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薛芮歡不明所以把手機拿過來,照片是偷拍的清晰度不夠,只看到女人的側臉,模糊的五官隐沒在昏暗的光線裏,只覺得眼睛不大鼻梁高挺。

婚紗照中恰好有一張是韓廷的側臉半身拍,薛芮歡把手機與婚紗照湊到一起看,不由得深吸口氣,側臉,竟然百分之九十的相似。

“韓廷有沒有什麽叔叔伯伯舅舅阿姨,這些親戚家有沒有女兒?”薛展鵬激動不已,“你問問韓廷,認不認識我女朋友,她電話不接短信不回消失好幾天,我一直找不到她。”

“沒有吧。”薛芮歡遲疑,她對韓廷的家族關系了解有三四分,知道韓廷父輩是兄弟兩個,叔叔家是兒子,并沒有女兒。

“同父異母?同母異父?”薛展鵬關鍵時候展現他惡補過的小說情節。

“……”

薛芮歡熬不住薛展鵬的腦洞大開,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拿出手機給韓廷打電話,打了兩遍無人接聽。薛芮歡安慰他,“可能是剛好長得有點像的陌生人,不一定長得像就是血緣關系。”

薛展鵬不聽,把薛芮歡推出門,“你回去問問他,認識婷婷不?”

薛芮歡覺得腦仁疼,韓廷不會真的有什麽私生女妹妹吧。

薛芮歡用自己的鑰匙打開韓廷家的門,她幾乎想好怎麽以玩笑的口氣問韓廷,如果他真的有私生女妹妹,這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薛芮歡換好拖鞋往裏走,突然止住腳,愣愣地看着站在客廳背對着門口的人,墨綠色的半長旗袍,露出修長的腿,身材婀娜多姿。那人很高很瘦很白,薛芮歡判斷。

韓廷領女人回來了,韓廷領女人回來了,韓廷領女人回來了,重要的事情在腦袋裏想三遍,真的很嚴重。

“你是誰?”薛芮歡舔了舔唇,雙手握拳鼓勁。

客廳的背影僵了僵,薛芮歡咬牙切齒地想,果然是韓廷帶回來的人,估計沒想到她會突然回來。薛芮歡冷哼哼地瞪着那人的背影,不知怎麽想到韓廷抱着睡覺的那套紫色薄紗裙子。

那人轉過來,墨綠色的旗袍右衽無袖、立領顯出優美的脖頸,右邊兩粒較深墨綠色盤紐精致美麗,旗袍上是大朵盛開的高貴冷豔的傾城牡丹,擺側開衩一直到大腿,,精巧的高跟鞋更增加了旗袍的美感,使身材更顯纖細細長、性感動人。搭配風髻霧鬓,端莊優雅。

這是人間尤物,薛芮歡吞了吞口水,視線落在那人臉上,薄粉敷面杏面桃腮,黑色點染曲眉柳眉如煙,清眸流盼撩人心懷,素齒朱唇,漂亮得驚人心魄。薛芮歡看得卻心驚,因為這張臉她今天在韓廷臉上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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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你怎麽在我家?”薛芮歡走近兩步,仍舊覺得不可思議,“你知不知道我哥在找你?”

那人站着亭亭玉立,只是眼睛裏多了份複雜。薛芮歡又走近兩步,“你和韓廷有血緣關系?你們長得真像。”

“薛芮歡。”

哇咔咔,薛芮歡的世界瞬間亮了,被雷劈電閃得照亮了整個世界。熟悉的略帶沙啞不夠低沉不夠磁性的聲音,生生止住薛芮歡走過去的腳步。

薛芮歡眼睛瞪得老大,“你是韓廷?”她的聲音是顫抖着的?是啊,如果你老公站在你面前,穿着旗袍你能雲淡風輕嗎?扯呼。

“是。”韓廷說,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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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舍覺得魏燕是個奇怪的女人,早起早睡鮮少熬夜,食清淡多運動。她對自己漂亮的臉蛋有偏執的熱愛,大早上起床便在臉上一陣塗抹,只有着最精致的妝容着最漂亮的衣服,在晨曦裏端一杯濃香的咖啡,優雅地細細品,她才會不那麽煩躁。

一遍遍對着鏡子撫摸臉頰,像對愛人的輕聲低喃,情深綿綿。

魏遲的電話每天響個不停,響了她慢悠悠地拿過來看,看完嘴角噙笑随手放在一側,繼續保持着高雅的姿勢。丁舍每每看得心在滴血,把自己手機拿過來,連10086都不騷擾她。

魏燕是個有錢人,丁舍不止一次的評價。魏遲為數不多的出門經歷大多是出門購物,丁舍被叫去兩次作陪,親眼見識了魏遲的購買力。魏遲只進裝修奢侈的店面,明眸一掃而去,看中的,纖手一揮統統買下。

鞋子,每個款式的一雙。丁舍累得手斷腿軟,在短暫休息時忍不住問,“你沒有工作,怎麽會有錢?”

魏遲在翻着盒子看鞋碼數,不以為意,“我沒見你工作,你哪裏來的錢。”

丁舍撓着頭不好意思地笑,“我不知道,每個月有人給我彙錢。”

“你爸你媽?想包|養你的人?”魏遲轉着明亮的大眼睛猜測。

丁舍的右手肘撐在桌面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耳後的紅色痣,“不知道,我沒見過那人。”

魏遲挑出一個盒子遞給丁舍,“送給你的。”

丁舍抱着盒子看,果然是粉色那雙,她樂呵呵傻笑着看魏遲,“你怎麽知道我喜歡?”

“視線對視三秒以上,不是喜歡是什麽。”魏遲不解,“喜歡為什麽不買?”

“我要攢錢給自己做嫁妝,我要攢錢換大房子,我要攢錢……”丁舍的攢錢計劃沒說完,魏遲已經起身投入下一輪的購物中。

丁舍認命跟在後面,做搬運工。

經過半個多月的相處,丁舍已經掌握和魏燕相處的秘訣,每天至少誇贊她三次漂亮,魏燕喜歡顏色淡的衣服,不能把她的衣服染上雜色;喜歡高跟鞋,每天擦拭;魏燕站着上廁所,上完後抖抖……

魏遲對自己的臉十分滿意,如果不是因為睡覺帶妝毀皮膚,魏遲是會連睡覺都化妝的。魏遲知道丁舍覺得他奇怪,他滿不在乎,他本來就是個奇怪的人不是嗎?

魏遲盡量坐着用馬桶,盡量不叉腿,盡量不去拿香皂洗澡,盡量逛超市不看剃須刀,盡量記得穿內|衣……

被丁舍的懶惰傳染,魏遲偶爾懶惰,在以零食為主食,閉不出門宅了三天後,臉上冒了一顆痘痘的魏遲,大早上在房間裏咆哮,光着腳疾步走來走去,煩躁得把頭發揉的亂糟糟。丁舍抱着被子驚恐地看着她,魏遲發洩完了,不由分說拖着丁舍直奔超市。

魏遲買的大多是生活用品,毛巾買三條,洗澡的、擦臉的、擦頭發的,丁舍一條毛巾搞定的人不得其解問,“毛巾不就是擦水嗎?”

魏遲捏着毛巾試柔軟度,“這種毛巾吸水強适合擦頭發,這種粗糙傷皮膚……”

結賬時,前面排起長龍,魏遲和丁舍站在最後。不遠處聽到一對年輕情侶在拌嘴,女的說“你看什麽看?”男的說“我沒看”,女的說“有種看沒膽承認”,男的怒“我就看了怎麽着?”,女的說,“沒怎麽着,就想告訴你,我也看了。”

丁舍和魏遲以為倆人是因為生活小事拌嘴,等他們結完賬,剛走出商場,從後面跑過來個高大滿臉通紅的男孩,是在收銀臺吵架那個。男孩站定手足無措,說話結結巴巴,“我想我想……”

魏遲高傲地擡着頭,冷冷地說,“想要我的電話號碼?我不會給你的。”

男孩這下連脖子都紅了,“不是,我女朋友讓我來問你,你胸在哪裏整的。”

丁舍趕緊去看魏遲的臉色,果然先紅後白,後煞白,丁舍趕緊說,“人家是真的,不是整的。”離開商場,走出許久魏遲臉色仍舊不好,低頭不知在想什麽。

快到家他才說,“他竟然不是問我要電話號碼的。”這大大小小打擊到對臉有自信的魏遲。

為了臉上那顆痘痘,魏遲花費四十分鐘做了三菜兩湯,丁舍盤腿坐在電腦桌旁,用筷子敲着碗邊緣,“我要吃肉要吃肉。”

“不吃自己做。”魏遲冷哼一聲,丁舍立刻噤聲,低頭老老實實地吃飯。

魏遲吃飯不緊不慢,丁舍吃起飯來風卷雲湧一片狼藉。魏遲嫌棄地敲她的筷子,丁舍嘴巴裏咬着青菜,無辜地眨巴眼睛,“沒有人教我怎麽吃飯,因為我總是一個人。”

因為總是一個人,這幾個字重重的落在魏遲的心上,疼得他眼睛酸澀,沒有燕子,他也是一個人了。

“以後,我陪你。”魏遲給她夾菜,“以後我們是兩個人。”

丁舍低頭慢慢地咀嚼,很久後擡頭,壯着膽子要求,“可以做肉給我吃嗎?”得到魏遲的應允她才樂滋滋地吃飯。

魏遲第一次認真打量丁舍,猛一眼看過去,丁舍就是個粗糙又普通的女人,如果是個男的還好,可她偏偏是個女的。相處久了,魏遲不知是不是自己審美出了問題,他竟然覺得丁舍有那麽幾個瞬間是好看的,比如她捧着碗可憐兮兮要肉吃的樣子,比如她傻乎乎忍着他發脾氣的樣子。

平淡的五官,似乎變得順眼許多,甚至能發現些優點,比如丁舍的嘴巴不大、牙齒很白、眼睛有卧蠶……

魏遲十點準時上床,今晚卻久久不能入眠,好不容易睡着,驚喜發現,燕子終于肯來夢裏見他。燕子還是二十出頭的年齡,紮着簡單的馬尾,黑白相間的工作服,手裏端着托盤,逆光站着微微笑。

“燕子,你來了。”魏遲歡喜地叫。

燕子蹲下來,竟然和他齊頭,魏遲才發現他竟然是小時候的模樣。燕子摸着他的頭發說,“你吃飽了嗎?還餓嗎?冷不冷?”

魏遲搖頭,用力搖,他伸出髒兮兮的手摸着燕子的白色工作服,留下黑乎乎的印子。燕子仍舊笑,“魏遲你長大了,不需要我了。”

魏遲突然要低頭才能看到燕子的臉,他瞬間又比她高出許多,魏遲伸出幹淨的手去抓燕子髒兮兮的衣袖,“不要離開我。”可他觸手摸到的是鮮豔的紅色,滿手的紅色,觸目驚心。

燕子倒在地上,變得冰涼,還是二十出頭的年齡。

“啊。”魏遲驚叫着醒過來,屋裏明晃晃地打開着燈,滿屋子的玻璃牆壁,映着他慘白汗津津的臉。

魏遲失神地看着鏡子,耳朵裏是斷斷續續的哭聲,丁舍又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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