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汪烙棘激動得雙目充血,要是現在手上有刀,他能連夜趕路幾千公裏,直接沖去國外去把戴律茂那孫子給剁了。
焦蕉對他深深地泛起了同情,“汪先生,娛樂新聞上寫得你好不堪。”
“那些破新聞有幾條是真的?!垃圾娛記辣雞狗仔,還有說老子去嫖的!”
“.…..”焦蕉好像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情,“那、那你有嗎?”
“我嫖他個祖宗十八代啊!诶你這種眼神看我幹嘛……我真沒嫖,我至于去嫖嗎?老子有錢有顏,要玩就玩高級的,包個二三線的小明星不爽得多?嫖來的還不知道幹不幹淨。想嫖我的就一大把!送上門來的從八達嶺排隊排到地中海沿岸啊!”
焦蕉:“.........”
汪烙棘氣得天性都釋放了,像一只暴怒的花豹揮舞着鋒利的爪子,歇斯底裏地把所有委屈都吼了出來。
雖然他确實很慘,但焦蕉莫名想笑。他盡可能地保持憐憫之心,絕不能在此刻笑出來,不然友誼之橋肯定坍塌。
汪烙棘有點喝嗨了,剛剛睡了二十個小時,今晚又吃了不少烤牛肉,這種養壯士式的睡眠和飲食使他精力充沛。
男人一個蹦跶地躍起,雙腿開立站在這塊大岩石上,大喝着:“戴律茂你個小癟三兒!你女朋友睡了老子,你坑了老子的錢,你倆輪番來害朕!把朕坑到這麽個鳥不拉屎的破溝子,我以後鹹魚翻身第一個就弄死你!”
焦蕉悚然:“.…..您這位九五之尊還挺暴躁。”
汪烙棘頓了頓,意識到這裏還有個“破溝子”的村民,蔫蔫地道歉:“對不起,我沒有說你們村不好的意思。”
“沒事沒事,我能理解,”焦蕉大度地揮揮手:“您繼續、繼續。”
“哦。”
“戴律茂你這蝙蝠身上插雞毛的東西,算什麽鳥玩意兒?活着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尿尿呲一鞋!喝湯撒一檔!放屁崩出屎!擦腚摳破紙!你媽賣菜必漲價!老子一個屈體空翻回旋踢送你上西方極樂世界下輩子投胎進畜道!”
汪烙棘一口氣罵了個酣暢淋漓痛痛快快,那叫一個噼裏啪啦火花帶閃電,把焦蕉吓得表情都凝固了,瑟瑟發抖地不敢吱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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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震驚得連嘴巴都合不攏。
這堂堂一個人模狗樣......不是,好模好樣的大明星,罵起人來怎麽比村裏的潑婦還厲害?屎尿屁一個不落,全派上用場,就這不帶髒字的詞彙量,都能出本字典了吧?
惹不起惹不起。
汪大明星以十成十的功力來發洩,到最後罵得沒了力氣,只好頹廢地蹲下來。
他望着那清冷的月光,目光是難以形容的哀傷,像個孩子般喃喃自語:“我這麽信任你,你為什麽要害我......”
焦蕉怔了怔。
就是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罵得哪怕再難聽、再惡毒,都不過是在用刻薄的話語來掩飾滴血的心。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大概是最最難過的事吧——
不想接受,又不得不接受。即使全身心去恨那個人,也還是會徒留一絲過往的情分在。
同時恨自己不帶眼識人,于是從此,內心所有的善良和信任都變得一文不值。
悄悄地,焦蕉擡起手來,想拍拍對方的背以示安慰。但那手在空中停留許久,還是默默地收回了。
“名聲沒了,錢也沒了,違約金堆成山,就是埋葬我的山墳,”汪烙棘眼睛濕濕的,死憋着不許自己流馬尿。
他自暴自棄地癱坐在石上,往嘴裏倒了一大口啤酒,忽然覺得這味道又苦又辣喉嚨。
“對于我們這些靠名氣吃飯的人來說,糊比死更可怕。”
汪烙棘是個徹徹底底的無神論者,但在最慘最糊的時候,無路可走的他竟想到了去求神問佛。
男人跑去了一座很有名的靈山上,在寺廟裏花了不菲的香油錢。然而,那位宣稱能消災解惑的大師只贈他五個字:“施主,轉行吧。”
“去你大爺個老禿驢!”
汪烙棘當即把人的攤子給砸了,于是第二天又爆出個“過氣影帝當街暴打老和尚”的新聞……
“糊”,“窮”,“挫”,這就是他今年的關鍵詞。
“那你父母呢?沒給你什麽幫助嗎?”焦蕉問。
他想起之前,他看到某八卦新聞扒出了汪烙棘的家庭背景,好像是帝都某富甲一方的大戶。
大戶欸,那錢這一方面……應該不成問題吧?
汪烙棘嘆了口氣:“我爸媽希望我繼承家族企業,我不肯,說我只想當演員,還要做最頂尖的那個,于是就鬧翻了呗。”
“哇靠,家族企業?!”焦蕉一驚。
作為一個草根階層出生的農村孩子,他向汪烙棘投去一種豔羨的目光。
“嗯。家裏就我一個孩子,所以我父母巴不得我糊掉,每年拜神都祈禱我的電影票房撲街,我代言的品牌都趕緊倒閉,那我就可以安心回去繼承家業。”
“這是有皇位要繼承嗎?”焦蕉讪讪,“那太子爺,你家裏是做什麽生意的啊?”
焦蕉的小算盤打得“歘歘”響:嘻,說不定攀着這層關系,以後還有機會跟大企業合作呢?有了資本的扶持,咱市場未來十年的前景蒸蒸日上啊!
“女性內衣。”
“.…..”
合作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市場未來十年的千億發展計劃泡了湯,但焦蕉抱着讨好土豪的心态,依然耐心安慰道:“你看啊,人呢,總會有那麽些在海裏沉浮的時候。有時一個浪打過來,嗆兩口水什麽的是肯定的,但只要你會游泳,就永遠淹不死。”
汪烙棘哼聲,“怎麽?小屁孩是要給我播撒雞湯嗎?”
不過這雞湯聽得還挺順耳。
“雞湯有什麽的,補身又補心呢,”男孩努力給他傳染樂觀的心态,“我就是想說啊,汪影帝,你是有實力在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不了重頭再來咯。争取東山再起,鹹魚翻身!”
“說得倒輕巧。”
“做起來也不難。”
汪烙棘的眼睛有些熱乎,但一個大男人又不好意思哭哭啼啼的,他強作沒事兒人似的揮揮手:“害,老子就不是走這種賣慘路線的人,搞這麽煽情幹什麽。”
他想說老子都這麽慘了,丢了錢又丢了事業,你不來個擁抱以示安慰什麽的嗎?朋友間就是要相互扶持啊!
伸出去的手臂躍躍欲試,男人的懷抱時刻準備着,然而對方壓根兒沒往這處想。
“那咱就不煽情,”焦蕉眼珠子一溜,“你不開心的話,我講個笑話你聽,圖一樂呵。”
汪烙棘“嗯”了一聲,可一答應他就後悔了。
他記得跟焦蕉網戀時,對方講的那個愚公移山的笑話……簡直是他整段互聯網記憶裏的“重災區”。
“不然還是別講——”他來不及否定這個提議,就聽見焦蕉問:“你知道天空為什麽是藍色的嗎?”
男人愣了愣,拿出手機搜了搜:“因為空氣分子和其他微粒對入射的太陽光進行選擇性散射?”
“……”焦蕉瞥瞥嘴,嘗試引導對方閉塞的中老年思維:“別那麽科普嘛,放大你的想象力。”
汪烙棘有點好奇他到底想說什麽,反問道:“那天空為什麽是藍的?”
焦蕉給出一個更為簡單的答案,“因為海是藍色的。”
懵圈的汪大影帝:“?”
焦蕉繼續問,“那你又知道海為什麽是藍的嗎?”
“……為什麽?”
焦蕉說:“因為海裏有魚,魚會吐泡泡:blue~blue~blue~”
汪烙棘:“.......”
空氣突然如窒息一般的安靜。
半刻後,焦蕉自己發出一串震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孩被自己笑倒了,笑得躺倒在大石頭上,又像個不倒翁似的彈起來。
像個神經病。
“......”汪烙棘忽然感覺好冷,整個人都結冰了。
“你怎麽不笑啊?不好笑嗎?”
“......”汪影帝的演技再精湛,也很難表演出一個面露笑容來。不是他不想,而是真的很難,連擠笑都擠不出。
見對方好像不大喜歡這個笑話,焦蕉積極道:“那我再給你講一個?”
“不不不不不不了,”汪烙棘擺手加晃腦,“算了算了,我沒帶衣服,咱跳過這個話題吧。”
兩人陷入一陣無話可說的安靜,半會兒後,焦蕉忽然開口,“欸,汪先生,其實我……”
“嗯?”
男孩的神情忽然變得很落寞,剛才哈哈大笑的樣子已無影無蹤,說:“我也很不開心。”
汪烙棘的心像一顆碩圓的皮球,毫無防備地滾動了一下。
該來的還是要來,他猜到了對方要說什麽,但還是得裝作不知情,只明知故問道,“那你,為什麽不開心?”
“因為我、我……”焦蕉“我”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是啊,他怎麽說得出口呢?
說一段轟轟烈烈的網戀無疾而終?說自己一腔真心錯付了?說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說本來想奔現沒想到直接被對方甩了?
汪烙棘知道他憋得辛苦,于是把手上的啤酒遞給他,“來一口?”
“啊?”焦蕉一愣,沒有接。
“嫌棄啊?”男人晃了晃這罐喝了一半的啤酒,裝作不高興的樣子,“這麽忌諱喝我喝過的?”
說着,他開了一罐新的遞過去,“諾,這我沒喝過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焦蕉看着面前這罐純生,欲接未接,“我是說,我很少喝酒,就……不太會喝。”
“來吧,度數很低,就一飲料,”汪烙棘瘋狂誘惑這只小白喝酒。
焦蕉還在猶豫,他真的不大能喝酒,而且覺得那股酒味苦澀極了,“這玩意兒很難喝啊!”
汪烙棘一直舉着這罐啤酒,手都開始累了,他有點不耐煩道,“一醉解千愁,你不是分手了——”
話音徒然而止,男人忽然意識到自己多嘴了,焦蕉壓根沒跟他提過自己分手的事。
空氣忽然安靜,耳邊輕拂過的風聲被放大了百倍,就連路邊野草搖擺的聲音似乎都能被聽見。
半晌,焦蕉轉過頭來,怔怔地看着他,問:“你怎麽知道……我分手了?”
作者有話說:
放個預告:那什麽...如無意外的話,吻戲不是在下章,就是在下下章。但是甜不甜,這個見仁見智吧(捂臉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