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與她能有個什麽好說的。”趙景然翻了個白眼兒。

趙景煥哪裏會信他的話, 只緊盯着他。

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趙景然這才求饒般拱手:“好好好!別這樣看着我行不行,有話只說就是了, 看的我滲的慌。”

趙景煥不緊不慢道:“你知道我想問什麽。”

“還真沒看出來。”趙景然挑起眉來, 頗為訝異的看了看太子, 才道:“放心吧皇兄, 我什麽都沒跟她說。”

頓了頓,才聲音微弱的繼續道了句:“不過略略提點了幾句。”

趙景煥眉頭一皺, 喝問道:“說了什麽?”

趙景然頗不情願的将對蘇沫兒說的那番話道明,眼看着趙景煥神色越來越陰沉,他急忙‘诶诶’兩聲:“皇兄,你這就沒意思了啊!我這麽說是為什麽你還不清楚嘛?咱們兩兄弟情況處境到底怎麽樣,你不比我更清楚?我這也是為了皇兄你好啊!”

“你真以為我這幾日在外面, 還真是鬼混去了?雖然也有吧,不過我可是擔心皇兄你的安危為首要, 去盤查你身邊兒那些莺莺燕燕的底細去了。”他掰着指頭數:“你說啊,這萬一其中有那麽一兩個有底細不幹淨的,屆時又被你帶去了東宮,那可怎麽是好?還有啊, 即便她現在心思底細幹淨, 可萬一要去了上京,抵禦不了誘惑,被人三言兩語的就蠱惑了去,那到時候可怎麽辦?

我又沒把她怎麽着, 就是提點她兩句, 讓她心底有個底兒罷了,這樣屆時真要遇見我擔心的這種情況了, 想必她也該掂量掂量才是。”

兩兄弟自幼喪母,又身在皇家,什麽樣的陰謀詭計都見過,雖然身份尊貴顯赫吧,可人心也最是見的透徹。

從小兄弟倆可以說是相依為命,苦苦掙紮才有了如今這番局面。

雖然趙景煥心中很清楚趙景然這番打算是為自己好,可終究還是略有幾分不悅。

可轉念一想,自己也時常這樣對待他,那他這時候都心情是不是也如自己這般呢?

換位思考了番,他心中那番氣怒又逐漸消散了下去,只面色終究還是有幾分緊繃,隐隐警告的看了他眼:“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凡事也該有個度,蘇沫兒如今即成了我的身邊人,萬事自有我擔着,便是她有不好,我第一個就不會饒了她,你這般貿貿然上去,豈不叫人胡思亂想?今日就算了,日後決不允許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趙景然聽罷,不由撇撇嘴,酸溜溜道:“沒看出來,皇兄你竟這般袒護這女子,如此看來,皇兄難不成是真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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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戳破心思,趙景煥面上也閃過絲不自然,轉瞬即逝又面色平靜下來:“這些不是你該管的事。”

趙景然不以為然的‘嘁’了聲:“什麽時候你也別這樣對着我再來說這話吧。”

趙景煥頓了頓,擡眼望着他:“好,今日我便告訴你,從今往後,我也不會在拘着你了,只要你自己覺得這樣下去好,那便随你去。”

趙景然被他這話吓了跳,瞪大眼往後靠了靠,誇張道:“皇兄,你腦子沒壞吧?”

趙景煥眉頭一擰:“怎麽,你不樂意?”

“別別別!”趙景然哈哈大笑:“樂意啊!我樂意!哈哈哈哈,要早知道糾纏那蘇沫兒一番能教你不管我,那我早該這樣做了……”看着趙景煥臉色變差,他忙又收斂了笑,讪讪道:“別,就開個玩笑,不過話說回來,那蘇沫兒,也挺好玩兒的,不過真要去了上京……”

他笑了笑,意味不明。

趙景煥也懶得多說,只道:“雖說日後我不會在拘着你,可有些事情,該注意的,你自己也要注意着。只要你順遂平安,其餘的,我不強求你。”默了默,才道:“這也是母後對你的期望。”

說起這個,趙景然神色也不免有絲許悲戚:“皇兄,等我們這次回京,想來母後的忌辰也該到了。”

“是啊……”趙景煥望向窗外,天際幽遠,星光疏淡,一輪彎月散着瑩白弧光,将這夜色染的越發孤寂清冷了幾分,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等了這麽久,有些人,怕是等不及了。”

……

上次和趙景然一番談論後,雖然蘇沫兒表面上一如尋常沒有絲毫變化,可腦子裏卻總是忍不住回想當時的場景。

她總覺得,他的話不僅僅只是表面上聽起來的那麽層意思,更像是隐含着一種提點,警告。

上京城,皇宮與東宮,到底有什麽在等着自己呢?

她不知道,只能在越來越近的日子裏耐心等候。

而就在即将啓程的前一天,卻是來個令她猝不及防的驚喜。

“公公!您所言為真?”蘇沫兒猛然間從座位上站起來,疾步走了走,滿面驚喜期待的詢問。

李公公笑呵呵的回道:“蘇姑娘,這事兒可是殿下親自吩咐的,哪兒還有假,您還是快些準備準備吧,想來他們就快到了。”

“這,這,這……”蘇沫兒一時激動,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可如何是好,既然是殿下吩咐的,為何這些日子來我卻是沒收到丁點兒消息?”

李公公呵呵一笑,打趣兒道:“瞧您給樂的,都說是殿下給您個驚喜,要提前漏了聲兒,教您有了準備,哪兒還算個什麽驚喜。瞧您現在這模樣,若真個提前知曉了,即便開心,怕也不會這般了吧。”

說着,湊上前讨巧道:“蘇姑娘瞧瞧,殿下這可是真心疼愛您诶,否則的話,哪兒會花這些個心思來哄您開心?若得了空,您該好生感謝感謝殿下才是。”

他的話外之音,蘇沫兒怎能聽不出來,好不容易平息了心情,微微動了動眉眼,才笑吟吟的道:“李公公說的是,殿下一片憐愛,奴家都在心裏頭記挂着呢,還望公公屆時與殿下說幾句,奴家感激不盡。”

李公公聞言,這才高深莫測的笑起來,甩了甩拂子:“姑娘說這話,那就見外了,您且放心罷,殿下哪兒,且記挂着呢。”又擡眼望了望屋外的天色,‘哎呦’一聲,趕緊起了身,笑呵呵道:“瞧咱家這嘴,傳個話兒就唠起嗑兒來了,這時候也不早了,蘇姑娘快些準備着吧,咱家也就不打攪您這兒了,改日咱們再聊。”

蘇沫兒這時候的确也無心與他多說,當然,面上還是客套的挽留了兩句,見他的确去意已決,這才迎合着将他送到門外,又差青釉遞了個荷包:“公公老是定西樓煙水閣往來過去的,腿兒腳兒的也跑的累,傳話也費舌,可別拒絕了,就當拿去買個茶水喝罷了。”

這次李公公倒是沒拒絕,笑呵呵的接過來,也沒在意多少,徑直就收下了,讨巧的道:“這次就當個例外了,姑娘這兒喜事連連,咱家就當湊個樂呵,沾沾喜氣兒了。”

這喜從何來,自然不必多說了。

兩人簡單話過幾句,便各自散了,蘇沫兒等他走遠了,又望了望四周空蕩蕩的煙水閣,輕輕嘆了口氣兒。

自從定下了回京的日子後,太子也只明言發話會帶蘇沫兒走,是以這煙水閣往日的滿園芳萃,也沒個幾日都被遣散了。

蘇沫兒對別人倒也沒什麽不舍,唯獨李玲兒走時,兩人相擁抽泣了會兒。

不過李玲兒也說了,不定他日上京就有再見之日,所以倒勉強散了些離別之苦。

到底是在這裏住了這麽久,想起往日和其他舞姬一起學藝,争風吃醋的場景,再看看如今,倒也令人不勝唏噓。

一陣風兒吹過,院子裏的枯黃樹葉兒便打着轉兒的落了下來,往日的滿閣豔光,今日也只餘了這滿地蕭瑟了。

青釉這是在旁側提醒:“姑娘,得快些收拾一下了。”

蘇沫兒這才回醒過來,‘哎呀’一聲:“瞧我!快快,青釉,快些替我梳妝。”

待主仆倆手忙腳亂的梳好妝後,便這屋內翹首以盼着。

蘇沫兒強裝鎮定,可時不時探首的動作和手中緊緊撺着的帕子早就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青釉見狀,便笑着安慰:“夫人他們又不是外人,姑娘何必緊張。”

蘇沫兒道:“我只是,只是……有些不知道怎麽面對母親他們。”

她說到此處,輕輕搖首,嘆了口氣:“偏偏沒早些知曉這個消息,若是早些知曉殿下竟叫母親他們過來探望我,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如今……”

她想到今兒一早,李公公突然跑來說,太子竟将她家人接了過來,好叫他們臨別前聚一聚,當時她都愣住了。

好半響,她才反應過來。

到現在,她還有些沒明白過來,自從上次太子殿下喚自己過去後問了那番話,她本以為要見母親他們一面怕是難了,可沒想到如今竟又這般,本已死了心的人,卻突然來了這樣的情況,叫她作何想?

青釉便偷笑:“姑娘,您這可有什麽煩惱的,就跟李公公說的,不就是殿下給您的驚喜嘛,從這兒就可見,殿下對您是當真喜愛的,否則的話,怎麽會為您想的這般周到。”

蘇沫兒不由羞澀的垂了垂首,的确,就算這事突如其來,卻也只是個甜蜜的煩惱罷了。

當初這太子面前那樣說,是因為擔心怕他多想,可如今他的舉動,如何不叫她心底觸動呢?

正這般想着,外面傳來腳步聲,青釉忙跑出去看了看:“姑娘,姑娘,來了!”

青釉是見過蘇家人的,自然認識。

蘇沫兒聞聽,下意識的就迎過去,可動了動,卻怎麽都邁不動腳了。

只要想到,這次一別,日後再見,不知該是何時,她便滿心酸澀起來。

“沫兒!”門口突然就傳來了聲呼喊,蘇沫兒渾身輕輕一顫,擡頭望去,眼眶立時便模糊了起來。

“母親!父親!”

方才的躊躇不覺,此刻全都被抛諸腦後了,她腦子裏根本沒想太多,徑直就跑了過去,撲在了沈氏懷中。

母女倆緊緊的抱在了一起,互相哭訴了會兒,沈氏這才細細打量着許久不見的女兒,紅着眼眶道:“沫兒,你瘦了。”

眼看她又要哭,一旁的蘇至誠立即道:“行了,見面是好事,老哭哭啼啼做什麽!”

“對對。”沈氏忙擦了擦眼角,破涕為笑:“瞧我。”

“沒事,母親。”蘇沫兒也紅着眼眶,撈着沈氏胳膊撒嬌:“好久沒見您們了,沫兒好想你們。”

一家人說了些話,沈氏才好了許多,只是望着自己女兒,一想到這次一別,再見不知何時,就滿是心酸的叮囑:“沫兒,雖說能随殿下前往上京是光宗耀祖的事,可上京也是龍潭虎穴,你且去了,勿要牽挂家裏,家中如今一切安好,你定要注意萬萬保全自己才是。”

蘇至誠也嘆氣:“父親無用,幫不了你什麽忙,這些銀子你且拿着,萬一遇上事了,也好有些打點。”

蘇沫兒大驚失色,連連拒絕:“父親,我不能收,女兒跟在太子身邊,吃喝不愁,用不上什麽銀子的。再說了,毅哥兒也還要讀書,家裏要用銀錢的地方多了,不需記挂我的。”

“說什麽胡話!”蘇至誠呵斥:“你當上京是什麽地方?哪裏用不上錢?家裏需用的,家裏自會想辦法的,還由不着你個女兒家來記挂,拿着。”

蘇沫兒頓時鼻頭酸澀起來,卻還是笑着搖頭,道:“父親,母親,你們聽我說。如今女兒上京,随沒什麽指望,可終究還有這殿下寵愛。可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女兒如今就靠着毅哥兒能好好讀書,他日考取了功名,這樣女兒在上京也不算是沒有靠腳了。所以,你們還是聽我,與其将這大把銀子給我拿去撒了水似的,還不如好生供着毅哥兒。”

又望着弟弟蘇毅道:“毅哥兒,你且記着,姐姐去了上京,家中父母就指望着你,你要好好讀書,将來考取了功名,也好為父母,為姐姐撐腰。”

……

……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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