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雖然董清清說了“随便”，但秦子川倒也沒有真随便。當天晚上，他把董清清送回了她的住處。
董清清下了車，摸摸自己心口，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一路輕聲哼着歌上了樓。
打開大門，展瑜還沒回來，小Q已經聽到她的腳步聲抱住了她的腿。董清清關門開燈，彎身抱起小Q揉了揉，随後回了自己房間。
直到她睡下，展瑜還是沒有回來，董清清有些奇怪，但畢竟跟展瑜非親非故，便也沒好意思打電話追問，只安然睡下。
次日一早，她起床走到外面客廳，依然沒有展瑜回來過的痕跡。董清清看了一眼展瑜的房門，卻因為上班時間緊迫，便匆匆出了門。
好不容易到晚上下班，董清清離開ZJM大廈之後，趕到了“火辣辣”。
“火辣辣”依然賓客滿堂，她徑直往櫃臺走去，卻見櫃臺站着一個陌生的小帥哥，董清清微微一愣，随即問道：“你好，請問之前這裏收銀的小姑娘去哪兒了？”
話音剛落，一旁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來找展瑜？”
董清清扭頭一看，只見王雲龍拿着水壺站在一側，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董清清對上他的視線，點了點頭。
王雲龍道：“她暫時回老家去了。”
他說完，便提着水壺往大堂中央走去，四處給客人加湯。董清清愣了愣，跟在他身後問道：“她怎麽突然回老家？這裏的工作辭了嗎，還有她高考的事怎麽辦？”
王雲龍給客人加完了湯，這才轉身，帶着她來到樓梯底下，這才開口：“她跟老板娘請了長假。”
“為什麽啊？”
“她媽媽自殺了。”王雲龍說完，別開臉沒再看她。
董清清張着嘴，愣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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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半晌，她又重複了一句。
王雲龍點點頭：“說是不想連累她。”
董清清雙手握了握拳，整個人都有些懵。她看向王雲龍又問：“那展瑜她……”
“她去處理她媽媽的後事，處理完了就會回來。”
“哦……”董清清點了點頭，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又站了一會兒，然後才想起來跟王雲龍告辭，“那、那我先走了。”
她說完，便轉身朝外，王雲龍突然叫住她：“清清姐。”
董清清腳步一頓，聽他說道：“化工廠的事你們真的不拍？”
“我……”董清清回過頭看向他，張了張嘴，答不上來。
王雲龍突然跟上前，站在她面前急切道：“你之前做我的節目時不挺熱心的嗎？你為我一個人都這麽熱心，化工廠關系到這麽多人，你怎麽就不做了呢？”
“王雲龍，”董清清垂下頭，“節目做不做，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我只是一個新人記者……我先走了。”
她說完，便步履匆匆地走出去，卻不想一走出樓梯間，就一頭撞上一個人。
她連聲道歉，擡頭一看，竟然是吳落雁。
吳落雁擰着眉，見到是她之後，表情倒是松動了許多。她彎了彎嘴角，看着董清清道：“你一個人過來的？他呢？”
董清清抿了抿唇：“我來找展瑜，不過已經知道她請假了。”
吳落雁點了點頭，稍稍側開身子，為她讓路。
董清清與她擦肩而過，卻忽然又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對了，桐桐跟周家二老……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他挺關心你們的。”
吳落雁聳了聳肩：“血緣關系無法抹殺，不管我跟周嘉誠鬧成什麽樣，桐桐還是他的女兒，他父母的孫女……不過，也就這樣了。”
董清清點了點頭，想了想，舉起大拇指：“落雁姐，你很了不起。”
吳落雁一愣，随即撩了撩齊耳短發，輕笑道：“秦子川把我的事都告訴你了？”
董清清臉一紅，點了點頭。
吳落雁笑着搖頭：“就因為我的那些人生經歷，你就對我解除敵意了……真是小姑娘。”
“落雁姐，我本來就沒敵意。”董清清低聲嘟囔了一句。
吳落雁無所謂地彎了彎嘴角：“好吧。其實如果我跟秦子川要有什麽，我們認識這十年裏早該有了，所以你放心吧。”
董清清紅着臉，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吳落雁朝她擺了擺手，獨自往櫃臺後面走去。
董清清籲出一口氣，拍拍胸口，然後才離開“火辣辣”，到了外面，想到展瑜的事，心裏卻又是一陣郁悶。
最近白天氣溫已經有回暖的趨勢，但晚上溫度卻依然很低。董清清揣着口袋，獨自沿着馬路走了一會兒。夜風冰冷，吹得她鼻尖滿是涼意。她吸了吸鼻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秦子川的電話在這時候打來，董清清沒精打采地“喂”了一聲，那頭秦子川很快發現她的不對勁，問道：“怎麽了？”
“就是工作上的事。”董清清嘆了一聲，反問他，“你現在幹嘛呢？”
“剛打完球，準備回家。”
“秦子川，我想去找你。”董清清悶聲說了一句，“我去你家找你吧。”
秦子川沒有拒絕，問道：“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我自己過去。”
董清清說完，便挂斷了電話，直接往地鐵站跑去。
半個小時後，董清清到了秦子川家門口，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她才見到秦子川從電梯裏出來。
“等多久了……”秦子川話音剛落，董清清便一頭撲進他懷裏。秦子川一愣，随即摸摸她的頭，輕聲道，“怎麽了？”
董清清吸了吸鼻子，依然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聞言也只是搖了搖頭。
秦子川抱着她往門口走，低聲道：“乖，我先開門好嗎？”
董清清“嗯”了一聲，然後低着頭從他懷裏離開，等他開門進了屋，又從他背後抱住了他。
秦子川握住她纏在他腰間的手，哭笑不得：“這是怎麽了？”
董清清貼着他的後背，悶聲道：“我覺得我好沒用，自以為拿着一支懲惡揚善的筆，但實際上卻什麽都做不了。”
秦子川沒說話，靜靜地等着她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董清清才再次開口：“展瑜的媽媽自殺了。”
秦子川一怔，抿了抿唇道：“這不關你的事。”他轉過身，擡起她的臉，“董清清，她媽媽自殺跟你無關。”
董清清紅着眼：“我知道跟我無關，但還是很難過。我明明知道這件事的根本原因，卻不能做任何事。”
秦子川抿了抿唇，凝視着她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只是個菜鳥記者，能做的只是聽從領導的建議，不要把自己的能力過于誇大，也不要把助人為樂當成你的人生目标……有些事你注定無能為力。”
董清清垂下頭，揉了揉眼睛。
秦子川摸摸她的臉頰扯開話題：“我餓了，我們先吃點東西？”
董清清點點頭，哽咽道：“我去做飯。”
她說完，便朝廚房走去。
秦子川跟在她身後道：“把眼淚擦幹淨，我不想吃眼淚泡飯。”
他說完，遞上一包紙巾，董清清擡手抽了幾張，在臉上抹了抹。
秦子川斜倚在廚房門口，看着董清清在廚房裏忙碌。他想了想，忽然問道：“如果是你的家人做了不好的事，你還會一腔熱血地曝光他們嗎？”
董清清在打蛋，一時被他問住，微張着嘴愣了一會兒才說：“應該會回避，但也不會阻攔別的同行工作吧……不對，也許會請求同行不要問太多犀利的問題，盡量減少對別的家屬的傷害。”
秦子川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問她：“那如果不是你的家人，卻是一個對你某位至親非常重要的人呢？”
董清清把雞蛋上面的泡沫撇掉，聞言又道：“這個問題就難了，畢竟我只能決定自己的行為，無法左右別人的思想。如果這位至親出手阻攔，我會手足無措。”
“我明白了。”秦子川說了一句。
董清清道：“你心裏有事？”
“有，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秦子川老實交代，“你會生氣嗎？”
董清清搖搖頭：“有點介意，但不會生氣。”
“這就好，我保證，等時機成熟了一定告訴你。”
董清清沒說話，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展瑜的事。她嘴角的弧度慢慢下沉，最終悠悠地嘆了口氣。
展瑜一個星期之後才從老家回來，這段時間她瘦了很多，董清清不敢跟她說話，有意回避着她。
展瑜倒也沒在意，只是一次在廚房相遇的時候，她叫住董清清，沉聲道：“我們村裏不止我媽一個患癌，你真的不打算做這個節目嗎？”
董清清心頭一跳，轉身看向她，沒說出話來。
展瑜開口：“化工污染，癌症，你難道不覺得這其中有聯系嗎？”
董清清垂下頭：“展瑜，你別逼我，一個節目選題的最終決定權不在我這裏。”
展瑜別過頭：“我知道了。”
“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展瑜道，“ZJM不願意調查曝光，我還可以找其他電視臺。”
“展瑜……”
“總有一家電視臺願意曝光這一切！”展瑜說完，便轉身離去。
董清清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
☆、第 4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