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馬車‘篤篤’, 一溜兒便駛入了長州都城。

越是往裏,人流越是擁擠,從簾子朝外看去, 平日裏寬敞的街道人流如織, 摩肩擦踵的。

因着再行前進車馬不便, 是以楊嬷嬷便叫停了車馬, 又差人整頓好,這才叫着諸位姑娘下來。

街邊四處能見小攤販賣各色雜物點心, 吆着嗓子叫賣。

也有打扮潇灑豪爽的手藝人當街叫技,時不時你蹦我跳,你吐個火,我吞把劍的,瞧得人心都往上揪, 待得落下帷幕,又引起旁側圍觀的人衆聲叫好。小子丫頭便拿着銅鑼一圈兒的轉, 嘴裏喊着‘有錢的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謝您嘞。’

蘇沫兒與李玲兒先後站定,這麽打眼一瞧, 她帷帽下的眸子不由溢起流光, 忍不住感嘆了聲:“真是好個人間繁華。”說着,差青釉賞了那雜耍些許銀兩。

李玲兒便攙着她胳膊,跟着使喚丫鬟看賞,又嘻嘻笑着:“這算個什麽, 蘇姐姐今兒碰巧來了這中秋節, 過會兒晚些了,可勁兒瞧着吧。待夜深了, 家家戶戶升起燈火。尤其是那柳岸河邊,秦樓畫舫,映水河燈的,那叫個交相互錯的,好看的不得了。”

蘇沫兒驚訝不已:“還能這般。”

如今這夜被鼎沸人聲所相合,入了那街邊店鋪和行人手中或拿或挂的花燈,就已是如同白晝,若在流光溢彩起來,那該是何等景象。

她不由輕輕嘆了聲,暗道便是沒了那些個打算,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柳霏霏在他們前邊兒下了車,剛剛站定由着抱月撫弄皺巴的衣裳,便聽了兩人這對話。

她當即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又譏又諷同抱月道:“到底是個土包子,沒見過世面的東西,這點子就瞧花了眼,上不得臺面。”

抱月一面勸她少說兩句,且先忍着,一面附和:“畢竟姑娘這樣式兒的家世,滿長州也找不出幾個。”

主仆瞧着是私說自話,可聲音大的周圍的人都瞧了過來。

李玲兒氣怒,知道她在這裏指桑罵槐,想說什麽,被蘇沫兒緊了緊掌心。

便見她笑了笑:“柳姑娘說的正是,若不是小門小戶,誰又來同我們入這都尉府當個自甘下賤的舞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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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柳霏霏說話,從來不似對方直刀子往前沖,進去是一片白出來就帶一片紅,雖是傷了人,自個兒也落了滿身的痕跡。

正相反,她就如那鈍刀子割肉,看起來不怎麽爽快,可卻一刀刀的,揪着準兒,戳着痛楚來。

就這麽一句話,揪緊了柳霏霏如今也不過是個伺候人的舞姬,氣的她滿面扭曲。

忍了又忍,忍不住了,正想回刺時,楊嬷嬷發話了:“姑娘們都下來了?下來了便過來湊一堆兒吧,別三三兩兩的站的四處都是。”

柳霏霏眼刀子剜了剜蘇沫兒,這才深吸口氣,滿面清高的走了。

李玲兒偷笑不已,同蘇沫兒碎嘴:“蘇姐姐,瞧她那個鬼樣子,明明比誰都忍不住心氣兒,偏要端的比誰都高。德性!”

蘇沫兒說:“那也是人家有那個資本端着,行了,別說了,過去吧,沒得楊嬷嬷不高興了。”

因他們人多,又都是女郎,便是帶了帷帽,可個個身姿窈窕,叫人見了也不免多睨幾眼。

楊嬷嬷怕有意外,組織衆人聚集在一起游玩。

雖說這樣少了許多的樂趣,可這樣聚在一堆,又有着都尉府的護院守着,安全也就不虞。

少有那麽幾個不悅的,被她一個眼神看去就噤了聲兒。

一衆人随着楊嬷嬷轉轉悠悠的,便到了柳河邊,河邊一溜兒的年輕男女聚在一處。

少女打着團扇,面泛桃花,遮遮掩掩盯着自己心上人,郎君則個個極盡風流潇灑,在河邊亭中對着謎語。

蘇沫兒等人也皆是有真才實學的,也就都來了興趣,楊嬷嬷也不拘着,且由着他們去猜謎解題。

蘇沫兒雖家境不怎麽樣,可畢竟有個進士父親,才學那是打小抓,很快便讓一衆女郎敗下陣來。

李玲兒哀呼:“蘇姐姐瞧着你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你竟這麽厲害啊。”

蘇沫兒婉笑謙讓:“不過僥幸罷了,什麽厲害不厲害的。”

別人聽聽也就聽聽,可不會當真,畢竟贏下他們可都是真材實料。

一衆女郎說說笑笑,卻不知不遠處,太子趙景煥正領着李公公和杜鐘正在暗處瞧着。

見了這幕,趙景煥唇角微不可查的揚了揚,問杜鐘:“你瞧着如何?”

“這姑娘……”杜鐘也不知道自家主子為啥在這裏盯着,卻也懶得多問。

不過聽見趙景煥的詢問,知道是殿下看重的,又想了想方才蘇沫兒贏下衆人的那幕,便準備好好誇個兩句,結果憋了半響,面無表情的憋了句:“……厲害。”

他武将出身,沒什麽文化,要不是這些年來跟在太子身邊被逼着學了字,如今怕是連自個兒大名都不會寫。

“……”趙景煥,随即又搖頭淡淡一笑。

旁側的李公公察言觀色,早已是見怪不怪了,立刻笑呵呵的躬聲道:“殿下,姑娘們猜謎也結束了,奴才這便去請蘇姑娘過來?”

卻見那邊,原本端着不肯下場的柳霏霏,此刻見蘇沫兒成了中心焦點,一時端不住了,立刻哼了聲:“蘇姑娘這般厲害,可願與我比劃一番?”

蘇沫兒回首望見她微擡的下巴,眼光一副高高在上,睥睨蝼蟻的模樣,嬌弱一笑:“柳姑娘願和我較量,那是看的起我,自是求之不得。”

趙景煥正準備颔首,見得這幕,便頓了頓,擡手制止了他:“且先等等。”

他略略思量了番,拿出塊兒玉佩扔給李公公:“把這個送過去,就說是我給的彩頭。”

李公公手忙腳亂的接住了,聞言不由有些為難,遲疑道:“殿下,柳姑娘好歹出生高門世家,比之蘇姑娘可謂天生就起步不同,若蘇姑娘贏不得,那這玉佩……”

他當然知曉,太子拿出這彩頭,不是真個要送個彩頭,而是希望落到該得的人手上那才叫彩頭。

可趙景煥聞言,面色不虞的喝了聲:“叫你去就去,哪來這麽多廢話。”

李公公聞聽,不禁打了個顫兒,也不管那麽多,嘴上忙笑呵呵的應了。

一面走一面心裏在吐槽,叫你嘴硬,待會兒這東西落別的姑娘手裏了,有你難受的。

只臨走時,又得了太子吩咐,叫分了勝負再喚人過來。

這裏指的誰,李公公自然心知肚明,又呵腰應了。

看着李公公的背影,杜鐘撓了撓腦袋,偏着臉問:“殿下,小李子剛剛那話倒也沒錯,您就真不擔心蘇姑娘輸了?”

趙景煥不禁一笑:“你們都這麽篤定她輸?我倒不這麽認為。”

杜鐘:“……”

不知道自家主子這自信哪兒來的,合着以為誰都跟您似的優秀呢?

趙景煥又道:“再說,輸便輸了,不過一塊兒玉佩罷了,她若能得,那是她的本事。若得不了……那也無妨。”

他微微揚唇:“這不有我嗎。”

他這番話與神情,總算引起了杜鐘側目,不由有些驚疑不定:“殿下,您該不會真個對她……”

“別說話。”卻被趙景煥擡手打斷,他指着前方:“開始了,看戲。”

杜鐘:“……”

這邊李公公的到來自是又引起衆人側目,紛紛眼光四飄,畢竟這位在的地兒,相信那位估摸着也遠不了。

楊嬷嬷迎上去納福道:“李公公怎的來了?”

李公公笑呵呵的:“這不,瞧着姑娘們這兒熱鬧,咱家也來湊個兒趣兒嘛。”

又轉了話音道:“再個就是,見蘇姑娘與柳姑娘要比試,殿下覺得有趣兒,差咱家過來送個彩頭。”

說着,拿出了那塊兒玉佩,那玉佩瞧着不顯聲色,實則卻極是貴重,更別說,這是太子的賞賜,意義大不一樣。

衆人一聽,紛紛眼冒精光,只恨不得也跟着摻與進去,可李公公說了,這是給蘇沫兒與柳霏霏比試的彩頭。

這樣想來,不由也就嘆了口氣,熄了心思,且不論這點,便是他們去了,估摸着也是給兩人做墊腳石的份兒。

蘇沫兒與柳霏霏見狀,也都不由的呼吸急促了片刻。

對視一眼,皆有了更重的心思,柳霏霏自是不提,本就不想蘇沫兒盡出風頭,如今又有這彩頭,怎麽也要把她氣焰給壓下去。

蘇沫兒自也不說,那是絕對不能在太子跟前落了下乘的。

兩人間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了起來,楊嬷嬷見狀,趕緊出來打圓和,笑道:“這可是大喜事兒,既如此,那咱們就來定下規矩了。”

兩人比賽,以一炷香為準,出相同的題,一炷香燃盡後算各自猜出的謎題多少。

多勝少敗,簡簡單單,卻又清晰明了的規則。

兩人自無異議,略略準備之後,立刻在一聲敲鑼聲下比試了起來。

就有出題的人立刻唱出一句:“風裏去又來,峰前雁行斜,打一雙字謎。”

……

……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猜是啥?猜對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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