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消散
像楚秀這般尊貴身份的公主,成親之事亦有皇家特權。
婚後她無需到夫家住着,也不必每日侍奉公婆,晨定昏省。比其他新婦會輕松不少。
楚秀和聞人棋遠在丞相府附近另置有一處大宅。本來這個舉動為着的是令公主更加自由,不受拘束。可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夫妻兩人之間的問題一直都沒被大家發現。
成婚已有一月,兩人既無圓-房,也無親密接觸,當真是‘相敬如賓’,形同陌路。楚秀心中雖然仰慕聞人棋遠,可是多年的尊貴自持豈是說抛就抛的,出身和教養注定了她不會為着這事和驸馬吵鬧,一時間也難以低聲下氣向夫君乞求憐愛。
但出色的宮鬥選手是不會這樣坐以待斃的,見朝思暮想的夫君成日在自己眼前晃蕩,誰能抵得住這般蠱惑。
“公主,驸馬回來了。”丫鬟急急進來通報時,楚秀正在對鏡描眉。
她細細地勾勒着眉形,一點一滴都透露着用心,可是腦海中居然不合時宜地浮現出那日柳隽卿眉山遠黛的模樣,氣急之下硬是将石黛給摔了。
再美也只不過是朵上不了臺面的野花!姑且再忍她一時!
聞人棋遠宿在南邊的院子裏,而楚秀宿在北邊,兩人無事時基本不會有太多接觸,每每都是楚秀尋了許多借口過去接近,不是一同用膳,便是趁機借點東西,總之這個家要多怪異有多怪異,但是下人們可不敢亂說,一來是怕驸馬責怪,二來是怕公主丢了顏面。總之大家心照不宣。
想來這也不能将全部責任推到聞人棋遠身上,因為在他與公主成婚之前就曾托人給公主帶過兩次話,說自己已有了心愛之人,強行結合無甚意思。但那時公主只當沒有聽到過這話,十分固執地要嫁與他為妻。如今這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驸馬,今日可否陪我用膳。”楚秀進了他的書房,立在門旁輕聲問道。
溫柔小意,端莊大方。聞人棋遠雖和她沒有夫妻之實,卻不會連這點小事都拒絕。
他來到楠木方桌邊旁坐下。看着這滿桌的精致佳肴,笑道“今日頗是豐盛。”
“驸馬不知,其實每日公主都為您仔細挑選了菜肴,那蠱燕窩百合湯更加是親手熬制的...”
“多嘴。”楚秀溫聲喝住了丫鬟,仍是溫柔賢淑地為驸馬布着菜。
聞人棋遠微微垂眸,俊顏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握着的筷子随之稍稍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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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确實是難為她了,可自己還未在感情之事上找到平衡點,實在沒辦法放棄心心念念的青梅。
楚秀今日特意準備了上好的玉露釀,這是宮中難得的禦酒,佳人素手執壺,悠悠給對面的夫君斟滿一杯,然後再給自己斟上半杯。
這期間聞人棋遠一直等着她開口,抱怨也好,責怪也好,起碼宣洩出來讓大家都好受些。
可是由始至終,她都沒有一句不甘。這便讓他更加感覺坐立難安。
對飲無語,酒過三巡。佳人眼中才有了氤氲委屈的淚光,
“驸馬可是在記恨我。”楚秀佯裝醉态,終于将心裏話問了出來。也許是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與平時的端莊大方形成激烈的對比,一下便讓聞人棋遠心軟下來,讓那層防備心破了殼。
如衆星捧月般的公主硬是将心頭的委屈隐忍了一晚,最終才敢借着醉酒這麽詢問自己,他是憐惜的。
聞人棋遠微微搖頭,卻伸出手去拿掉她手中的玉露釀。
“你醉了,不要喝太多。”
“是我不夠好,可是一切都是父皇的意思,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嫁給一個心有白月光的男子...”楚秀的眼淚淌了下來,這是她第一次在聞人面前落淚,裏面或許有五分真五分假,但男子見了無不嘆息憐惜。
是啊,帝王家哪有那麽多的選擇。
聞人棋遠突然覺得,她也是受害者。真正的加害者恐怕是自己。
怪自己行事不慎,太過自信以至于沒有早早定下卿卿,托人去找公主的口信或許因為別的原因沒有送到,否則怎麽可能造成今日的局面...
見聞人棋遠陷入沉思,她接着道“可是木已成舟,我也不怪你什麽。你若真還惦念着隽卿妹妹,不妨将她迎進府來擡為平妻,只要能讓你高興,這些我都是毫無怨言的。”
平妻?
聞人棋遠猛地擡眸望着楚秀,只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一個最受眷充的公主,因為陰差陽錯嫁給他之後,默默強忍着這份孤單落寞,還肯心胸寬廣地接納平妻...
這般如珠如玉的女子,自己以前怎麽可以狹促到事事防她。
他覺得是他做錯了。
或許是美酒醉人,或許是心生愧疚,又或許是楚秀說的木已成舟。當晚聞人棋遠便宿在了北苑。
紅燭暖光,鸾鳳颠-倒。
今晚發生的每一步都在楚秀的掌握之中,但她心裏卻明白得很,夫君之所以接納自己,最終還是因為柳隽卿的緣故,若不是她說了之後會親自同他的‘隽卿妹妹’說情,今晚聞人棋遠還不足心動留下來過夜。
呵呵,還不是因為人家如今賭氣不待見他,否則怎麽能讓自己撿到這麽個好機會。
這情呢,應承下來也沒有不說的道理,只不過該怎麽說就是另一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