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刷地一下,走廊上的房門開了幾扇,房客探頭出來。杜蓮西反射性地掩住自己的臉,後退了幾步,看着謝棧。
門卻砰——地一聲,在她面前關上。
男人冷如冰塊的側臉,留在了杜蓮西的腦海裏。
“怎麽回事?”
“怎麽了?”
一些細碎的讨論聲傳來,全落在杜蓮西的耳朵裏。杜蓮西進退兩難,只能低着頭,掩着臉,匆匆地推開了逃生樓梯,走了下去。
有人在後面說:“剛剛那個人好眼熟啊,是誰啊?”
“好像是某個演員?”
“獻身失敗所以逃跑嗎?”
杜蓮西進了逃生樓梯,還能聽到他們的讨論,她慘白着臉,扶着樓梯一路往下。
周沫看劇本看到淩晨一點多,一邊練着瑜伽操一邊看,還做了下平板支撐。快兩點她才睡着。
早上不到七點,成英電話就來催。周沫頂着一頭亂發坐起來,接了電話迷迷煳煳地進了浴室洗漱。
八點左右,成英拿了早餐進來,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問道:“昨晚蕭老師帶的飯好不好吃?”
周沫紮起頭發,頓了下,說:“好吃。”
那飯她根本沒吃到。成英癱坐在沙發上,拿過抱枕說:“這家店的燒鵝不錯。”
周沫喝豆漿吃包子,含煳點頭:“嗯。”
“你吃嗎?”周沫指着另外兩個包子,成英搖頭:“我吃過了。”
她看了眼手表,“快點哦。”
周沫唔唔兩聲,清理掉桌子上的早餐。
随後兩個人出門,影視城的早上有點涼,酒店臺階上的黑色墨水已經被清理掉了。到了片場,打了招呼,周沫就進了化妝室裏。
一大早的化妝室亂糟糟地,忙得透不過氣來,周沫乖乖排隊等着上妝。
快到九點多,周沫才上好妝,今日片場的人尤為忙碌,周沫的這套紫色裙子沒有像之前那麽受人矚目。
她提着裙子,來到現場。
杜蓮西跟蕭禛正在對戲。書房裏,一身黑色龍紋袍的男人手卷着書在看,飾演珠玉的杜蓮西站在書桌旁,收拾男人剛才弄亂的書桌,敞開的窗戶陽光透了進去,給端重的書房帶去了些許的朝氣。
飾演胤禛的蕭禛挪開了書,墨黑的眼眸落在那收拾桌子的女人身上。他冷靜而自持
卻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
這是中間感情戲的一場。他想要她,可是她不願意
他說他可以不碰她,但是她得當他的奴婢當到死。
啧啧。
這部劇可以,周沫都看得感動了。周圍沒有一點聲音,全看着他們,鏡頭在杜蓮西擡起頭,往蕭禛那兒走去
“卡!”
随着這一聲,所有人放松下來。蕭禛放下書本,起身,往這邊看來,看到周沫支着下巴看着。
她這裙子,露着肩頭,發呆的樣子,勾着的眼角有點呆。
蕭禛無聲地笑了下,跟着助理去補妝。
場務過來跟周沫說準備一下,下場是她的。周沫點頭,她整理了下裙子,突地,從杜蓮西那頭傳來了吼聲,嘩啦一聲,在片場引起了騷動,周沫順着看過去,杜蓮西的助理低着頭在哭。
腳下散亂着杯子碎片,還有兩三個口紅,一地的水跡。杜蓮西穿着戲服,神情不耐。
全場安靜了幾秒。
場務趕緊跑了過去,低聲安撫杜蓮西。
成英落座在周沫的身側,說:“發脾氣呢?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發這麽大的脾氣”
周沫聳聳肩。
陳副導幫着收拾一些道具,有些無奈地說:“早上蓮西的脾氣很差,好在入了鏡頭還端得住,也不知道昨晚發生什麽了。”
“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啊?”
“謝總嗎?”
幾個小丫頭片子在後面偷偷地讨論,陳副導轉頭瞪她們一眼,她們立即息聲。
陳副導拿着道具走了,幾個小丫頭片子又開始讨論了。
“應該是,昨晚有人看到杜蓮西去找謝總,謝總住在那皇宮酒店裏,那裏好貴的。”
“據說她很早就回來了?沒過夜吶?”
“謝總不行?”
聽到這裏,周沫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謝棧不行?不是吧。成英看周沫笑,一把捂住她嘴巴:“好了,有那麽好笑嗎?”
說着,她自己也笑了。
這些丫頭片子夠好玩。
“謝總長那麽帥,會不行嗎?那天我去拿修改的劇本,看到他站在窗邊打電話,掐着腰,腰身有肌肉好嗎”
“那就是杜姐不合他口味?”
“哎,謝總來了。”身後的丫頭片子說着說着驚呼了一聲,紛紛息了聲。
周沫跟着轉頭。
謝棧偏頭正跟于權說話,一邊說一邊往辦公室走去。制片人立即放下手頭的事兒,笑着跑過去打招呼。
這一片的人都下意識地安靜下來,有些人暗搓搓地看向杜蓮西。杜蓮西看着那男人,強忍着紅眼。
謝棧一眼都沒看這邊,他接過于權遞來的文件,被簇擁進了辦公室。
制片人帶着幾許讨好,也跟着進去。
辦公室門關上。
場務回頭,喊道:“周沫”
周沫反應過來,“哎,來了。”
她看了眼那辦公室門,起身,拉拉裙子,往鏡頭前走去。這一場戲是四爺帶着假扮成奴才的珠玉出來見客,碰見了跟四爺有一/夜/承/恩的紫茜,紫茜挑釁,且傷害珠玉。
後被四爺掐住了脖子。
因為杜蓮西下午還有事兒,所以有她的戲份先排了。
這也是周沫跟杜蓮西唯一的一場對手戲。
場景,道具,全準備好了。
周沫站在包廂裏,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指尖壓着桌子。幾秒後,她擡起頭,她是紫茜,一樣也是穿越者,她長得貌美,傾城又性感,她本以為她可以跟小說裏的那些穿越者一樣,能在這歷史長河留下蹤跡,她既受着養恩成為白/蓮/教的女兒,又不受控制地愛上了那一夜壓制她的男人。
她知道他叫胤禛,他是未來的皇帝。
她想要他的心。
板子打上,周沫擡高下巴,勾着的眼角含着風情,她纖纖玉指,拉開了包廂門,腳踩了出去。
一個轉身,看着那樓梯拐角上來的兩個人。
男人穿着黑色龍袍,腰系着香囊玉佩,手背在身後。一細弱的身影跟在他身後,低眉順眼,青色衣袍沒法把她那身子的羸弱遮掩住。
男人腳步放慢,在等他身後的侍從。
紫茜緊盯着他,緩步過去,并且嬌脆的嗓音揚起,喊了聲:“四爺。”
男人斂眼冷漠看過來,他身後的女侍從也跟着擡頭,那是一張好看但寡淡的臉。紫茜恨意從心中升起,妒忌攪着她的五髒六腑,她走近了,掩嘴笑了聲,眉眼勾着:“四爺好久不見吶。”
男人并不語,他冷冷地,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紫茜拳頭捏緊,她面色不變,“九爺早在裏頭等你了,四爺請。”
她推開了旁邊的一扇門。男人挪開視線,踩入了那門檻,他身後的女侍從擡眼匆匆地看紫茜一眼。女人的四目相對,第六感極強,周沫正準備下一步的對話,杜蓮西的眼眸卻閃了下,帶出了妒忌的情緒。
導演勐地喊了一聲 “卡!!”
“杜蓮西,你的表情不對啊,你是珠玉啊,你不能表現出來啊。”
“都反了。”
林導語氣有點煩躁,因為方才氣氛特別好,周沫将氣場帶起來了,而蕭禛接戲也接得很對。
全敗在杜蓮西這裏。
杜蓮西手捏着欄杆,臉色冷了冷,她說:“導演,再來不就行了嗎?”
她看到周沫就控制不了。
林導一時有些無語。
他擺手:“再來。”
周沫挑挑眉頭,行吧,再來。
蕭禛摩擦着玉扳指,帶着杜蓮西下樓,走之前,提醒周沫:“你踩到裙擺了,小心點。”
周沫低頭一看,果然,踩着了。她低頭,趕緊提了起來,回身,準備進包廂。目光卻一掃,對上了謝棧狹長的眼眸。
謝棧靠在斜對面的門上,咬着煙,眯着眼看她。
周沫頓了頓,挪開視線,拐進包廂裏。
随着導演的一聲開始,板子打上。周沫穿着紫色裙子,勾着眉眼,含着笑意,轉了出來。
舉手投足,全是風情跟性感。
戲份往前走,周沫來到杜蓮西的身側,纖纖玉手壓在欄杆上,低着頭,眼眸閃着不甘,妒忌。她勾着唇角,小聲地說:“珠玉是嗎?你知道他在我床上是什麽樣子嗎?”
杜蓮西眼眸一縮。
周沫笑了聲,想再說話。
一只手從旁邊伸了過來,直接掐住了周沫的脖子。蕭禛冷着臉看她:“你不想活了?”
周沫死死地看着蕭禛的臉,半響,她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活?”
她笑得很大聲,也很好聽。彷佛只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眉眼裏卻帶着恨意,絕望。
“我想活啊!四爺你給不給啊?哈哈哈哈哈”她笑得淚水都出來了,美人落淚,像是一幅畫。
跟前的男人,手指卻勐地狠狠一縮。蕭禛的眼眸裏,是她笑得猖狂的臉,深深地占了他的心髒。
但蕭禛神情不變,他只是冷漠地看她。
直到。
杜蓮西伸手:“四爺。”
男人松手,周沫被甩到地上去。
林導在鏡頭後面,包括現場的工作人員,全看入了神。陳副導小聲地說:“這周沫可以啊。”
林導:“是,她把氣氛帶動了,還控制得很好。”
說落淚就落淚。啧。
“ok,準備下一場。”
導演的聲音傳來,周沫頓時渾身放松,她撐着身子,準備站起來。一只手朝她伸來,周沫頓了下,對上蕭禛的眼眸,周沫笑了下,将手放在他掌心,随着他動作站了起來。
蕭禛低聲問:“沒事吧?”
周沫拍拍裙子,笑着搖頭:“沒事,蕭老師你都沒用力”
兩個人低着頭這樣輕聲說着,全落在斜對面靠着牆壁的男人眼眸裏,他指尖的煙,掐斷了。
于權在一旁,膽膽顫顫的,欲言又止,許久,才憋了一句話出來:“老板娘的演技,真不錯。”
謝棧眼眸深了深,他扔了煙,手插在口袋裏。
咬着牙盯着。
而不遠處,杜蓮西死死地看着他,順着他視線,看到他在看周沫,杜蓮西咬碎了牙齒。
後餘光一掃,看到周沫身側的蕭禛。她若有所思
下一場,是周沫跟蕭禛的戲份,是那一場有點香/豔的戲份。周沫一邊補妝一邊看劇本,看臺詞。
那些小丫頭片子又在讨論。
叽叽喳喳的。
“謝總是來看杜蓮西的嗎?”
“方才36場演到一半的時候,謝總就來了。”
“但是他怎麽沒跟杜姐說話啊?杜姐拍完戲,他也沒過去”
周沫挑着眉頭,擡眼看向謝棧。
謝棧咬着煙,正在看一份什麽東西,好像也是劇本。于權手裏拿着紙巾,一直在擦拭鼻梁上的汗。
制片人陪在身邊,似乎有些什麽話要說,欲言又止。
似是察覺周沫看過去,制片人對上周沫的目光,一時,制片人眼眸有些複雜,後他視線挪了回去。
周沫愣了下。
“周沫,先喝點水,你嘴唇有點幹。”一個溫水瓶遞了過來,周沫回神,接了過來,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潤潤喉。林導喊周沫:“過來,講戲。”
周沫将水杯還給成英,放下劇本走過去。
蕭禛也過來了,三個人圍成一個圈,林導指示着說:“下面這一場你們兩個人拿出最好的水平,争取一場過,要不要清場?”
蕭禛看了眼周沫。
周沫笑着搖頭:“不用,這麽點戲份。”
蕭禛眼眸深了幾分。
林導頓了下,沒想到是周沫說不清場,像這種戲份,一般都是女的比較害羞。他笑着看周沫一眼,“聽你的。”
林導繼續講戲。
周沫跟蕭禛認真聽着,偶爾交流意見。
就在講得差不多了,林導擡手要開始。制片人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臉帶着難色,匆匆地看了周沫一眼後,喊道:“林導!等一下”
林導愣了下,三個人齊齊看向制片人。
快到中午了,日頭曬。制片人擦着額頭,說:“謝總謝總說要換人演演紫茜這個角色。”
空氣在這一瞬間。
靜止。
連陳副導都呆了呆。那些場務跟工作人員倒吸了一口氣,全看向了周沫。
蕭禛擰了下眉頭。
成英一臉的不解,“怎麽又要換?”
周沫回過神,她捏緊劇本,看了眼方才謝棧站的位置,那裏沒人了,她一把抓住制片人的手臂,眼眸裏含着怒火,咬牙問:“謝總呢????”
她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制片人下意識地回答:“在在辦公室,他等下回回”
話沒說完。
周沫就轉身,往辦公室跑去。她穿着一襲紫色長裙,提着裙擺,跑得很快,帶起了風。
辦公室門緊閉着,周沫一腳踹開。
哐當一聲。
裏頭男人頭擡了起來,眯眼看着她。
周沫咬着牙齒,将劇本狠狠地掼在他面前,反問道:“你為什麽又要換掉我的角色??”
她氣死了。
“我到底哪裏做得不好,讓你這樣一再二二再三地反悔?你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好?啊?”
“你憑什麽?你憑什麽?”
周沫控制不住自己,頻頻向他靠近,眼眸裏全是怒火。
她指着他。
“你別告訴我,你喜歡我?所以吃醋,所以不肯我跟蕭影帝演戲?”
辦公室裏,狂風卷過的安靜。
在門邊的于權,瑟瑟發抖。
謝棧看着那滿眼怒火的女人,腦海裏閃過她跟蕭禛牽手的畫面,還有劇本上的床榻。
交纏的身子。
他踹開椅子,越過桌子,一把捏住周沫的脖子,低着頭,唇抵着唇,男人低沉而帶着隐忍地道:“是,我喜歡你,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