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韓廷開車連續超車數量,性能良好的車子急急地停下,車輪子摩擦着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韓廷打開車門跳下來,甩着手臂大步往屋裏跑。

九點多的時間,奢侈的韓家燈火輝煌,連院子裏的大燈也開着,照着那個行色匆匆的人。夜色太過安靜,他跑過,吓得地上的昆蟲不敢發出聲音。

韓廷直奔二樓,一扇扇打開門,打不開的就直接用腳踹,臉上帶着汗珠狼狽不堪,臉色沉重。

“少爺,夫人叫你去三樓。”青姨站在走廊裏,距離韓廷遠遠的,雖戰戰兢兢還是盡職地傳遞着曾芳林的話。這個家的所有人都是這樣,盡職,僅此而已。

三樓,韓半輝還在世時候喜歡住在三樓,說視野開闊風景更好。韓半輝去世後,曾芳林搬到二樓住,三樓空置很久,起碼韓廷很少去三樓。

三樓,韓半輝和曾芳林曾經的卧室,門開着。

韓廷停在門口沒有走進去,眉頭緊鎖,表情已經是忍無可忍。

“怎麽不進來?”曾芳林溫柔地笑,“怎麽,覺得我不配出現在這裏。”

“林旭升在哪裏?”韓廷不去接話,直接問。

曾芳林還是笑着,拿起桌上的相框,微笑着瞧,“我們是母子不是仇人,這麽久見面不能坐下好好說話嗎?還是小時候的你更可愛,軟糯糯地叫媽媽,還有你爸爸,一直這麽年輕,你長得可真像他。”

“你沒資格提他。”韓廷陰沉着臉色,一字一句地加重語氣,“林旭升在哪裏?”

“他用你的事情威脅我,我肯定要給他些教訓。”曾芳林的語氣未變,好像只是說了天上的雲地上的塵土。

韓廷嗤笑,覺得這話從曾芳林口中聽到更覺得滑稽不堪,“五十步笑百步,我的事情我可以解決,放掉他。”

“如果不是這樣的方式,你還不肯見我。”曾芳林嘆口氣,“你是我兒子,我不會害你,別人給你為難,我肯定要教訓他。”

“嗤。”韓廷用鄙夷的一聲表示不屑。

“過來和我說說話,我就告訴你林旭升被關在哪裏。”曾芳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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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廷仍舊站在門口不動,“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曾芳林道,“既然你這樣的态度,我就不告訴你林旭升的下落。”

“麻煩您下次換一招。”韓廷直言厭惡。

曾芳林笑,“百試不爽的好辦法為什麽要換?”曾芳林盯着韓廷看了幾秒鐘,問他,“歡歡懷孕沒有?”

“沒有。”韓廷笑着問,“你好像很着急?”

“我是為你着急,她早些懷孕,你就早些解脫,這樣不好嗎?”

韓廷蹙眉,他為曾芳林的用詞而反感,“我想你理解錯了,我想她懷孕,是希望有我們的孩子,而不是一個替代品。”

曾芳林手裏的相框啪嗒掉在地上,她愣愣地看着韓廷,“你愛上她了?”見韓廷沉默,她自言自語,“你為什麽總是不吸取教訓,葉玄清是這樣,薛芮歡又是這樣。”

韓廷眼神投向曾芳林,陰婺地瞪着她。

曾芳林彎腰把破碎的相框撿起來,“我說過,你沒有弱點,我要給你制造弱點;你真有了弱點,我要幫你填平。”

韓廷如夢初醒,轉身往外跑。他犯了最大的錯誤,曾芳林打電話說抓了林旭升,騙他來這裏,其實,林旭升肯定不在這裏。

“新蘿橋,現在去說不定還能趕上救回他。”曾芳林拍了拍手,整理衣裙。重新打量房間,雖然專人打掃可沒人住總少了些人氣,尤其是牆壁上婚紗照中的韓半輝,似乎是陰森森地瞧着她。

“我怎麽能忍受別的女人搶走我的兒子。”曾芳林踱步到窗口,透過玻璃看到韓廷的車子駛出韓家。

新蘿橋是新建的過柯橋,尚未正常通行,位置雖距離市中心近,可和韓家卻是反方向,與他和薛芮歡的家倒是相對近一些。

韓廷把車子停在橋頭,彎腰邁過設置的障礙,橋上沒有燈,他走得磕磕碰碰。距離橋中央有五六米的距離,有兩個拿着大燈的工人經過,“橋還沒開通就有人跳橋,真是晦氣。”

“跳橋的位置在哪裏?”韓廷攔着那人問。

工人被突然出現的韓廷吓了一跳,“你怎麽進來的?就在前面,你可別過去。”

十二月份的L市已經進入冬天模式,十二月份的水冷得骨頭疼,冰涼的水像是看不到的風能吹進骨頭裏。十二月月份的某天夜裏,韓廷在半建成的大橋底下游了三個小時,在他最怕的冰涼的水裏。

薛芮歡等了韓廷一個晚上沒見他回來,她剛辭職不急着去星瀚上班,百無聊賴地窩在家裏。手機響,同公司的女同事着急得聲音都變了,“薛芮歡快回來,出事了。”

“什麽事?”從昨晚上心底湧起的不安終于被證實,薛芮歡心一驚。

女同事大着嗓門說,“林旭升死了,有警察來公司,你快回來。”

“怎麽會。”薛芮歡喃喃低語。

女同事同樣感嘆,“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你快些回來。”

薛芮歡随便套了件外套出門,出了門才發現她穿着家裏的拖鞋跑出來。公司鬧哄哄的,同事們沒有上班的心情,聚在一起小聲聊八卦。給薛芮歡打電話的女同事遠遠看到薛芮歡,把她拉到一旁,“警察問了關于林旭升最近的情況,每個人都問了,你別說昨天是最後一個見他的。”

“為什麽?”薛芮歡愣愣地問。

女同事理所應當地說,“這時候,能撇清關系的都離得遠遠的,你和他又是那樣的關系,說是最後一個見他的,指不定就惹了麻煩。”

領導剛從臨時的審訊室裏出來,心煩氣躁地揮手,“走走,該上班的上班。”看到薛芮歡又說,“叫你回來,因為你最了解他,知道他肯定不會因為工作想不開。”

同事大部分被問過話,薛芮歡到得晚是最後一個,她坐在曾經的座位上,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耳朵裏充斥着別人談話的只言片語,“林旭升自殺了,他那麽惜命的人竟然會自殺,多奇怪”“說是喝多了失足掉下去的”“林旭升最近倒黴得厲害,徐瑩瑩和他退婚,王總為難他,連薛芮歡都不當小尾巴了,他怎麽能不心理落差”……

薛芮歡雙腿沉重,慢騰騰地走進獨立的辦公室。負責詢問和記錄的是兩位年輕的工作人員,他們見薛芮歡站着,和氣地說,“不用緊張,我們就是聊聊林旭升最近的情緒和生活。”

薛芮歡選擇最遠的凳子坐下,雙手相互絞着,臉色發白眼神發直。

“你昨天離職了,你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同事?”年輕的工作人員問。

薛芮歡愣愣地點頭。

“你們去了哪裏?”

“十分鐘路程的小餐館。”

“林旭升喝了酒?”另外一個工作人員問。

薛芮歡點頭。

“他為什麽喝酒?”

“我不知道。”薛芮歡絞着的手指越來越用力,她這才發現,臨時的審問室是林旭升的辦公室。

“你們聊了些什麽?”

“他說希望我在新公司好好工作。”薛芮歡回答。

“你們是曾經的戀人關系?”

“不是。”

“你喜歡他?”

“……嗯。”年輕的工作人員在本子上快速地記錄着什麽。

另外一個工作人員問,“分別時候,林旭升有沒有說再去見什麽人?”

薛芮歡快速擡頭,吃驚地看着年輕的工作人員,幾秒鐘後低下頭,“沒有。”

兩位工作人員還要問什麽,房間門被輕輕地敲響,工作人員站起來,禮貌地和門口的人打招呼,“薛隊。”

薛芮歡呆呆地看着薛展鵬,帶着哭腔地叫了一聲,“哥。”

兩位工作人員面面相觑,趕緊向薛展鵬道歉,“薛隊,我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同事去世她心裏難過情緒波動較大,和你們沒關系。”薛展鵬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這麽快就轉正了?改天請你們吃飯。”

“那……薛隊我們該問的也問了,這就回去了。”兩位工作人員沖薛展鵬點了點頭,含了含腰才退出去。

薛展鵬把凳子拉過來,坐在薛芮歡對面,“你是不是瞞着什麽事情?”

“沒有。”薛芮歡快速地否認。

薛展鵬伸手揉她的頭,“小時候因為幫你偷糖被打了多少次,說好幫我瞞着的,可爸媽一問,你就招了。你知道為什麽嗎?”薛展鵬見薛芮歡睜着淚汪汪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他笑着說,“因為你不會說謊。”

“哥。”薛芮歡眼淚止不住地掉。

薛展鵬想了想,“和韓廷有關?”

薛芮歡低着頭,輕輕地點了點。

薛展鵬嘆口氣,“大橋在建沒有攝像頭,沒有目擊證人,林旭升又喝了酒,最近情緒不穩定,案子估計會定為自殺。”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可以。”

薛芮歡到了地方才知道薛展鵬語氣裏的猶豫部分是為什麽,林旭升的父母在。林母看到薛芮歡不顧別人的阻攔沖過來,對她又是抓又是撓,語氣恨恨,“是你,是你害死旭升的,你把我兒子還給我。”

薛展鵬人高馬大護着薛芮歡,可薛芮歡傻呆呆的不知道閃躲,手臂上被抓了幾道痕跡,“你們幹什麽吃的,不會攔着點。”薛展鵬對同事怒目而視。

“她是個害人精,是她害死我的旭升的……”關上的房門,阻擋不住林母的嚎啕大哭。

薛展鵬拍她的頭,“想什麽呢?她打你你不知道躲?”

薛芮歡低着頭,這時候擡頭,“是誰報警的呢?”

“不是報警,是叫了救護車。聽車上的人說林旭升被緊急搶救過,是死在去醫院的路上,至于是誰叫的救護車,那幾個人沒有印象。”薛展鵬奇怪地看着她,“怎麽想起問這個?”

“沒什麽。”薛芮歡扯了扯嘴角,說。

林旭升在水裏沒有泡太久,膚色還算正常除了唇色變了顏色,他安安靜靜地躺在冰涼的臺子上。薛芮歡卻想起來,昨晚,他用淋了熱水的手握住她手的溫度。

薛芮歡伸手去碰他的手指,冰涼,沒有絲毫溫度。

薛芮歡跪倒在地上,崩潰大哭。在她愛林旭升的時候,她想,哪怕有一天他娶了別人,我雖然傷心,可我會好好的走得遠遠的祝福他。在她不愛林旭升的時候,她想,有一天,回想起那些追逐林旭升的日子,就算斷了聯系,知道他很好她也會放心,畢竟是她愛過的人。

薛芮歡拒絕了薛展鵬送她回去的提議,打車說是去新蘿橋,司機師傅說,“那裏剛有人跳橋自殺,今天才第二天,魂魄未散不安全。”

“謝謝你的提醒。”薛芮歡靠在車窗上,蔫蔫地說。

新蘿橋大致修成,橋上堆着來不及收拾的水泥包等亂七八糟的舊物。薛芮歡來的時候是下午四五點,站在橋上望着遠處水天連接的地方,四周無屏障,吹得頭發亂糟糟。

橋下的水肯定很涼,薛芮歡迷迷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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