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趙景煥這才點點頭, 整理了儀容,轉身出門,李公公忙準備跟上去, 他卻擡手制止, 道了句:“你不用跟來。”

李公公一愣, 委婉勸道:“殿下, 您不常在府中,這府中地形怕是有些不熟練……”

趙景煥不在意道:“我不走遠, 就在這附近走走。”

李公公還是不放心,趙景煥已是擺手:“你們都不用跟來。”

再看去,太子已龍行虎步,沒了身影。

李公公:“……”

蘇沫兒還不知道,自己後續的節食計劃被人從根子上掐斷了, 此刻正滿心雀躍在外候着,腦子裏卻轉的飛快, 暗想過會兒該要如何将話題轉到中秋燈會去?

趙景煥的身影已是到了近前,蘇沫兒忙嬌喚了聲殿下,又不見李公公等人跟來,不由詢問:“殿下, 李公公怎的沒來?”

趙景煥沉默了片刻, 看了她眼:“你與李祿關系很好?”

蘇沫兒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颔首道:“奴家入府來,頗得公公關照……”

“不用等他了。”她還未說完,趙景煥已是面無表情的打斷了她:“就我們二人。”

蘇沫兒不禁‘啊’的聲:“李公公不來……”

随即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 忙又調整神色, 柔聲試探道:“那……殿下想去哪兒?奴家帶殿下走走?”

趙景煥卻擺手:“不用,你我就在定西樓附近走走。”

話落, 便大步走在前面,這情況,俨然一副帶路模樣。

蘇沫兒見狀,下意識的想到初次與對方在花園的見面,不由有些微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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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轉念,她又安慰自己,上次不定也是自己誤會了,畢竟殿下是初次到都尉府,又無人帶領,所以才有些迷糊。

如今殿下在都尉府已是住了不少日子,想來是不會出現那種情況了。

這般想着,心下稍安,才又趕緊跟了上去。

趙景煥身材高大,平日裏行走迅疾,今日卻不知是不是為了照顧身後的蘇沫兒,腳步放緩了許多。

蘇沫兒随他走在旁側,不緊不慢的。

此時日頭下沉,天邊流雲滾動,萬丈霞光,半邊天地都映照其間,間或有絲縷微風拂過,吹動兩旁的竹葉沙沙作響,流水伴着蟲鳴漸起,令人好不惬意。

蘇沫兒望着天邊流雲,眸子倒映着彩霞,嬌媚小臉兒染上別樣風情。

她回眸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說起來,奴家還未恭喜殿下呢,聽聞殿下赈災效果卓越,想來不出意外,南邊災患當可平定。”

她那一笑,像是天邊的彩霞開出了絢爛的花朵,一朵朵堆積、交織起來,便成了耀眼的光彩。

趙景煥情不自禁的揚了揚眉,先前的沉悶也消散許多,只剩心中莫名湧動的情緒,像是吃了蜜糖時那般甜絲絲的牽連着。

他聞言,雖未笑,卻展眉舒目,神色帶着少有的絲絲輕松:“說平定還差的遠了,不過,只要有進展,百姓也可少受苦一天,于此也是有利的。”

蘇沫兒說肯定會的:“奴家在此先祝殿下赈災有成,澤被蒼生。”

趙景煥這才笑了笑,盯着她:“希望這天早些到來,說起這個,我該先謝你才是。正是你上次所言,給了我此番赈災新策略的思路。若能真正平定災患,蘇姑娘你當記首功。全天下的百姓,也該記你一個人情。”

他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有前世的記憶,知曉這場災患對于整個大燕的未來影響有多大。

蘇沫兒卻是不明白其中深意的,對她來說,此言可謂重大。

她雖想邀功,卻又怎麽敢受這麽大的功勞,忙惶恐擺手:“殿下快別折煞奴家了,奴家一介女兒身,何如當此大名?傳出去,豈不叫人恥笑的很。”

趙景煥卻不贊同她的話:“生而為人,何有男女不當之分?人有上下九等,女中也自有豪傑。”

此言可謂是大大改觀了蘇沫兒的認知,忍不住再次看了眼對方。

只見他神色平靜,俊若仙祗的眉宇間卻全是堅定,帶着世人所不同的一番清騰之氣。

可終究,蘇沫兒歷來接受的教育,讓她不得不按捺下心中湧動的那份心緒,紅着臉謙讓道:“便是女中有豪傑,那也不會是奴家這樣式兒的。奴家哪兒會個什麽策略,不過瞎貓撞上了……耗子,碰巧罷了。真個靠的,也合該是殿下與諸位大人們的苦勞才是。”

便是她不明說,趙景煥也對她的想法是心知肚明的。

知道多說無益,他也懶得再說,可心中卻會記挂着這份情。

見他不再說下去,蘇沫兒不由松了口氣。

她生怕太子繼續跟自己說這些什麽家國大事,自己可就招架不住了。

自己不過就是個來伺候人的小小舞姬,叫她如何谄媚勾人,她能樣樣是道,可關乎什麽朝政局勢,她腦袋都要炸。

待平息下來,她看了看四周,有些呆了呆,随後低聲喚殿下:“我們……好像走錯路了?”

走錯了?趙景煥一愣,下意識看了看四周,見蘇沫兒盯着自己,他不由逐漸拉下臉來。

看他做什麽,他不認路啊……

……

最終,還是蘇沫兒拐着彎兒的帶着太子殿下回到了定西樓周圍。

她不由松了口氣,心中暗道:日後再也不能讓太子帶路了……

天知道她為了配合太子找回來的路,還要不動聲色的指引是費了多大的勁兒。

眼看着太子往定西樓回去,蘇沫兒心中又急了起來,關于燈會的事情,一直沒找到機會說呢。

兩人往前走着,卻突聞旁側假山有人在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

說是竊竊私語,實則卻也令兩人聽了個正着。

只聞其中一個丫頭細聲道:“诶,你知道嗎?聽聞煙水閣那位蘇沫兒蘇姑娘,就是得了殿下看中的那位,在入府前,那可是有相好的郎君的。”

此言令旁人大驚:“這……不可能吧?若是如此,她怎麽能進的來都尉府?”

先前那丫頭便語帶不屑:“誰知道,他們那些個狐媚子,一看就知道是個有手段的。能有入府攀上高枝兒的機會,哪兒可能放棄?不定就是抛棄了以前的相好,使了手段進來的。”

“天啊……這,這蘇姑娘,膽兒也太大了吧?若是此事叫殿下得知,豈不是……”

兩人的話,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蘇沫兒與趙景煥耳中。

蘇沫兒臉色驟然蒼白起來,嘴唇微微顫抖,卻根本不敢有絲毫示意。

若她此刻蹦出來,稍好一點說是受了委屈反駁,差一點,被人想歪了怎麽辦?

她心中又急又怒,不用想,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會這樣巧的剛剛好在自己與太子回程的路上?又恰巧的被兩人聽個正着?

幾乎想都不用想,她便明白了過來,難怪柳霏霏前段時間一直在府中毫不動色,竟是将事情放在了這裏。

只怕,她早就在等着這個機會了吧?

只要這些消息被太子聽去,不論如何,對方心裏定會留下個疙瘩!

她腦中極速飛轉着,便見太子的臉色霎時陰沉下來,猛地踢了腳旁側的盆栽,那盆栽受不住力,竟嘩啦啦的碎成了片,泥土碎片等攤了一地。

可想而知,他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更不用說聽見這樣的話,他心頭是積蓄了怎樣的怒意?

蘇沫兒只是想想,就覺得頭暈目眩,只是動作卻也絲毫不慢,瞬間便跪在地上,驚懼道:“殿下息怒!”

那邊說嘴的丫鬟顯然也被驚着了,一個個駭的面無人色,跌跌撞撞的爬出來跪了一地,不住磕頭:“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婢子們不是有意的!殿下恕罪!”

趙景煥眼眸陰沉,渾身寒意四射的掃了眼跪成一片的丫鬟,徑直盯着蘇沫兒。

他矮下身,勾起蘇沫兒的下巴,令她不得不仰起那張巴掌大的嬌媚小臉兒:“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蘇沫兒先前那樣危急的情況都沒有落淚,此刻只不過聽聞他這樣一句,一雙眼眸霎時便湧起了層層疊疊的淚花在眼眶中氤氲着,卻強自撐着不落下來。

卻終究,心裏的委屈忍都忍不住,那淚花便越聚越多,頓時便似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面頰。

她銀牙微咬豔紅的唇瓣,淚眼模糊的看着身前的男人:“殿下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她本是可以否認,可以叫屈的,可是在看見他那平靜的面龐,那雙深幽不見底的眸子中蘊含的寒光時,卻下意識的不想就此分辨。

好似,只要她一開口,就認輸了般。

說到底,他終究是不信她的吧?否則,這樣的事情,又如何解釋的清楚?百張嘴,終不如實際來的更明白。

他若真個信自己,要了自己便是,又何須如此?

越是想,她心中委屈便越是盛漲,嬌媚小臉兒上盡是淚光,盈盈眼眸帶起絲絲哀傷的漣漪。

趙景煥目光緊緊鎖住她的面容,心中像是壓着塊兒石頭般沉悶,負在身後的另一只手下意識就捏緊成拳。

再次開口,雖還是沒有什麽波動,甚至有些許冷冽,可卻也下意識的放柔了語氣:“別哭了。”

……

……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

蘇沫兒:殿下不信我???哭卿卿!

太子移了移跪在搓衣板上的膝蓋,頭疼不已,柔聲哄勸:我信,自始至終,我都信,別哭了,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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