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值錢
“你們說完了沒？”不悅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秦雲推開被吓傻的顧晉，拱手道：“說完了，不過，夫人也不能再殺我了。”
她擡頭，嘴角彎彎的，笑得很明媚。
“哦？是嗎？”顧夫人從船頂一躍而下，如看蝼蟻般的看着她，“頭一次聽到有我淩水宮不能殺的人。”
秦雲：“顧晉已中毒，如果夫人想讓他死的話，大可殺了秦雲。”
婦人眉頭皺了下，看向一旁有點搖搖欲墜的人：“區區小毒，你以為我們解不了？再不濟，壓着毒，去一線醫莊。”
秦雲頓了下，趕忙從胸前掏出秦一诩給的随身玉佩，從來沒想過她有真用上這東西的一天……
“夫人，醫莊救人是天職，但不好意思，我們護短。”
言下之意，她死了，他們也不會救他。
這玉是當年秦一诩送的，莊裏凡是他撿的，幾乎人手一塊，現在，在這莫名其妙的江湖裏，就成了醫莊內門的象征。
江湖中，曾有人仿造過，就是很快被識破，因為傳言，內門的玉佩材質特殊，上面的雕刻花紋都是獨一無二，難以仿造，而且，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傳聞說，長期佩戴，還能延年益壽……
秦雲有幸目睹了那玉佩的制作過程，首先，去路邊攤販那挑塊順眼的玉石，然後，秦一诩用他那不能見人的書法寫上，再歪七扭八的刻上，最後每年大家閑着的時候，拿驅蟲藥水泡泡，每日帶着，驅趕蚊蟲，甚好。
期間也不是沒人人指出那就是塊普通的石頭，那味道只是驅蟲的，只是可惜沒人信。
秦雲見着顧夫人拿起，如同傳聞般的拿着玉佩對着月色看了看，又細細的摩了摩上面的花紋，其實是“秦雲”二字，又低頭嗅了嗅味道。
然後臉色變了，一副想宰她又不能宰的樣子。
秦雲心虛了，趕忙垂下腦袋，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果然如玉兒所說，還沒到火候。
秦一诩要是知道他随手弄的東西被人如此小心辨別，可能會半夜來打她……
“你怎樣才肯救他？醫莊似乎從不草菅人命！”
聽到某四個字，腹中如火燒一般的顧晉，雙眸噴着火般的望着某人。
她草菅人命了他兩次！
秦雲顫了下，強揚起笑容道：“我要顧晉跟我走！”
“不可能！”顧夫人想也不想的回道。
秦雲立馬轉身，“含情脈脈”着：“那我們來世再做對苦命鴛鴦吧。”
顧晉：“……”
顧夫人雙手捏了捏，良久，久到秦雲快被顧晉那滿眼殺氣給殺得片甲不留的時候，終于發話了。
“好，不過，你們必須親自回去跟小羽解釋清楚！”
秦雲松了口氣，肩上顧晉搭着的手突然用力捏了捏，秦雲見他嘴巴張了張，忽的意識沒了，倒了下去，砸在她身上。
“砰”的一聲，兩人摔落在地。
“那個……”秦雲被砸的頭暈眼花的，看着居高臨下看着他們的婦人，委屈道，“您兒子有點重……”
顧夫人：“……”
顧晉被兩個淩水宮的人扶上小船，秦雲看了眼一堆黑的人，果斷的擠上了顧晉那艘，然後看着玉兒那艘離着自己越來越遠，有點心疼。
不知道淩水宮後面會不會免費送他們去水天一色？
不過，她低頭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人，玉兒要是明天一早發現人沒了，這位大概會被沿路通緝吧？
她同情的拍了拍那躺下的人，話說，他們怎麽都不随身帶個大夫？顧晉貌似不太舒服……
七八日後，淩水宮分處
秦雲坐在廚房，仰着頭看着人做好香噴噴的紅燒魚，烤了一只雞，煲了一鍋湯，然後，手一伸，掰下一只雞腿就跑。
門口，毒性被壓制的顧晉正一身黑衣靠着，黑發如墨，渾身帶着冷冽，臉色不正常的蒼白。
秦雲趕忙将雞腿塞進懷裏，感受着大概快燙掉她一層皮的熱度：“何……何事？”
顧晉看了她一眼，雙眉皺着：“不該回來的。”
秦雲看着那皺巴巴的兩道眉，不明白，他怎麽那麽愛皺眉。
“為什麽？”她問道。
“她從不守信的。”顧晉上前，一雙眼幽黑又無奈，一把拽起秦雲的手腕，道，“最後賭一把。”
秦雲：“？？”
顧晉拽着人，一路走到某一大堂，沖着在座的一衆人行了禮，道：“晉兒打算跟秦雲成婚，望娘成全。”
不卑不亢，帶着滿滿決心的聲音響着，整個大堂瞬間一片寂靜，秦雲顫了下，垂着頭，看着光潔到快照出她影子的地面，偷偷拽了拽人：“開玩笑的吧？”
來這幾天，她大概也發現了，那位顧夫人是有多疼他那個未婚妻，現在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悔婚，落了那位的臉面，她怕她被活活打死。
顧晉一臉嚴肅的看着最上面那個人，秦雲憂着自個的性命，一塊擡頭，就見人拿着不自量力的神情望着他們。
秦雲抖了抖，這是真的打算食言？她不管顧晉那條命了？
“顧……顧晉……”
“他們發現我身上的毒壓制後，可以讓我活一個月，打算讓我一個月內跟那個人成婚！”
秦雲不敢置信的張了張嘴：“那……一……一個月後呢……”
顧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秦雲：“……”
“原來，你是撿來的……”她喃喃着，不可置信着，她也是撿的，雖說老是被秦一诩追着打，但她的性命他還是會護着的。
“秦姑娘，既然你已經知道自己沒用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現在死，二是從這門踏出去，姑娘去哪，我淩水宮自會派人護送過去。”
秦雲頓了頓，一臉困惑的看向上面。
“還有何問題？”
秦雲仔細想了想秦一诩講過的八成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事，不太情願的問道：“為什麽不是拿前程似錦或者黃金萬兩來交換？”
當年秦一诩面對的可是太醫院首席，良田萬頃，黃金萬兩，美妾百人，雖說他最後很有骨氣的拒絕了……
秦雲覺得好歹是徒弟兼養女，這樣一比，她好像有點不值錢，還有點丢人。
“姑娘是打算陪葬了？”上面的聲音有點陰森，殺氣稍微重了點。
顧晉見鬼般的轉頭看向她，他們交情有那麽深嗎？深到拿自個性命換他婚事自由？
秦雲迷茫了下，他們是怎麽解讀出她要陪葬這事的？
“那個……不是，我只是想換個更好的條件而已。”秦雲想了想，一月之內，讓醫莊內的人過來解個毒，時間也應該夠。
“姑娘要何條件？”上面的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秦雲拿出身為二莊主跟人談判的氣魄來，道：“良田萬頃，黃金萬兩，美妾百人，美男百人，以及他們的工錢，每年需送過來一次。”
這樣莊內做粗活的下人可以少來點了，他們可以省一大筆錢。
秦雲覺得這條件才符合她的身價，就是她講完，滿堂皆靜，徐徐殺氣開始騰起？
秦雲：“？”
“姑娘真是好膽色？連我淩水宮都敢戲谑！”一側一個老人陰陽怪氣的說了句。
顧晉長劍“嗖”的一下，拔出，擋在秦雲身前。
“我……說錯什麽了嗎？”她傻眼了，只不過是說了下條件而已，而且……
那不是他們讓她說的嗎！
“別廢話，跟緊了！”顧晉一臉的防備，慢慢往下退。
四周冒出的人多了，眼神如利刃般的掃向那個要被殺的人。
“晉師兄，你真的對小羽一點情義也沒有嗎？”軟軟糯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秦雲轉頭一看，女子一身白衣，青絲如瀑，背對着光，讓她有種……她要羽化登仙的感覺。
待她走進，那一雙眼睛濕漉漉的，澄澈透明，看的秦雲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顧晉轉身，一張臉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樣子，直接開口道：“沒有！”
秦雲一個眼神殺過去，沒看到人家小姑娘那麽楚楚可憐嗎？用的着那麽狠嗎？
顧晉理都沒理她，直接拽起秦雲的手，道：“走！”
“攔下！”
還沒走兩步，大批的弟子就開始沖過去。
“全到齊了？”顧晉嘴角翹了翹，秦雲滿臉的疑惑，就見人懷裏一掏，一熟悉的小藥包就這麽亮了出來，然後猛的四處一撒，滿包的粉末飄蕩在空中。
秦雲：“……”
“顧晉，那好像是我這兩天新做的……”
她借着給顧晉配解藥之名，順帶弄點防身的出來，她就做了這麽一小包，他居然就這麽毫不心疼的灑完了？
“嗯，剛找你的時候順手拿的。”
他還有理了？
周邊，細細小小的光亮，還在漂浮，秦雲無奈的沖顧晉使了個眼色，顧晉看着一衆人從一臉迷茫，再到一臉的痛苦，直到最後蜷縮在地。
顧夫人立馬沖上來，一掌劈開韋青羽周邊的粉末，替她圈出了一個保護罩。一側顧晉嘴角凄涼的翹了下。
她永遠那麽擔憂她的安全。
他牽着秦雲的手就往外走，每走一步，都似乎有點悲壯。
“你再敢走出一步，從今以後，我沒你這兒子！”顧夫人護着那女子，不能往前走。
顧晉走到門外，外面空氣清新，他目光向秦雲投來，滿嘴的自嘲，清晰的字句，響徹整個大堂：“從今以後……”
“我。”
“顧晉。”
“不再是淩水宮之人。”
秦雲：“……”
這一種好像為了她抛棄一切的樣子，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她都快覺得自己曾經跟顧晉真的山盟海誓過了……
