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去湖邊的路程只有大約十分鐘,卻因為兩個大孩子的貪玩而耗了足足半小時才走完全程。
他們來到湖邊弄好工具,就準備開始釣魚了。
汪烙棘提出了一個相當有學術性的問題,“我們的魚餌呢?沒帶魚餌用什麽釣?願者上鈎?”
“別急嘛,看我的,” 焦蕉拿了把尖尖的小鏟,兩三下抛開腳邊的一方沃土,果不其然,立刻就翻出了兩條小蚯蚓。
細細的軟軟的,兩條蟲子通體粉粉嫩嫩,僅有兩節手指長,正在濕潤的土壤裏蠕動。
“諾,”焦蕉撿起小蚯蚓放在掌心,道:“天然魚餌。”
“嘔——”汪烙棘一副五官蜷縮的嫌棄臉。
這玩意兒巨惡心,汪烙棘把它撚着串上魚鈎的時候,嫌棄得連蘭花指都翹出來了。
小葉倒是名無所畏懼的勇士,他拿着小鏟子翻翻翻,頓時把人家蚯蚓一整個家族都給挖出來了,“好多好多!這邊好多!”
這架勢,是要滅族。
釣魚是項耐力活,是場持久戰,是需要佛系對待的一種活動,非常考驗一個人的心态和品性。
又或是說,非常考驗沒有耐心又品性暴躁的汪大影帝。
遠處是低矮起伏的翠綠丘壑,汪烙棘用腳踩着魚竿坐在湖邊,靜靜地望着那無波無瀾的湖面,幽暗的眼神時而放空,時而又聚焦在水面某一圈蕩漾的波紋上。
此刻,流淌的時光變得愈發緩緩,他的內心是很平靜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猶記得,中午的時候,還是激蕩人心的鞭炮八千發現場,這到了下午——
怎麽就變成了老年人的夕陽紅活動了呢?是要給剛才的鞭炮歡迎儀式壓驚嗎?姓焦的你他媽害得老子都快睡着一頭栽進湖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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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能釣到魚......
害,這倒黴活動是哪個反人類的家夥發明的?
本就不多的耐心被漸漸耗盡,汪烙棘開始厭煩了,他暴躁地把手裏的魚竿一扔,“這水裏到底有沒有魚啊?我看它們都睡午覺呢吧?”
話音剛落,就看見旁邊的小葉一拉魚竿,吊起一條又大又肥的鲫魚,像一個豐收累累的農民伯伯。
汪烙棘:“…………”
小葉發出狂喜的一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了有了!我釣到魚啦!”
焦蕉湊過去看魚,睜大了眼睛由衷地感嘆:“哇塞,小葉哥你好厲害啊!”
“還好還好,一條而已。”小葉謙虛地擺擺手。
一旁的汪烙棘哼哧一聲,他非常非常的不爽,自己的助理竟比自己先一步釣到魚,讓他這個當老板的顏面何存?
面子被損的男人走過去,話不多說就拿過小葉手上的鲫魚,大手一揚就把魚抛了回湖裏。
湖面水花四濺,被摔得暈頭轉向的魚兒在水裏甩甩尾巴,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焦蕉:“??”魚魚??
小葉:“……”嘤,我的魚。
将手上那股黏膩的腥氣拍掉,汪烙棘若無其事地說:“有位名人曾經說過,每次釣到的第一條魚都要放生。”
小葉委屈地扁嘴:“哪個名人說的?”
汪烙棘:“我。”
小葉、焦蕉:“.…..”
男人,總是幼稚的……不是,總是好勝的。
汪烙棘像個事事都要争第一的小學雞,擺出一副“老子天下無敵”的架勢,對他倆說:“比一比,看我們誰先釣到。”
畢竟,剛才本王者只是隐藏實力,現在,也到了該發揮出真正實力的時候了。
沒想到,小葉很快又釣到了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
湖下的各種淺水魚類面臨史無前例的生存危機,迅速進入一級戒備,共同把這個死胖子列為頭號公敵。
而汪烙棘又苦苦地等了漫長的兩個小時,還是沒有魚肯上他的鈎。
王者?青銅罷了。
焦蕉偷瞄了幾眼他鐵青的臉色,開始思考自己是否要偷偷潛入湖底,直接抓條大魚挂在汪烙棘的魚鈎上,好讓這位不甘心的汪大明星釣起來。
一直到日暮黃昏,汪烙棘依舊在與自己倔強的自尊心作鬥争,守着一魚竿,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他的桶裏空蕩蕩,男人的背影有點凄涼。
“汪先生……”焦蕉放下魚竿走過去,抱着膝蹲在他的旁邊,說:“這天色都要暗下來了,我們還不回去麽?”
“噓——”汪烙棘以警示的目光瞪着他,極力壓低聲量在男孩耳邊說,“別吵,別把魚都吓跑了。”
焦蕉:“.…..”前提是,要有魚。
沒想到,平靜的湖面忽然漾起一圈圈不尋常的波紋,那魚線居然真的開始動了起來,像被什麽東西扯來又扯去。
皇天不負有心人!
有東西上鈎了!
“好重啊,這一定是條大魚!”焦蕉睜大了眼睛。
聽了奉承,汪烙棘想要裝出淡定的大将之态,然而嘴角還是壓不住地瘋狂上揚,露出一個來自王者的微笑。
老子要麽不釣,要釣就釣條大的!
“天啊這玩意兒怎麽力氣這麽大?”小葉誇張地拍着馬屁,“汪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釣了條尼羅鱷呢。”
“別廢話,快來幫忙!”
“噢噢噢,”焦蕉和小葉趕緊幫忙握住魚竿,三人奮力與水下那力大無窮的東西抗衡。
汪烙棘好像一個對勝利志在必得的将軍,鎮定地發出指令:“我喊‘一二三’,咱們齊齊發力,一起把它拉上來。”
“好!!”
他們衆志成城,形成空前統一的戰線,扯着嗓子吼道:“一——二——三——!”
三個男人同時手臂用力,猛地将長長的魚竿向上提起,透明的絲線就這樣拽着水下劇烈掙紮的獵物,一并被高高地釣起。
鈎上死死作動的活物躍然出水,伴随着晶瑩透亮的細碎水光,在夕陽下劃出一條弧度完美的抛物線。
昂頭一看,啊,是只鼈……
前一秒還雄赳赳氣昂昂地喊着口號的三個人,此刻一律噤了聲。
這鼈很大,是那種“巨無霸”的型號。不得不說,這魚線質量還挺好的,承重能力太過強悍,吊着一只大殼生物在高空急急旋轉。
“......”他們愣愣地看着趴在岸邊的這只甲魚,心情百味交雜,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尴尬。
氣氛鬼手小葉積極主動地打破這沉寂:“天吶,汪哥,你是天選之子嗎?竟然釣到了一只王八呢~”
汪烙棘:“.........”
得虧焦蕉耗盡全身力氣死死把他給摁住,怒火爆發的汪大明星才沒将小葉一jio踹進湖裏。
最後,他們還是把這只大甲魚給放生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汪烙棘靜靜地站立在湖邊,身後拉出一道細長而挺直的剪影,暈在夕陽淡金色的輪廓裏。
他看着大龜悠悠然地朝遠處游去,半個大殼露出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條尾巴拖出長長的水紋,漸漸與沉落湖心的落日融為一體。
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麽?”焦蕉看着發出會心笑容的汪烙棘,覺得有些驚悚。
“就是覺得想笑。”
汪烙棘将岸邊的一塊小石頭踢入湖中,笑容變得更深了些,他将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就是覺得......很想很想笑。”
好久了,好久沒有這樣從心底溢出笑容了。
莫名其妙就想笑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好得像是......
被上帝寵幸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