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1貢品-23

到了次日清晨,安如昔醒過來神清氣爽。

唐餘則幾乎一宿沒睡,車廂裏雖然有茶爐一直燃着火,不算是太冷,可沒有衣物沒有被褥,一直晾着還被點了穴道,對面是“殘暴”長公主,他怎麽可能睡得着。如果沒有給他上藥沒讓他吃飯,或許傷痛之下饑餓難耐他能昏迷一會兒,結果昨晚吃的飽藥效還相當好,傷痛可以忽略不計,精神特好。

于是到了早上,安如昔看到了唐餘兩個黑眼圈,神色恹恹。她完全沒想起來給解穴道這種事,畢竟她骨子裏不是習武之人啊。只見唐餘那委屈的小樣,還調侃道:“怎麽,一宿想入非非,沒睡好?”

“殿下,請解穴道。”唐餘聲音沙啞。

安如昔這才明白,唐餘那幽怨小眼神的真正含義,怪不得他黑化度又高了幾分。好在他對她的愛戀度3分沒變,信任度2分尚在。所以她沒什麽心理障礙的解開了他的穴道,還大度道:“要不你在車裏再多睡會兒?當然錯過了早飯,我可不給補。”

沖着早飯,這口氣他忍了。唐餘活動了一下僵冷的四肢,急忙穿上衣服。頂着一對黑眼圈,腳步虛浮地跟着長公主走出了車廂。

衆仆從侍衛皆對此視而不見,暗中卻免不了嘀咕,看來唐餘這小身子骨還是太瘦弱了一些,禁不住如狼似虎長公主殿下的折騰啊。這才一晚上,怎麽就虛成這樣?

唐餘唯有以豐盛早飯來安撫滿心的委屈。還是心善的阿朦主動勸他:“唐餘哥哥,你身體哪裏不舒服麽?要不要吃點藥?”

“哪裏都不舒服,但是不想吃藥。”唐餘心說長公主這裏能有什麽好藥,全都是毒藥,吃了身體更不舒服。

“身體不舒服當然要吃藥了,大哥哥怎麽這麽不乖?”阿朦認真教育道,“生病就要治,怕苦不吃藥可不行。”

有病要治的是你和長公主殿下吧。唐餘邪惡地暢想了一下,卻對着阿朦一臉純真的樣子完全無法使出邪惡的手段。要不,還是找機會将這幾天的委屈窩囊轉嫁給旁人吧?比如管笠,或者那個薛昴。

“殿下,若想給薛家找麻煩,除了素琴中毒這件事可以利用,還有一個把柄也不能忽視。”唐餘壓低聲音對長公主說道,“還記得府裏唯一的那把古琴麽?琴身是有暗格的,裏面藏毒或者暗器都是可以的。那把琴是薛府送來的琴師随身之物,對不對?”

那個薛府琴師長什麽模樣,安如昔是完全沒印象了,不過琴身有暗格這事,管笠前兩天是提過的。她只是沒想到唐餘竟然肯對她明說。她還以為他要繼續裝傻,看破不說破,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了。如此而言,唐餘對她尚有幾分真誠之意了?

這個推測讓安如昔心情大好,連帶着早飯又多吃了一碗。

“這麽說薛家是故意送個刺客到我府裏欲行不軌,那琴就是證據?”

“是啊,如果那個琴師還在,殿下威逼利誘,說不定他就能招供。”唐餘伸筷子到一盤鹹魚,還沒夾上來,那整盤子就被長公主殿下端走對到了她碗裏,這時候就體現出內力高深身手敏捷的優勢了。唐餘幹咳兩聲,默默換了目标,小鹹菜什麽長公主應該不愛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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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昔的确不愛吃素姑且放過唐餘。她一邊嚼着鹹魚,一邊卻想半年前那琴師被帶進密室,從此以後再不見蹤影,恐怕現在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她問道:“人死了,咱不是更可以随便編排麽?”

唐餘心說果然長公主殿下早就将人處置了。可是薛家這樣做究竟為了什麽?抗旨不遵,拒婚不娶,已經是身為臣子的大不敬了,居然還敢送刺客去長公主府,是打算偷偷殺了長公主一勞永逸,日後都少了麻煩麽?結合大雍先帝安重意的突然駕崩,其中恐怕與薛家脫不開關系。

所以,長公主殿下才裝廢材,表面上不問世事吃喝玩樂收集美男,實際上說不定已經在暗中調查什麽。

安如昔卻真的沒有想過這一層。她現在是一門心思想着怎麽整治薛家。遠程下毒,控制性較差,見效未見得多快,還不如拿着目前這兩件事給薛家添堵,跑去給母妃吹吹口風。姥爺和聖上未必有空肯見她,但她想去給皇太後和母妃問安,那是暢通無阻的。

告完小狀只是第一步,畢竟她曾經被薛家拒婚,她一面之詞未必能取信于人,人家多少會懷疑她是因愛生恨,故意打擊報複薛家,才生拉硬扯說什麽下毒和刺客的事情。所以她必須找到一些同盟,利益上的同盟。

薛家駐守北疆多年,恩寵不斷,朝中軍系那些與先帝一起打江山的老臣難免對此頗有微詞。這些人的家眷,她不妨走動起來,說不得吹點枕頭風送夠了利益,将來就有人能向着她說話了。

“唐餘,你對我大雍的朝臣熟悉麽?”安如昔看似随意問了一句。

原本離開一段距離的仆從護衛們散的更遠了,阿朦也捂着耳朵說道:“殿下,咱們別說這些無聊的事情了,您以前都不關心這些的。”

安如昔哄道:“那阿朦去給我采一朵最大的花來好不好?”

唐餘心說初冬時節,雖然有些樹木還是綠的,可哪裏去找花,騙小孩也不帶這樣的。不過阿朦才不懂這些,被殿下委以重任是多大的榮幸,他撂下飯碗蹦蹦跳跳就帶人一起去采花了。

唐餘繼續吃飯,再不抓緊吃,葷菜就都被長公主一個人吃光了。

安如昔拿出一包珍藏的肉幹,在唐餘眼前晃了晃:“回答我的問題,就有肉幹吃。”

唐餘的目光果然被肉幹吸引,不過硬是吞了吞口水,搖頭道:“不熟悉,在下在南唐的時候除了皇子的尋常課業,并不被允許過問朝政的。”

“黑羽衛裏沒人對你說什麽?”安如昔咬牙切齒,手裏抓的肉幹都被捏變形了。

唐餘心中一震,乍一聽這種問題他還以為長公主已經知道了他與黑羽衛的真正關系,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這事不太可能這麽快就讓旁人知道。畢竟黑羽衛首領的傳承信物他為了安全起見并沒有帶在身上,便是先生雖然知道上一任黑羽衛首領死在他手上,卻也并不認為他真能找到傳承信物的下落。一切都是機緣巧合,那長公主除非是神仙,否則怎麽可能知道?

所以長公主又在詐他,他不能上當。

“在下雖然幼時為了混溫飽跟随黑羽衛的人學過幾天武藝,後來應該是他們證實在下是皇子的身份,對在下的訓練就不再那麽嚴苛。在下生性懶散,也就內力修煉的勤奮一些,武功招式多是用于上山捉野味,比不了那些天天以命相搏刻苦訓練的真正黑羽衛弟子。”唐餘半真半假地解釋。

說謊的最高境界并不是全都瞎編,一定是要有真實的素材在其內,真假結合将人的思維引入歧途。

“記得你說過,黑羽衛的實際掌控權已經不在你父皇手裏,他們為何還對你這個皇子有所優待呢?”安如昔直接戳重點。

唐餘卻說:“我只是聽說黑羽衛的首領一直行蹤不明,在我父皇即位的時候,黑羽衛首領也沒出現沒有宣誓效忠。皇陵那邊只是黑羽衛的一個訓練營地,無論首領人在哪裏,那營地裏都是按部就班去訓練弟子。畢竟黑羽衛損耗的比較嚴重,新鮮力量還需及時補充。”

安如昔的經濟思維比這個時代的人更先進一點,她盯着唐餘的眼睛認真問道:“那麽每個營地依然能有穩定資金來源,支撐常規訓練了?包括皇陵那裏的營地,除了有資金還有弟子來源?你可知背後是什麽人在提供資金麽?”

唐餘不敢再繼續聊下去了,他沒想到長公主居然是行家,全然不似尋常貴族小姐那樣,對金錢和經營概念淡漠。的确黑羽衛的訓練營地,雖然沒有多麽奢侈的生活,而且米糧總是供應緊張,但是如果真的沒有資金的投入和弟子來源是絕對不可能持續經營下去。如果首領一直不曾向父皇效忠,各處營地都還能正常運轉,這說明有人在持續提供支持。那個人很可能就是黑羽衛背後真正的主子,或者是想掌控黑羽衛的人。

當然也可能父皇很大方,黑羽衛首領不來效忠,國庫照樣給撥銀子,供他們發展壯大?可事實上,他的父皇連自己國庫的鑰匙在誰手裏都不清楚。那麽是外戚那一系的人了?所以即使當初發現他是皇子,反而将錯就錯,不曾叫停那種殘酷的訓練。當年如果他沒有遇到先生,任他天分再高習武再刻苦,怕是也活不過十歲。

安如昔發現唐餘的眼眸裏陰晴不定,比之前越發幽暗了。她下意識的以為他又在想什麽壞主意,不敢再繼續探讨這個正題,只好自說自話打圓場道:“也罷,你不肯老實交代,我逼你說謊也沒用。這樣吧,等過兩日回到城裏,我先去宮中将薛府的罪狀告到母妃那裏,說不定母妃就會為我出氣了。其實你也別多想,我就是打算宴會的時候順便也邀請一些對薛家不滿的人。那些人究竟是否良臣賢才,我也不清楚,這才問你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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