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林旭升和徐瑩瑩要訂婚了，這個消息在周一早上已經第N次傳進薛芮歡的耳中，她想裝作沒聽到都不可能。
隔壁的同事推薛芮歡的手臂，竊竊私語，“你聽說了嗎？林旭升要訂婚了。”
“哦。”薛芮歡無精打采。
同事繼續說，“他們很般配，對不對？”
“嗯。”薛芮歡敷衍。
“哎呀，要是我能有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就好了，徐瑩瑩又是老總的侄女，林旭升娶了她少奮鬥十年。娶老婆就該找這樣有貌又旺夫的，你說是吧。”
薛芮歡用力點頭，“對是，你說的都對。”
同事一臉莫名又無辜地看着薛芮歡，“我又沒說什麽，你怎麽突然生起氣了。”同事又自以為了解地扛了扛她的肩膀，“他要結婚了，你是不是很難過。”
就是有這樣的人，自以為了解你明晃晃地在你傷口上撒鹽，還一副關心的表情，其實只是八卦而已。薛芮歡暴躁地把鍵盤往邊上一推，“沒有，他訂婚和我有什麽關系。”
別人說千遍萬遍，薛芮歡聽多了只覺得麻木和哭笑不得，原來她的暗戀真的一點都不低調。真如韓廷說的，她絲毫沒給自己留餘地，不能怪別人看好戲的表情。
林旭升的一遍卻猶如臘月裏的一桶冰水，兜頭澆在薛芮歡的頭上，寒到心底，她連寒顫都忘記，怔楞地看着林旭升。
在心裏想了很久的祝福詞，在嘴邊像粘性十足的膠水，說不出來，在心裏翻來滾去，燙着她的心口。終于還是有這麽一天，他要結婚了，新娘不是她，她再沒有一點可能。
“歡歡，我要訂婚了。”林旭升站在薛芮歡面前，說。
薛芮歡笑了笑，勉強，“恭喜你。”
“瑩瑩會是個好妻子，你會祝福我的對嗎？”
薛芮歡點頭，“會，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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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你是發自內心的祝福我們嗎？”林旭升緊緊追問。
薛芮歡咬牙，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張怨婦臉，只是覺得自己聲音變得尖銳，“是，我真心實意的，還有其他的事嗎？”
“如果你真心祝福我們，周三的聚會，你一起來。”林旭升跟着笑了笑，甚至伸手去摸薛芮歡的頭，是他偶爾有事情找她幫忙才會有的溫柔，這一次不知為何。
薛芮歡就是沉浸在這偶爾的溫柔裏，做了這麽多年的傻瓜。
薛芮歡在公司呆着心煩，幹脆請了半天假沒出息地逃出公司躲清靜。正是中午時間，大太陽一照，薛芮歡覺得要被曬出原形來，她迷茫地站在街頭，不知該去哪裏。
非下班時間，回父母家，肯定是要被問的。如果她老實交代，因為一個人男人沒出息地逃班了，一定會被父母責罵窩囊，被薛展鵬嘲笑，實在沒面子。
薛芮歡手在雙肩包裏亂找，找到韓廷家鑰匙。韓廷應該不在吧，要不先去他家躲着，等下班時間再回自己家。
薛芮歡看了一部電影睡到下午四點，沒吃中午飯餓得饑腸辘辘醒來，到處找吃的，可韓廷鮮少在家吃飯，別說食材連屯着的零食都沒有。
薛芮歡又折騰着爬起來去超市買吃的，經過貨架時看到韓廷常用的須後水在做活動，算了下挺劃算，韓廷喜歡的牙膏味道、毛巾質地……
薛芮歡提着滿籃子的物品結賬，一件件撿出來放在櫃臺上，才發現，除了兩包薯片和三包餅幹，其他全部是給韓廷買的。
莫名生氣，只要了兩包薯片和一瓶須後水，怎麽一整天都在和男人較勁。
薛芮歡本來想做海鮮面吃，不知怎麽折騰出來三道菜，看着桌上裝在盤子裏的大蝦蛤蜊混炒、醋溜土豆絲、還有豆角炒肉，雖賣相不好甚至不知道是否熟了，她還是心滿意足地用碗蓋起來。
已經餓了這麽久，不差這一會兒，要不等韓廷回來一起吃。想象着韓廷看到桌上的飯菜驚訝的表情，一天的煩悶終于散去一些。
六點過一點，門口有動靜，薛芮歡以為是韓廷回來，她光着腳朝着門口跑過去。看到門口的人，生生止住腳，張着要叫名字的嘴，驚訝地失去語言能力。
剛進門的韓廷，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素淨純色的長款裙子，一頭深棕色的卷發，正邁進來一只腳，手還搭在門把手上。
薛芮歡不是第一次看到韓廷穿女裝，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穿女裝哭出來，眼淚像不要錢的水龍頭似的。這一天，為什麽就不能平平靜靜地度過呢，非要在大晚上刺激她的視覺神經。
林旭升要娶別人了，連韓廷的女裝都比她漂亮，簡直生無可戀。
韓廷被薛芮歡的眼淚吓了一跳，脫掉鞋子走過來，想要抱她卻尴尬地發現衣服不适合，他伸着手無措地看着薛芮歡。
“如果你不喜歡，我去換掉。”韓廷說。他進房間，十幾分鐘後出來，換上平日裏純色柔軟的家居服，臉上紅彤彤的，他沒有卸妝直接用紙擦掉臉上的妝容。
薛芮歡你現在哭是不是晚了點，你不是早就知道韓廷穿女裝嗎？
薛芮歡覺得自己矯情過頭，她去洗了臉，指着餐桌旁的食物，“你吃飯沒有，我做了飯，這是我吃剩下的。”
“沒吃。”韓廷拉開椅子坐下來，把薛芮歡做的菜吃得幹幹淨淨。
韓廷等吃完，用紙巾不緊不慢地擦嘴巴，“為什麽哭？”
“你沒上班？”薛芮歡注意到韓廷進門時候，衣服上別着類似組織的徽章。
“我去參加聚會。”韓廷說，“一些和我一樣的人，吃了頓飯。”
“穿女人的衣服，你适應嗎？”薛芮歡在自己身上比劃，“我是說長裙。”
韓廷無聲地笑了笑，“還好。”他執着地問，“你為什麽哭？我吓到你了嗎？”
薛芮歡低頭，眼淚啪嗒又掉在腿上，手裏用力絞着紙巾，又委屈起來，“林旭升要訂婚了，他邀請我去聚會，他明知道我喜歡他。”
“我從大學喜歡他，春天幫他曬被子，夏天幫他打飯，他追人我幫他遞情書，我為了他，選擇了同一間公司……”薛芮歡這時顧不上面子，說起暗戀的蠢事一件件往外抖，忘記了，她和韓廷沒熟到吐露心事的程度。
薛芮歡進大學第一個認識的學長是林旭升，那時候薛芮歡還是興奮又無知的小菜鳥，看着講臺上那個陳詞昂揚的年輕人，她感受到他身上的光芒，并立志追逐，這一追便是這麽多年。他女朋友換了又換，薛芮歡一直安慰自己，下一個會是自己，他總會看到我的好。
林旭升女朋友換了快十二個生肖，仍舊沒有薛芮歡。
“你不想去聚會？”韓廷聽了許久，沉思後問。
薛芮歡用力搖頭，眼淚順着臉頰流，“如果不去，他一定會笑話我。”
“去吧。”韓廷抽了三張紙巾給她，“我和你一起去。”
薛芮歡以為韓廷說的陪她去的意思是，他西裝筆挺英俊非凡地攬着漂亮的她，閃瞎林旭升的狗眼，讓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薛芮歡不是沒人要的老白菜，而是塊璞玉。這麽想想薛芮歡還是有些解恨的，對聚會有了點期待。
可等韓廷換好衣服，出現在薛芮歡面前，薛芮歡風中淩亂，話說不利索，“你穿這個去聚會？”
不能怪薛芮歡不淡定，韓廷本就皮膚偏白，又是一襲緊致的血紅色曳地長裙，襯得越發肌膚如雪高挑玲珑，烏黑的卷發攏着偏向右側肩膀，露出絕美的側顏。
薛芮歡聲音顫抖，“這樣不好吧。”林旭升是見過韓廷的，若是被林旭升發現，就不只是嘲笑丢面子的問題了。
韓廷拉住薛芮歡要落荒而逃的手，看她吓得蒼白的臉，他勾着嘴角媚媚地笑，“我不說話，他不會知道。”
薛芮歡不自然地拉了拉身上的褲裝，白色的雙绉單排扣恤衫，下擺掖在格子提花喇叭褲內，中性又帥氣，握緊手裏的牛皮雙翻蓋手袋，她底氣不足地看向韓廷。
韓廷瞬間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握住她冰涼的手，給她一個溫和的笑。他站着不動，始終握住她的手，直到兩個人手心溫度一直，直到薛芮歡稍微放松下來，才帶着她往裏面走。
林旭升遠遠看到薛芮歡，迎出來，臉上帶着笑上下打量薛芮歡，“我們以為你不來了。”
“為什麽不來。”薛芮歡嘴角用力拉扯，扯出最大的笑容，手心內卻滿是汗。
林旭升的手放在薛芮歡的肩膀上，他眼神一晃看到薛芮歡旁邊的人，驚訝地問，“她是誰？”
“她她是……”薛芮歡不擅長說謊，說話結結巴巴。
還好韓廷擡手靈活的比劃幾下，薛芮歡硬着頭皮解釋，“她是我的朋友，韓韓，她不會說話。”
林旭升站在薛芮歡的左側，卻越過薛芮歡看了韓廷好幾眼，到底什麽也沒說，送兩個人進去。
來的大多是公司的人，薛芮歡到的時候已經開始喝酒，房間內鬧哄哄的。薛芮歡帶着韓廷尋着偏僻的位置坐下，她傾身過去附在韓廷耳邊說，“他不會發現了吧？”
韓廷搖頭，他禮尚往來偏頭貼在薛芮歡的耳朵上，“不會。”
兩個人本挨得近，不知韓廷本就呼吸熱還是怎麽，薛芮歡猝不及防被他灼熱的氣息啄到，覺得熱熱的呼吸鑽進了耳朵眼裏，癢癢的想要撓撓。
心思已經歪了的人，往邊上坐了坐，和他隔着距離。
林旭升和徐瑩瑩是今天的主角，被人推搡着喝酒，薛芮歡記得剛進公司時，她陪林旭升去應酬，擔心林旭升喝多了難受，她硬是把自己當酒瓶，為此還住過院。
憶往昔，只談，物是人非，人更不順眼。
薛芮歡抓過來桌上的瓜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吃着，注意到韓廷打開黑色的小包，正用修長的手指翻出白色的紙盒，拿出細長的煙卷放在嘴上，點燃，動作流暢熟練。
穿西裝的韓廷是帥氣的，穿女裝的韓廷又是美麗的。房間裏燈光不明，她猶如一朵盛開的黑暗裏的妖冶玫瑰花，憑着香味足以讓人傾慕。
韓廷一只手夾着徐徐燃燒的煙卷，另外一只染着豆蔻色的指甲放在豐潤的唇上，露出唇齒間的點點白牙，妩媚又不自知。
薛芮歡視線望向林旭升，她最先注意到周圍的男士均看向他們的方向，目不轉睛地看着。薛芮歡只是順着他們的視線追究，便聚焦在韓廷身上。
韓廷紅唇間咬着燃燒過半的香煙，用蔥白的手攏着烏黑的發，攏向肩膀另外一側，惹得圍觀者一陣吞口水聲。薛芮歡也咽口水了，然後挪了挪屁股，把韓廷嚴嚴實實地遮擋住。
薛芮歡突然理解，薛展鵬那個眼高于頂的為什麽會對女裝的韓廷，念念不忘。
男裝的韓廷是低調謙遜的，帥氣卻不凜然，給人溫和的謙謙公子感覺；女裝的韓廷卻是盛氣淩人的，她大方地表現着自己的美，享受每枚投過來的愛慕眼神，這樣的女人對男人來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薛芮歡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怎麽阻止韓廷荼毒她那群沒見過世面的同事。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另外一個人定定地看着這個方向，許久後，笑了，是捕獵者發現獵物的那種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