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46.

李鎮出來時, 嘴裏還殘留着煲仔飯的味道，手裏也似乎還留有着周迦手上的餘溫。他走到樓梯道，轉彎下樓時, 他突然停住, 擡起頭，看向樓梯道的上面。

周迦聽他的話了, 她留在屋子裏，沒有出來。

這改變是如何發生的？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倆人都不記得, 也不知道。

李鎮摸了摸嘴唇, 低着頭, 腦子裏的記憶運轉了十幾秒後，他擡腳往下走。

柳啓意站在路口，看到李鎮人來了, 一手掐滅了煙，走到垃圾桶附近，捏着煙頭用力扔進垃圾桶裏。

小區外面，人來人往。

李鎮避開有些可能是認識的人, 走到路邊，進入停車區的內路，沿着車子, 朝着柳啓意的方向走。

柳啓意站在路口邊，看向李鎮先前過來的方向，視線順延到小區裏面。八樓高左右的小區樓房，一排一排的, 數不清楚的窗戶口。他也不知道能從那裏找到什麽，如果能找到什麽的話，想都不用想了，肯定有意思。

他用肩膀撞了下身邊的徐西和，盯着正在走來的李鎮，問：“李鎮那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

徐西和眉頭一跳，“沒有吧，我沒看見他跟哪個女孩子走近啊。”

柳啓意眯了眯眼睛，偏過頭，看了眼徐西和。徐西和和平時沒什麽區別，唯一區別就是，他說話語氣不對勁，若是扯到這種問題，他的語氣應該活潑，而不是這樣平靜。

平靜下面的謊言，怕不是什麽好事，柳啓意心想。

李鎮走過來，眸子淡淡。“意哥。”

柳啓意“嗯”了一聲，打量了下他受傷的地方，擡了擡下巴，問：“怎麽受傷的？”

說話間，李鎮聞到了他呼吸間的煙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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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範圍這麽廣，煙味散開的速度還是帶着持續性的，中調味兒太久。

李鎮沒作回答。柳啓意并不打算在這個地方強迫他回答，只能作罷。他踢了下地面，用鞋底使勁地蹭着地面，說：“走吧。”

李鎮跟在柳啓意身後，最後跟着的是徐西和。他扯了下李鎮的衣服，小聲問：“你咋回事？”生怕前面的柳啓意聽到什麽，問完之後，立即往後退。

李鎮看着前面，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上了車，他突然開口問：“要多久？”

坐在李鎮旁邊的柳啓意看向駕駛座的徐西和，“他這話什麽意思？”

徐西和一臉喪喪的樣子，回頭看了眼李鎮，說：“要不了多久，你就當回去休息幾天，好吧。”

李鎮低着頭，捏着手指頭。

“我還有事情要做。”

柳啓意哼笑了一聲，“你擅自行動，你跟我說你有事要做？你當你是什麽？你記不記得你身份是什麽？”

李鎮轉過臉，看他：“是你求我做線人的。”

柳啓意臉色一冷，靜默了片刻，他笑，摸了摸下巴，說：“之後我不是叫你不要做了嗎，你死皮賴臉的留在這兒算哪門子的事兒？”

李鎮看着他，沒說話。

“李鎮，這次回去是調查，別跟我整什麽七七八八的，有些事情還輪不到你來做——”

“除了我，沒人能做。”李鎮掐斷他的話，“你們找不到我這樣的人來做。”

他的自信在他的技術方面，仿佛是與生俱來。柳啓意看着他，初次見面，他也是這樣的态度，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自信。李鎮說的沒錯，除了他，沒人能做，找不到他這樣的人去做那些事情。

長期監督場子，沒那麽容易的。李鎮做了這個差不多快三四年了吧。這麽一想起來，時間過得可真快，快的都感覺沒經過人生的高潮期，只有低潮。

“你得回去接受調查，就這樣，別跟我廢話。”柳啓意說完，轉過臉，看向車窗外面。

李鎮閉上嘴，到了局裏也是這樣，一句話都不說，無論是女警還是老警都問不出一個字來。柳啓意在窗戶的另一邊，擡腳用力踢了下牆面。

“他這是跟老子宣戰是不是？！”

徐西和皺着眉，拉了拉柳啓意，說：“李鎮這小子性情是怪，但這也不是什麽要跟你宣戰的意思，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宣戰？也就你說得出。”

柳啓意瞪了他一眼，開門用力甩上。徐西和站在裏面，被聲音驚的一愣一愣的，再回頭看時，窗戶的另一邊，柳啓意進了屋子，叫裏面的兩個人離開。

空蕩蕩的小房間裏，只剩下李鎮和柳啓意。

看到柳啓意坐到自己面前，李鎮搓了搓手指，說：“意哥，我沒什麽秘密瞞着你，你都知道。”

柳啓意往後一仰，擡腳架在桌子上。他斜着眼看着李鎮，問：“你拿了多少錢？”

李鎮擡眼，看他。

沒有回答。

柳啓意踹了下桌子，李鎮放在桌子上的手一震一震的。

“拿了多少錢？！”

“那是我自己賺的錢。”

“你利用你的小聰明搞了客戶端，利用那些客戶賺錢，那些錢夠幹淨嗎？”

李鎮繃緊臉，他低着頭，看着自己手上的紋路。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錢，是我賺的。”

柳啓意放下腿，繞開桌子，走到李鎮身邊，擡腳就踹向李鎮坐的椅子，沒控制好力度，李鎮連人帶椅摔倒在地。

外面的人聽到聲音，立即推開門跑進來。

李鎮爬起來，挺直身子站着。

“說多少遍都一樣，我賺的錢，”他擡起手，慢慢指向自己的腦袋，“我是靠着我這裏，還有我的雙手賺的錢，怎麽不幹淨？怎麽不幹淨了？每一筆入賬，我都有記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想要查的話，入賬、出賬記錄我都可以翻出來給你看！”

徐西和跑進來，站在倆人中間。

“好了！你們兩個是不是要在這裏打架？！”

柳啓意冷着臉：“你們都給我聽着，沒查個一清二楚的，不準放他離開！”

他盯着李鎮。

“聽到沒有？！”

幾個人相互看了眼，然後點頭。

李鎮作為特殊線人，因為擅自行動，以及利用自身職業身份賺了一些錢，此外，還遭人舉報賺取了不法之財，作為李鎮這個線人的責任人柳啓意不得不将李鎮帶回來調查。得到的資料，上面着實是講李鎮賺了不少的錢，而那些生意來源和客戶的需求都是不堪入目，缺德事兒，真不知道李鎮是如何做得出來？！

柳啓意對李鎮的态度越來越差，他對李鎮的欣賞好感早就随着時間散去了，除此之外，李鎮也的确越來越适應這個社會上的規矩，迎合一些人的要求，所以，他才會有那種想法，繼而開發出生意客戶端。

臨近晚上，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是李鎮的黑莓手機。

李鎮看了眼其他人，他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有幾個要準備下班了，柳啓意臨時有事，出去了，徐西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麽。

李鎮擡起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已經六點多了。他起身，放輕腳步，貼着欄杆，伸出手拿桌子上的手機，手夠不着，肩膀都要卡在欄裏了，好不容易的，中指碰到了手機，慢慢勾着，等勾到手的時候，徐西和突然起身，叫：“李鎮啊，你餓不餓——咦 ……”

李鎮捏住手機，迅速放進褲兜裏，轉身就坐在地上。

徐西和走過來時，看見李鎮靠着欄子閉着眼睛睡着。他蹲下身，輕輕敲了下李鎮的肩膀。

李鎮睜開眼睛，轉過臉，拉住徐西和的胳膊。他看着徐西和，眼神清明，不像是睡覺剛剛醒的樣子。

“西和哥，你放我出去，真的，我真的有急事要去做！”

徐西和回頭看了眼別人，皺着眉：“你現在還在調查期間，我要是放你走，到時候出了事怎麽辦？”

“西和哥，沒時間了！”

手機消息他還沒看，但是多多少少都能猜到應該是關于那批貨的事情。他怎麽敢對徐西和說，他跟方展年合作要搞程胤赫？

“你到底在做什麽事情？”

“西和哥，你放我出去，放我離開我就告訴你。”

徐西和搖頭，扯開他的手。

“李鎮，你跟周迦的事情，我已經替你瞞着了。”

李鎮掏出手機，打開剛剛收到的短信，自己飛快看了眼。消息是方應文發的，內容當然是關于那批貨的消息。

他說：“西和哥，時間不多，今晚，有一批泰國人會出現，你必須放我出去！”

“泰國人？”徐西和眉頭一皺，随即很快想到了某個人，“李鎮，你瘋了？你擅自行動，也不上報！你怎麽能這麽胡來！”

李鎮拉住徐西和的胳膊。

“西和哥，拜托了！”

片刻後。

徐西和起身，從桌子上拿過鑰匙，開了門。

門一開，李鎮立馬拿走桌上的電腦。徐西和拉住他，對他說：“別胡來，有事打電話，知不知道？”

李鎮點頭。

“西和哥，謝謝。”

李鎮捏着手機，避開人多的地方，找到後門的出口，離開這裏。

沒多久，柳啓意回來了，辦公室空蕩蕩的，只有徐西和，他靠着桌子，半邊臀部坐在上面。柳啓意走過去，指着裏面，問：“李鎮呢？”

“我放他回家了。”

柳啓意手裏的文件用力扔砸在徐西和的臉上。

“李鎮要是走上黑路，那都是你給慣出來的！”

徐西和撿起地上的東西，看到了裏面的文字。

柳啓意拿過他手裏的東西。

“那是什麽？”徐西和問。剛剛，他沒看錯的話，那是李鎮父母的照片，死相慘不忍睹。

“李鎮的爸爸轉業之前是交警，無意間發現了藏粉地點，幸好李鎮自小都在外婆家裏，所以躲過了一劫，也沒人知道李鎮的存在。”柳啓意說。

徐西和十分詫異。

“所以，你選擇李鎮，其實壓根就是有理由的！”

柳啓意捏着手裏的文件，久久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