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撕破臉
樊氏如坐針氈,猛地站起身,慕甜轉過頭看向樊氏,依舊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貴族小姐式微笑,樊氏死死瞪着慕甜,雙眼幾乎脫眶而出,寬大華麗的衣袖下遮住的手都在顫抖,顯然已經怒到極點。
上面老夫人老僧入定一般,只有手中的佛珠手钏微微轉動,不然慕甜還真的以為她睡着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冷冷的在一旁聽她們争辯,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樊氏雖然怒急,一副臉紅脖子粗的模樣,但很快就平靜下來,一副你要死到臨頭的表情,在一旁磨着牙,“事發時只有你與蓉兒和翠珠在場,聽聽翠珠的口供自然水落石出,休得聽你在這紅口白牙的狡辯!”
樊氏被她逼成這樣還能冷靜下來,看來她比她那腦滿腸肥的堂哥樊尚書聰明得多,慕甜絲毫不在意,眼神透過樊氏直盯着樊氏身後挂着的一幅山水畫,光明正大的‘發呆’。
樊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慕甜身後的蘭兒眼觀鼻鼻觀心,小姐愈發強大了,這種場合都會走神,這二老爺夫人怕是一年生的氣都沒今天多。
樊氏示意身後的大丫鬟春靈去叫翠珠過來問話,暗中使了個眼色,春靈是樊氏的陪嫁丫鬟,跟随樊氏多年,只需樊氏一個眼神,頓時便明白了樊氏的用意,微不可查的點了下頭便恭敬的退出去了。
下人房中的翠珠換了好幾桶水才洗淨滿身的淤泥,一番折騰累的幾乎虛脫,洗澡水還來不及倒出去,胡亂換好衣裳躺在床上直喘粗氣,長發還濕噠噠的滴着水。
“砰砰砰!”翠珠房門被敲得震天響。
“開門呀,裏面人死了嗎!大白天銷什麽門,在屋裏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外面叫罵聲極為刺耳,翠珠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根本不想動彈,依稀聽得門外是二老爺夫人身邊最得寵的大丫鬟春靈的聲音,急忙爬起來去開門。
翠珠拔開門銷,臉上殷勤的笑容還未堆起,面上便實誠的挨了一巴掌,臉被打的偏向了一邊,耳中嗡嗡作響,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春靈站在門外,柳眉倒豎,杏眸微眯一臉嫌棄的看着翠珠,揉着打的發疼的掌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下賤坯子,平白壞了夫人的計劃,還害的小姐受罪,現在是你将功遞過的時候,趕緊收拾妥當了,夫人要你去老夫人面前與甜兒小姐對峙,若是答得不好,仔細你的皮!”
春靈一手掐着細腰一手直指翠珠鼻尖,聲音尖利刺耳,聽得翠珠心裏針紮一般,額頭見汗,本來蒼白的面色頓時又白了幾分,偏剛剛落入淤泥池子,又挨了春靈狠狠的一巴掌,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幾乎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春靈見她這幅模樣頓時怒火中燒,本來這幾日這翠珠不知從蓉兒小姐那得了什麽好處,讓人看的眼熱,偏又尋不着什麽錯處,如今好不容易犯了錯,人人都要狠狠踩她幾腳才好。
“賤人!裝出那副可憐模樣給誰看,平日裏不是很神氣嗎,那金銀首飾都喂了荷花池子的魚了吧,趕緊跟我走,讓夫人等久了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春靈扯着翠珠的衣袖,也不管翠珠長發披散,濕漉漉的猶在滴水,一路拽着翠珠往寧慈齋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翠珠腳步虛浮,踉踉跄跄,好幾次差點摔倒,臉上的巴掌印子還隐隐作痛,翠珠使勁咽下幾乎流出的眼淚,一路跌跌撞撞的進了寧慈齋。
剛進了屋子就被春靈使勁一推,一下子摔倒在地,渾身散了架般的疼痛,心中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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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極為肅靜,翠珠擡眼偷偷打量四周,主子奴婢皆一臉冰冷嚴肅,猶如地獄索命的鬼差一般,身側坐着的二老爺夫人面色更是可怕,吓得翠珠蒼白的雙唇顫抖,半天說不出句囫囵話來。
一旁樊氏厭惡的看了渾身濕氣衣冠不整的翠珠一眼,眼中閃過厲色,冷冷的聲音響起,“翠珠,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也好讓大家都聽得明白些!”樊氏一臉威脅,吓得翠珠瑟縮了幾下。
翠珠看着樊氏冒火的眼神,心髒都要跳出來,半天才怯懦着說出幾個字,“奴婢,奴婢不知……”
翠珠還未說完,樊氏拿帕子掩住唇輕咳了幾聲,翠珠又一哆嗦,想起自己的弟弟還在樊氏手中,心中雖然懊悔自己之前做下的荒唐事,但還是強打精神大聲道:“是甜兒小姐,是甜兒小姐推奴婢與蓉兒小姐落水的!”
話剛落,大廳衆人面色皆變,幸災樂禍的,為慕甜擔憂的,不可置信的。
只有慕甜仍面不改色,只見慕甜發呆的雙眼漸漸有了焦距,目光卻看向翠珠變得柔和起來,衆人一時弄不懂情況。
樊氏面上得意,急于為慕甜定罪,“老夫人,這唯一的證人都招了,您看……”
但慕甜接下來說出的話讓樊氏略帶得意的面上一點點變得僵硬。
樊氏話還未說完就被清脆悅耳如翠玉相擊的聲音打斷,“我記得下人的月錢不多吧。”衆人聽得此話一時摸不着頭腦,這甜兒小姐鬧得是哪樣,難不成是吓得魔怔了?
蘭兒在慕甜身後恭敬答道:“小姐,不多不少是每月三兩月銀。”
慕甜聽後微微點頭,“就說說嬸嬸身邊最得力的春靈姑娘吧,嬸嬸一向大方,就算另有封賞春靈的月錢也超不過十兩銀子吧,怎的最近這翠珠天天珠光寶氣的,都快趕上了我這個相府嫡出小姐?”
慕甜微微頓了頓,下面似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樊氏面上閃過一絲心虛,“休要胡說八道,那是,那是因為翠珠辦事得力,應得的賞賜。”樊氏額頭微微見汗,明顯帶着絲慌張。
“哦?應得的賞賜,就不說落水前翠珠帶的那些珠寶首飾吧,就只她現在手腕帶的這只羊脂白玉镯子,一色兒的乳白半透明,毫無雜色,可真是個好東西,前不久我還在蓉兒妹妹手腕子上看到過,想必是喜歡得緊,但是什麽原因能讓妹妹忍痛割愛呢?這翠珠辦事有多得力我可清楚的緊,怎的到了你那,丫鬟享受的都是小姐的待遇?”
慕甜聲音溫婉柔和不緊不慢,雙手環胸,一旁母親緊張的神色也放松下來,老夫人半睜了眼不鹹不淡的看了這邊一眼,翠珠腕上的镯子與膚色相近,平日又有衣袖遮掩,極不明顯,若不是春靈扯壞了翠珠的衣袖,還真的很難有人注意到。
慕甜不等樊氏辯解,繼續痛打落水狗,只見慕甜蹲下身子,與跪在地上發抖的翠珠平視。
“今早蘭兒上街去為我排隊買香滿樓的玫瑰糖酥,還看到你的弟弟在私塾裏認真的跟着夫子背詩,怎的你這做姐姐的飛黃騰達了,怎麽不給弟弟換個大一些的私塾?”
翠珠聽後,身軀一震,那震驚的表情直直落入慕甜那藏着絲溫柔的眼底,忍了許久的眼淚噴薄而出,急忙爬近慕甜,一下下磕着頭,額頭觸地“咚咚”做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