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無助
就算是早就從資料中看到妹妹的死亡是因為生産大出血, 而就是因為這個, 導致了夏茵茵被夏洋虐待遷怒, 可是如今聽到夏洋如此理直氣壯的話,鄭盛卿還是無法控制的憤怒了, 手上動作沒有停下來,變得更加的狠,聲音中也是夾雜着恨意。
“夏洋!你還有臉提起我妹妹!說我妹妹去世的事情?是誰當年拐走了我妹妹?是你!是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我妹妹之所以死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 她會一直好好的,會好好的長大, 上最好的學校,有一個好工作,然後成家立業,成為一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你把這一切都毀掉了!!!”
他控訴着夏洋的行為, 将心中的疼痛說出來, 這麽多年, 鄭家的人一直都在尋找關于鄭幼卿的下落,可是大家心裏都明白,這麽長時間了,真的能夠找到鄭幼卿麽?按照警方的記錄檔案之中, 像是十幾歲的孩子丢失,能夠找到的幾率,一般只有百分之三不到, 剩下的幾率裏面, 也只有百分之五的幾率是活着被人拐賣之類的, 特別是長相漂亮的小姑娘,更加容易遇到變态之類的,在這種情況下,生還的幾率是非常低的。
這麽多年,鄭家的人就算是努力的尋找,其實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意識到,或許曾經天真可愛的鄭幼卿,不會再回來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鄭盛卿當得知妹妹死亡的消息之後,是痛苦和愧疚,其實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因為他心裏某個地方,已經告訴了他,他無法面對面目全非的妹妹,無法跟妹妹解釋,為什麽當年自己沒有好好的保護好她……
人性有些時候就是這麽奇怪,這麽多年的執念終于開始消散,恨意席上心頭,讓鄭盛卿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男人,可是他更加明白,自己不能這麽做,他還要自己必須做的事情,贍養的父母,守護的外甥女,他不能為了這個人渣進入監獄。
這大約就是中年人跟少年人的區別,若是當年的鄭盛卿,恐怕就算是知道自己會進入監獄,也會冒死将夏洋千刀萬剮。
一直到将夏洋揍的臉上腫的說不出來話之後,鄭盛卿才停了下來,手也在隐隐發熱,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疼痛感,一時之間,他忽然有些頹靡,一雙桃花眼更是十分的迷茫,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沒用,如今就算是找到了害了自己妹妹的人,可是卻對他根本沒有辦法,甚至只能夠将對方這麽揍一頓出氣……
終于有些崩潰的蹲在了地上,這個一向是在所有人面前強大無比的男人,蹲在那裏,埋頭痛哭,兩只手抱着腦袋,前所未有的狼狽。
躺在床上的夏洋被打的臉上全都是青紫,可是卻牛着臉看着鄭盛卿狼狽痛哭的模樣,再一次哈哈哈大笑起來,只是笑起來嘴邊的傷口抽疼,讓他的笑容變得格外的猙獰。
夏茵茵就這麽看着這一切,只覺得眼前這一切是如此的嘲諷,因為被害人的親屬哪怕是經過了這麽多年,依舊痛苦不堪,可是真正害人的惡魔,卻是如今完全不認錯,讓人覺得異常可恨。
她朝着門口走過去,一打開門,果然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護士長,她滿是橫肉的臉一看到夏茵茵,馬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因為院長交代過了,眼前這姑娘,可是財神爺來着!
“能麻煩給我打一盆水再拿一些宣紙麽?”
她朝着眼前的護士長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容,讓護士長頓時想到了自家女兒,趕忙點點頭。
“可以可以,院長的辦公室好像有宣紙,我這就去拿。”
這可是王院長交代了必須要好好對待的人,人家要什麽都是要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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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夏茵茵朝着護士長道謝,随後重新回到了病房裏。
蹲在那裏的鄭盛卿依舊無法控制的哭泣着,不知道是為了死去多年的妹妹哭泣,還是為了妹妹的委屈哭泣,這麽大的一個男人,哭得像是一個孩子。
夏茵茵也蹲了下來,就在鄭盛卿面前,将自己包包裏面的手帕遞給了鄭盛卿,像是昨日鄭盛卿遞給她一樣。
“把眼淚擦擦吧,不要哭,不值得在這樣的一個魔鬼面前哭泣,我會讓他說出真話的。”她停頓一下,對上了鄭盛卿滿是狼狽的臉,一雙原本脈脈含情的桃花眼如今已經腫的不行,裏面全都是紅血絲,還有茫然和無助。
這個今年已經三十六歲的男人,在面對害死了自己妹妹的兇手時,會憤怒,會想要殺死對方,可是在看清楚對方完全沒有悔過,或者是後悔的時候,才徹底的崩潰,整個人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因為鄭盛卿忽然明白,真的是他保護不了妹妹,在這一刻,這樣的想法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舅舅,我會讓他說出媽媽究竟是怎麽被他騙的,我會讓他認錯的。”
夏茵茵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此時一張純真動人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一雙淺棕色的眸子更是寒氣彌漫,帶着一種冰冷。
鄭盛卿接過了夏茵茵的手帕,捏在了手裏,骨骼分明的手上青筋暴起。
“他不會認錯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了。”
這大約是所有受害人家屬的執念,就算是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人被害死了,他們在無法殺死害人者的時候,就只能夠從對方的道歉中獲得解脫,雖然,這樣的解脫就像是淩遲一樣,一刀一刀的割在他們的身上。
關于鄭幼卿的案子如今還在冊,只要将夏洋帶回上京市緝拿歸案,就能夠讓夏洋繩之于法,可是鄭家的人要的是這個麽?等了十九年,找了十九年,要的就是這麽一個結果麽?一個……可能最後坐幾年牢就出來的結果???
鄭盛卿無數的研究過法律的條文,自然是清楚,夏洋的案子就算是交給警方處理,也頂多叫做拐賣人口,而拐賣人口的法律判決一共才多少年?
可是妹妹丢失的是什麽?是還未開始的人生,是一條活生生鮮活的生命啊……
鄭盛卿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助,就算是見到了這個害死了妹妹的人,他能夠讓對方痛苦的方法,卻是什麽都沒有。
“怎麽會呢?壞人就應該知道自己錯在哪裏,舅舅你放心,我肯定會讓他認錯的,讓他跟媽媽道歉,也跟舅舅道歉。”夏茵茵此時忽然看到了從門口進來的護士長,臉上竟然是露出了一個笑容,接着站起身來,迎接護士長。
“夏小姐,您看這個行麽?”護士長急急忙忙的求表揚,将手裏的宣紙拿起來,只見那白淨澄澈的宣紙果然是極好的,畢竟是王院長用的宣紙,足足有一大摞,似乎都給護士長抱了過來。
“當然可以,謝謝您了,不過還是麻煩您等會兒到外面守着,行麽?”
看着被護士長推進來的桌子,上面放着宣紙和水,夏茵茵格外的滿意,朝着護士長笑,讓護士長頓時馬上表示自己就在外面,如果有事情的話,一定去門口叫她。
送走了護士長,夏茵茵這才看向四肢都被綁在了床上,此時臉上還滿是紅腫的夏玉濤身上,接着來到了病床前。
“爸爸,我現在想知道,你當初是怎麽把媽媽拐走的?你誠實一些告訴我好不好?”
她越是這樣溫柔,越是讓夏玉濤害怕,更是想起了那天晚上被這個女人支配的恐懼,一瞬間,之前的嚣張全都消失不見,目光警惕中帶着恐懼的看向眼前的女兒。
他甚至不想承認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兒。
“你、你要對我做什麽……”他的話甚至說的有些讓人聽不太清楚,剛剛被人打了一頓,讓他說話的時候頭昏腦漲,而嘴上的傷口也疼的厲害,只是這樣的恐怖卻遠遠沒有眼前的女人恐怖。
這個假的女兒就是這麽笑着虐待他的。
“我怎麽會對爸爸做什麽呢?我只不過是想知道當年的真相而已,我的親生母親,是爸爸拐來的吧?爸爸能說一下當時的情況麽?”
夏茵茵此時正在低着頭檢查小推車裏面的東西,發現裏面不僅僅有水和宣紙,竟然還有手術用的剪子以及一次性醫療手套,直接拿起了上面新的醫療手套,夏茵茵熟門熟路的給自己戴上。
這樣的動作,落在夏玉濤的眼裏,更是格外的恐怖,就像是惡魔有了武器一般,可是他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當初拐走了鄭幼卿,無法控制的為自己反駁道。
“我跟你媽媽是真愛,是你媽媽心甘情願的跟着我走的,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因為她家裏肯定不同意我們兩個人戀愛,才偷偷離開上京市的!對,就是這樣!我們是私奔到這裏的!我跟你媽媽啊是真愛!!”
他好似說服了自己,臉上竟然多了幾分洋洋得意,只是這樣的洋洋得意沒有多久,因為他看到夏茵茵拿起了一張宣紙,蓋在了他的臉上,就像是裹屍布一樣的那種白色,讓夏玉濤瞬間頭皮發麻。
“你、你要幹嘛……”
夏茵茵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拿起一旁的小水壺,朝着夏玉濤鋪着白紙的臉上倒上去,看着那宣紙濕透,才繼續問道。
“爸爸剛剛不乖哦,對我說了謊,現在爸爸還能說話,要跟我說實話麽?爸爸到底是怎麽把媽媽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