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水
被傷到，可能還不算凄慘，最凄慘的應該是在江面上看到一具浮屍……
做為一弱女子，秦雲抖了下，默默的擡起頭看向漆黑的天，烏雲遮着月，雖說貴為醫莊的二莊主，理當來說，見過的屍體也不會算少，然而，她一不是有特殊癖好的鬼手，二來，兒時的記憶有點深邃，她對屍體有點淡定不了。
船漂着，那屍體挂在木頭上也漂着，偏偏離着她越來越近，秦雲在“醫者仁心”跟“給自己造噩夢”之間徘徊猶豫了會，最終決定……
還是趕緊劃船離開吧。
大晚上的江上漂，是個死屍的機率比較大，萬一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她今後至少三天的晚上，可能都得夢到他。
當年，整個秦府滿門抄斬，血流成河的樣子，她至今還能夢到幾次。
秦雲死命的劃着小船，水聲嘩嘩的響着，還是很急切的那種，她總有種一回頭，那屍體就會出現在她身後的感覺。
“啪”的一聲，小船劇烈的晃蕩了下，然後向一側傾斜。
秦雲：“……”
她僵硬的轉過頭，該死的月亮在此時從雲中冒出，那一片月光，就這麽撒了下來。
船沿上，一雙骨骼分明的手正死死的搭着，那手蒼白蒼白的，帶着被江水泡過特有的蒼白，船又晃了下，那手在用力……那手肘露了出來，然後，一顆濕漉漉的腦袋出現在船邊，長發粘在臉上，那腦袋就這麽歪在船邊，喘着氣。
“鬼啊！”
某人尖叫了下，一腳重重的踹了過去，那具屍體“砰”的一聲，落回水裏，然後……船翻了。
秦雲用力過猛，“撲通”一聲，跟着一塊掉進了水裏。
所以說害怕這種情緒，真的是百害而無一益。
大量的水從四面八方将她淹沒，她嗆了幾口水，趕忙屏住呼吸，四肢并用的開始向水面游去。水面就在頭頂，離勝利僅有一線只隔，秦雲一陣欣喜，奮力的劃着，就是劃了兩下，腳踝上貌似多了只手？
她……
好像在被往後拽！
秦雲看着水面離自己遠了，瞬間雙眸大睜，顫了下，低下頭，那四散的頭發，銅鈴大的眼睛，還有一張血盆大嘴，她抖着腿，立馬死命的踹着下那只水鬼，順便開始呼喚某個煙消雲散的人。
好歹都是鬼，總該有點用，踹着踹着，秦一诩好像顯靈了？
居然松了？
秦雲愣了下，趕緊向上游去，大口吸了下清涼的空氣，又趕忙爬回自個的小船。腳落船的那一刻，哭了，劫後餘生的哭了，抽抽搭搭的。
夜風此刻嗖嗖的吹了兩下，她瞬間哭不出來了，坐在小船上，臉上淚痕還沒幹，望着平靜無痕的江面，沉思……
剛剛那個該不會……是人吧？
還是活人？
畢竟鬼可能是踹不動的，屍體沒有鬼手的蠱，應該也不會自己活吧？
她看着剛剛那塊水面，至今沒有任何影子……
秦雲咽了咽口水，趕忙跳回水中。
她剛落水，眼角就瞥到船的另一邊，有什麽東西，上她的船了？
秦雲：“？”
她鑽出水面，月光下，一男子站在船的中央，渾身濕答答的，手中還執劍，那劍散發着冰冷冷的光，就這麽指着她。
秦雲抖了下，她感受到殺氣了，正打算跑，仿佛掌握着生殺大權的男子執着劍從船上忽的倒了下來，落入水中，在她身邊濺起了巨大的浪花，巨大的浪花又從上空落下，淋了她一身。
秦雲：“……”
大哥……你有意思嗎？
費盡心力爬上去，就為了擺個姿勢，拿劍指着她？還是說特地淋她一身的水？
雖說本就渾身濕透，但被水從頭澆下來，好像是有點難受？
重點是，你為什麽最終結果，還是要她救！
秦雲認命的又下水，把人撈了出來。
有點沉……
等着她把人弄到船上，喘了幾口氣，頭一擡，只見男子那臉色慘白的跟死屍有的一拼，她解開他的衣衫，渾身上下至少有六處傷口，而且已經被泡的泛白。
一手搭在他脈搏之上，很好，夠弱，差不多離死不遠了，所以她到底把他弄上來幹嘛？
她醫術又不行……
這浩浩江面上，她身上又只有毒.藥，剛剛還被水泡了下。
秦雲看了看狹隘的小船，又看了看占了大半空間的人，伸手戳了戳，無奈道：“今天晚上，這附近貌似沒什麽船會經過，你大概活不了了。”
男子躺着，眉頭輕皺了下。
“你要我現在送你一程，讓你少受點折磨，還是繼續等着，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痛苦的活着？”
男子的嘴張了張，秦雲趴了過去，只能感受到微弱的氣息噴在她耳邊。
“姑娘，口味是不是有點重？”一熟悉的聲音從一側傳來，秦雲起身，一艘大船已經離她不遠。
陸明玉趴在欄杆上，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敲着那欄杆：“玉兒是不是打擾到二位了？”
秦雲立馬激動了一把：“不打擾！”
她上了大船，那兩男的将奄奄一息的男子也給擡了上去。
“玉兒姑娘。”秦雲叫着，就見那席紅衣從她身側飄過。
秦雲：“？”
陸明玉踱步到那男子身邊，蹲下，纖纖玉手從人額頭慢慢劃下，直至那剛毅的下巴。
她喃喃着，跟見到寶一般的雙眼迷離的望着人：“果然，老天爺還是喜歡好人的。”
秦雲：“……”
“玉兒姑娘，喜新厭舊，不是件好事！”秦雲覺得，這人可能要搶她飯碗了。
玉兒捏着男子的臉，手下的力道重了下，随即，轉頭，沖着她扯開嘴角：“老娘就沒想過要你！”
“那你回來做什麽？”秦雲望着她，一臉不解。
難道不是覺得她還是很值錢的，所以回來接她？
陸明玉起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老娘心善，不想江上多條冤魂，所以特地回來接你，等到下一個地方，再把你扔了！”
秦雲：“……”
她好像已經失了扔掉她的最佳時機。
陸明玉話鋒一轉，神色忽的溫柔了，她看着地上那個：“就是沒想到，姑娘居然給我送來一個。”
“他年紀比我還大！”秦雲一本正經道。
陸明玉輕輕瞥了她一眼，道：“這一行，男子稀少，懂嗎？而且要求不高，不用會什麽，站在那就好。年紀小的，有人會愛他的純，年紀如這公子般的，一些寂寞難耐的婦人或者特殊喜好的最喜歡。而且按這公子的樣貌，這身材，在水天一色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秦雲：“……”
所以，世人為何要如此苛待女子？為什麽她有年紀要求，還要會這會那？
“好了，擡進去，趕忙叫劉大夫救人。”陸明玉揮了揮手，連日來的陰霾走了個一幹二淨，哼着小曲就要進去。
秦雲提醒着：“玉兒姑娘，我覺得他不會同意讓你賣了他的！”
陸明玉捏了捏她的小臉，嘴角扯着，道：“需要他同意嗎？姑娘，搞清楚，我可不是什麽好人！況且，如果賣不成，那就不賣了！”
秦雲震驚了一下，就見着面前的人笑得陰慘慘，一字一句補着：“我留着自己用！”
秦雲傻了，小嘴張了張。
“我去開個青樓，這公子沒準可以當花魁！”她又狠狠補道。
秦雲：“……”
原來，她所謂的留着自己用，是這意思？
不過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為什麽她現在有種她将人踹進地獄的感覺？
陸明玉本來就随口說了句，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覺得這主意很好，喃喃着：“世人輕賤青樓女，開個男子的給她們出出氣，也不錯。”
秦雲：“……”
她好像說錯話了？
“沒準能賺不少錢。”陸明玉越想越覺得這主意靠譜，或許還能氣氣那個人！
“好了，你趕緊一塊進來，等到地方，你就可以下去了。”
夜風吹得秦雲冷冷的，她抖索着身體，默默看向這廣闊江面，不知它是否可以容下這男的一縷冤魂？
江面依舊漆黑，那月亮又躲回去了。
秦雲想了想，還是算了，活着吧，男子的清白好像不值錢。
況且，萬一人家不介意呢？
不過，他要是不介意，就是要跟她搶飯碗了吧？秦雲覺得，她好像有必要以防萬一一下。畢竟那姑娘要是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适的，她還能多噌會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