在望城的貴女圈子裏,有許多小姑娘偷偷議論他。江妙雖然不想看到他,可眼下倒是沒什麽好避的。若是躲避,便是做賊心虛了。

她坦蕩蕩的,問心無愧,又是他的三嬸嬸,有什麽好躲的?

不過——說起來,她進門以來,還沒見過陸行舟呢。

若是只江妙一人在那兒,陸行舟自然不會過去,可他聽到了平哥兒的哭聲,這才忍不住走了過去。陸行舟同陸玲珑不同,他是個性子溫厚的好兄長,待陸芃芃和平哥兒更是關愛有加。

陸行舟疾步過去,衣袍微掀當真有幾分翩翩公子哥兒的優雅。他瞧了一眼容貌俏麗、婦人打扮的江妙,登時有些晃神,之後匆匆挪開眼,看向平哥兒。

看到平哥兒紅腫的臉頰時,陸行舟第一反應便是怒火中燒,擡眸看着江妙,厲聲道:“平哥兒才四歲,三嬸嬸好歹毒的心。”

江妙有些懵,之後才反應過來,原來陸行舟竟然是在說自己。

陸行舟立刻去牽平哥兒的手,平哥兒擡手擦了擦眼淚,不肯跟他走,聲音糯糯的站在江妙的面前,難得小男子漢般氣鼓鼓道:“大哥壞,兇嬸嬸。嬸嬸疼平哥兒。”?

☆、第 1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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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陸行舟生得倒是人模狗樣的,未料腦子裏裝得竟是稻草!

江妙氣得不行,瞧見他這副正義凜然的架勢,俨然是将她當成了惡毒之人。一時江妙蓮子也不采了,領着平哥兒的手臂就往玉磐院走,欲替他上藥去。哪知剛一轉身,卻見這陸行舟直挺挺的杵在她的面前,面無表情道:“勞煩三嬸嬸将二弟給我,我帶他回去上藥。”

江妙深吸一口氣,沒去看陸行舟的臉,而是捏着平哥兒肉肉的小手,低頭問他:“三嬸嬸帶平哥兒去抹藥。平哥兒要和大公子走,還是跟三嬸嬸走?”

這般溫聲細語,瞧着仿佛是個溫婉善良的姑娘。可陸行舟先入為主,自然覺得她是惺惺作态。平日裏平哥兒同他有些親近,這江妙進門不過十幾日,平哥兒自然同他親近些。他收起對江妙的冷淡表情,笑容溫和的看着怯怯的平哥兒,朝他伸出手,道,“平哥兒乖,大哥帶你去上藥,上完藥臉就不疼了。”

平哥兒有些為難,哭得髒兮兮的小臉表情木木的。畢竟平日裏他和陸行舟這位堂哥的關系的确好。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給他帶來,還不嫌他笨教他念書。只是……三嬸嬸也很好,還和他一起做糕點,一點都不嫌棄他髒,老是沖他笑。平哥兒擡起小腦袋,看了着陸行舟的臉,之後又側過頭,看了看身旁三嬸嬸的臉。

饒是年紀小、生得愚笨,平哥兒也明白此刻大哥仿佛是将三嬸嬸當成壞人了。

考慮了一番,平哥兒才挪了挪步子,朝着江妙的身旁靠去。

雖然沒說話,可這番舉止,已經是表明了态度了。江妙看陸行舟臉一沉,拳頭捏得緊緊的,只覺得上輩子自己當真是瞎了眼,竟會看上這種人。什麽正人君子,不過是個是非不分的蠢貨!

江妙牽着平哥兒的手回了玉磐院,替平哥兒上了藥,才讓王嬷嬷帶着平哥兒回去。

王嬷嬷膽子小,是個怕惹事兒的,可這幾回的相處中,卻也能看出這位小王妃是個善良親和的,半點沒有架子。又想起之前大公子的态度,知曉今兒讓這位小王妃受了委屈,才擡了擡眸,說道:“王妃,其實大公子也是關心則亂,誤會了王妃。老奴待會兒就同大公子說清楚……”

抹完了藥,江妙心裏這氣消得也差不多了。畢竟陸行舟于她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人,她何須在意他對自己的看法?江妙遞了一塊桂花糕給平哥兒,瞧着他幹淨清澈的大眼睛,就覺得心情大好。那種東西,還不如一個四歲男娃來的明辨是非。

江妙道:“不用了。嬷嬷你帶二公子回去吧。”

王嬷嬷想了想,也明白此舉有些不妥。畢竟這小王妃比大公子還要小上幾歲,年紀輕輕的男女,不好有太多牽扯,可是會被人說閑話的。想來那大公子也是明白人,今兒一時糊塗,明兒自己總會弄清楚的,到時候自然而然放下了對小王妃的成見。

這麽一想,王嬷嬷便微笑着感激了小王妃一番,帶着平哥兒回二夫人的梅園去。

王嬷嬷和平哥兒一走,素來護短的寶綠站了出來,不滿道:“王妃,這件事情您一定的告訴王爺,可不能白白受委屈了?您是大公子的長輩,就算您真做錯了什麽事情,也輪不到他來指責啊?”何況王妃半點錯事都沒做,實在是冤枉的緊。她見王妃不說話,撅撅嘴道,“……反正奴婢咽不下這口氣。”

江妙倒是有信心,若是自己将此事告訴了陸琉,陸琉肯定會幫她好好教訓陸行舟的。不過,她還是有些奇怪,按理說老王妃已經去世了,前任宣王也沒了,現下陸琉是王府的主人,這宣王府的兩位庶兄,都因分出去了才是,為何還讓陸琉養着?雖然江妙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陸琉并非那種心善之人。

江妙心下犯疑,本欲喚來何嬷嬷問問,可想了想,還是決定晚上親自問陸琉比較好。

待傍晚陸琉回來的時候,江妙才迎了上去,道:“今兒來的倒是挺早的。”比昨日整整早了小半個時辰,還沒到晚膳時間呢。

江妙領着他走到屏風後頭,替他脫了錦衣華服,換上一身家居的墨綠色繡雲紋杭綢直綴。

她還沒替他穿好呢,這人便是手臂一收,銅牆鐵壁般将她摟緊,低頭親起嘴來。

外頭丫鬟們正候着,而且透過屏風,隐隐約約也是能看到人影的,一眼就瞧出他們在做什麽了。江妙羞得不行,擡手在他腰上掐了幾下,讓他停下。

陸琉親了一通,末了還意猶未盡的在她嘴上重重嘬了幾下,道:“過幾日便是皇後生辰,今兒皇上特意同我提了,那日定要邀請你進宮。”

想來自西山狩獵後,景惠帝對霍璇怕是動了真心,現下霍璇懷孕,景惠帝對她關愛備至。如今霍璇進宮,景惠帝指名要請她,也是為了讨霍璇的歡心。雖不知霍璇心裏是如何想的,可目下她皇後之位做得穩穩當當,若是一舉得男,那依着景惠帝此刻的想法,這孩子定然是太子的不二人選。到時候這平津侯府的皇恩,怕是放眼整個望城,也是頭一份的。

江妙自然說好,“我也許久沒同璇姐姐見面了,挺想她的。”而且兩個月後,若是要去岷州,近幾年內,怕是又機會同她說說話了。江妙想到今日收到的帖子,對着陸琉道,“我二嫂三嫂想約我一道去相元寺拜佛,我可以去嗎?”

陸琉道:“我本就不想拘着你,你若是想出門,記得多帶幾個丫鬟小厮,注意安全就成。”

這般好說話,倒是半點不像旁人說的“嫁了人就不方面出門,只能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江妙摟着他的脖子,身子挂在他的身上,瞧着這張俊臉,越看越歡喜,亦是控制不住,被這美色所迷,湊上去親了一口,“陸琉,你真好。”

夏日穿得清冷,江妙就一身簡單的碧色齊胸襦裙,外頭罩着玉渦色薄衫,就這陸琉這般高出望下去,便見那兩處蜜桃鼓鼓囊囊,雪峰玉露,被擠壓的,仿佛即将要噴薄而出。偏生她沒有半點自知,睜着水汪汪含笑的眼兒,靠在他的懷裏,嬌處擠得變了形狀,卻還挂在他的身上,仰着頭,聲音清甜的同他說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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